小龍河水嘩嘩地流著,更顯得初冬鄉村的靜謐。蘆葦舉著白刷子默默地佇立於河岸,多個村莊大街小巷沒有了閒人,他們大都去了槐樹園老槐樹下觀看縣歌舞團的演出。農校作為龍城縣素質教育實驗基地之一,得到縣教育局和政府的充分肯定。龐順行為了擴大農校的宣傳,讓龍山會帶著耿鳳凰等學生們自編自演。女學生們,身著龐順行借來的演出服,臉上泛著青春的光芒。來看演出的不下千人,附近村裡的男人們聽說是女生演出,顧不得吃晚飯也擠到靠戲台較近的空場上坐下,一飽農校清純女生的秀色。
不知是龐順行的面子小,還是一些領導覺得參加這樣的會議沒多大意思,所以像黃金槐、龐海濤領導沒來,龐順行見來開會的群眾陸續離開,就決定先歌舞表演。
「縣裡獎勵了我們農校一台拖拉機,你覺得應該誰開啊?」坐在空場最後面的龐仙薈對身旁的雪蓮說。
「你沒有去問問。他龐校長把你比親妹子還親。」雪蓮去嬉耍龐仙薈。
龐仙薈被說的臉上發燒,故意轉移話題:「現在龐順行成了紅人。有了拖拉機,以後耕地再也用不著去借人借騾子吧。」
「拖拉機好什麼用?又沒有人會開!我們農校大都女的。」雪蓮有意試探她。
「你怎麼老想著男的呢。」龐仙薈側臉說。
「男人耕地、女人養孩子天經地義,沒聽說女人給男人耕地的。」雪蓮說。
「說不定,這一次就是女的開呢。」龐仙薈輕聲說。
雪蓮也不再說話,她覺得這拖拉機應該龍山會開,除了他沒有誰開得好。
學生演得正精彩、刺激,但見人群向兩邊散開,龐順行手持話筒喊:「停下!停下!我有話要講:
……
縣裡的拖拉機不僅僅是對農業廣播電視大學的充分肯定,更是對應試教育的有力回擊——他要借素質教育匯報會開一個會。」
……
來看演出的群眾一聽就知道後面準是關於素質教育的內容,有的回家,有的去看拖拉機。
龐順行在大槐樹下的學生棚旁邊搭了一個廠房,好幾個人試了幾把都沒有開著。龐順行派人喊看演出的群眾、學生。他們本來就不願看節目,聽說去拉拖拉機,都跑了過來。
不一會兒槐樹園裡人越聚越多。人們將拖拉機連推帶拽放進了廠房。廠房沒有門,用不著擔心被偷竊,誰偷了也難賣掉。
大家議論誰駕馭這輛拖拉機的時候,龍山會、耿鳳凰等人卸了妝,正碰上龐順行。兩人一見面,龍山會生氣地質問:「龐校長!你什麼意思?在演出的時候,你讓觀眾拉你的拖拉機。」
「我只是想來一部分人來拉,沒想到他們全來了。大家回去看演出。」龐順行吆喝著,「看演出,最時尚的演出馬上開始!」
「不用了,演出散了!」龍山會生氣地說,領著演員回賓館吃飯。
吃飯的時候,龐順行過來陪著。飯用過了一半,耿鳳凰過來,遞給他一封從縣城發來的公函。
龐順行當著大家的面把信拆開,笑著說:「眼看大地解冰了,縣教育局決定為我們免費培訓兩名農機駕駛員。」龐順行看看站在一旁的龐仙薈說,「你回去通知大家:開拖拉機,那可是技術員啊!報名的條件兩個,一個是女生,一個是心願為我們農校貢獻青春。誰願意的?到我那裡報名。」
當拖拉機手,這在農校是非常令人羨慕的職業,不但身子自在,而且還能隔三跳五地給村民幫忙撈一點好處。
龐順行離開賓館,女學生們就前前後後跟在他的身邊,希望抓到這個機會。
太陽像金黃色的光盤慢慢地落下了大槐樹,旁邊的雲彩變成金黃的了。夕陽向小龍河灑上了金輝,遠處的小龍山,近處的河岸、村莊、田野,整個的小龍河鎮披上了蟬翼般的金紗。隨著顏色變淡,天邊的千姿百態的雲朵在夕陽的映照下,由金黃變成淡黃,越遠越淡。這美麗的晚霞就像女學生的紗巾一樣漂亮。
何仙客見一群女學生跟著龐順行離開了演出會場,擔心雪蓮也在裡面,跟了半天到槐樹林撒了尿,再去追他們已走遠了。何仙客不見了雪蓮,擔心去了老荒坡的指揮棚報名,急沖沖地跑向渡口。
龐順行站在賓館大廳的門口,賊頭鼠腦東張西望,見四周無人進了他的房間。
何仙客鑽出葉黃絮白的蘆葦蕩,躡手躡腳靠近了賓館,用田間地頭的玉米稈子做掩護到了他房間的窗下。他知道白天不會出什麼事,即使龐順行敢亂來,雪蓮高他一頭完全可以逃出來,他一定會追。但到了晚上,要逃脫他的陷阱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何仙客想到這就一直在玉米稈後面潛伏著,等待著……等待著黑夜的到來!
夜靜得可怕,冷清清的淡淡的月光灑滿了槐樹林。坡上泛著一片輕煙似的薄霧,勞累一天的學生都入睡了。只有一簇簇玉米稈子還留在這裡,何仙客把龐順行門前的走廊看得清清楚楚,但屋子裡拉著窗簾,只能隱約地通過聲音辨認出房子裡的動作。
一個模糊的倩影進入了何仙客的視線,一步一步、低著頭走向龐順行的房間,沒有直接進去,那纖纖手指鉤住鎖門的鐵環,想去敲門,但停下了。何仙客猜測那少女一定進行了痛苦的心裡搏鬥:她渴望當一名駕駛員,白天人們對拖拉機的關注從人們的眼神裡,撫摸拖拉機的手上足以看得出那份驚喜,那份崇拜。自然駕駛者這台拖拉機的人就是人們敬仰的有本事的人。但龐順行會輕易答應嗎?他的眼神自從耿鳳凰懷上了孩子,他把目標又回到雪蓮的身上。他至少喜歡她的美麗。只要她願意付出他就會答應她。可是要是他提出那方面要求呢?她的一汪清泉般的秀眼,一張若似含丹的紅唇,一對挺挺的圓圓的白饃……這些讓他無法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