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天不見龐順行來農校,大街小巷不是流傳他中毒躺在醫院裡,就是詛咒他泡妞被公安局抓去了。
農校裡裡外外就落在龍山會的肩上。螞蚱風波並沒有真正地平息,螞蚱雖然被捕殺,只剩下小股的飛行軍順著它們開頭的方向飛行,可能會連續飛行三天三夜的時間,航程可達幾百千米。如果降落時,它們碰巧遇到可吃的東西,它們就會繼續在那裡啃食,隨即便會在地面下產卵,然後成蟲們分散死去。
農校除了一片草荒被掃平之外,挖池塘的黃沙還讓農校還請了債務,還有了一筆建設生態農業學校的資金。但離槐樹園附近的村民,總是三天兩頭地衝進槐樹林賓館找領導要糧食。
黃家嶺是黃金槐的叔父,這一天被要糧的群眾推做催糧的代表,他親自到了工地,「龍山會,你們放飛的螞蚱吃光了我們的春玉米和小麥,是不是賠錢和賠糧啊?」
龍山會很納悶:「螞蚱只是飛到槐樹林,飛到河邊,小股飛行到河西。對青龍嶺沒有損失一草一苗,怎麼吃光了你們的莊稼?」
「你爸雖然是教師,那也是一半教師,一半農民啊!這事兒要講良心,不信你看看這個!」黃家嶺從手提塑料袋裡拿出幾簇被蟲子吃的只剩下麥根的苗子,往地上一扔,「你不會北京來的吧。應該認識吧。」
「昨天有人反映過。我會調查清楚,如果屬實,一定向龐校長反映,按歷年最高的畝產量陪你們!都回去吧。」龍山會覺得這樣做最妥當。
「這一條煙你幫著捎去,龐順行抽煙。讓他看在百姓不容易的份上,一定要賠,別為了麥子和鄉親們的關係搞僵了!」黃家嶺將一條大槐樹牌的香煙硬是揣到龍山會的懷裡。
龍山會去追那黃家嶺和咨詢的百姓早走了,他找一個文件包將香煙捲好去小學,暢通無阻地進了龐順行的辦公室。這時個漂亮的女教研員從一個裡間出來,像是剛繫好紐扣的樣子,看著龍山會驚慌地說:「龐校長好多天沒來啊!不是在農校處理事情啊?」
「他回來的時候一定轉告他,說農校有急事。」龍山會的話非常著急,但聲音非常地虛弱。「再不回去,我看農校是保不住了!」
「事情是這麼著:各校不是開展了各色各樣的素質教育活動嗎?在縣教育局直接領導下,教育部門要舉辦一個立足實際,結合學習、運用龍槐公精神發展素質教育的大型展覽,要每個學校參加。聽說你們的農校就要準備一個展出巨幅版面,一個周後要在城鄉巡迴展出。」
「這個時候辦農校的素質教育展覽?」龍山會不理解,一直搖頭。
「我們就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人就憑一種精神。這精神那裡來,靠宣傳鼓舞!」女教研員說。
「那我就在這等他,看龍槐公精神和素質教育管不管陪糧食的事?」龍山會到龐順行的座位上坐下,氣得直喘粗氣。
「他在裡面。」女教研員見龍山會的架勢,也不再想和他多說話,不得已將他交給了龐順行,看你怎麼和他說,就是罵娘我們也管不著。
「龐順行校長!我們的螞蚱的確吃光了一些群眾的莊稼。一些群眾對我們的賠償都比較贊同,只是今天連黃書記的伯父都找到我們的工地。我想我們應該馬上籌措糧食還他們。不然,他們鬧到上面去,還不知如何收拾?」
「我早就說過那蟲災是地裡和天氣的原因,你倒好當著龍天昊的面說棚子的事。這不明明承認我們的責任嗎?」龐順行越說越來氣,還多虧他剛和女教研員敗了火少些氣力,不然那屁股早帶著破椅子壓在地面上。
「欠債還錢,借糧還糧,我們管理不善讓螞蚱糟蹋了群眾的莊稼就該賠人家!」
「這件事的風波因挖掘機引起。挖掘機是黃書記他們請去的,確實與我們農校無關。你真的想為百姓做點事情,你找黃書記吧。」
「他一個鎮黨委書記參與這樣的黃沙競標,也難為他了。」龍山會替黃金槐惋惜而嘲諷地說。
「面對近來的蝗蟲災害,黃書記組織人員認真地分析災荒的原因,準備擬定救災方案。座談會上他向在座的領導指出近兩年的乾旱和水災是造成蝗蟲突然爆發最直接的、最根本的原因。偏偏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有人說是人為因素大於自然災害,是我們這些鎮委大院裡的某些幹部缺乏對基層的深入領導。上級領導大怒,讓黃金槐等一些幹部深入基層抓好救災工作,如果有一人鬧事就永遠呆在小龍河鎮……這個時候,黃家嶺出來鬧事不是往侄子的瘡口上散鹽嗎?」
「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啊!」龍山會打斷了龐順行的話,「當初,我們就不應該簽名向龍天昊、老男人借貸,更不應該把黃沙的權利轉讓給他們。造成螞蚱在棚子裡飛了,賠付也不過百萬元,對他們幾乎上億的雄厚資產的公司,是一個很小的數目,卻暖和了上萬群眾的心哪!群眾如潮水湧到槐樹林,我們為什麼不去解決?大禹治水的時候就知道疏通渠道,就是龐校長不趕來,天也逼你來。這麼長時間,災民等著要賠償,你卻藏了起來……龐校長,我怎麼找到黃書記?你告訴我。」龍山會站起來說。
「好多事情不能怪挖黃沙,不能怪我們創辦農校,當然也不能怪我,怪你,是我們窮怕了,窮就不仗義了……」
「少跟我拽一些大道理。孩子餓了知道要飯吃,麥苗被誰家的牛羊吃了,順著腳印自然找上門來。」
龐順行禁不住一笑,替他更正:「到底是孩子要飯吃,還是黃家嶺的群眾要飯吃?」
「別磨蹭!他們在哪?」龍山會把手按在龐順行取車鑰匙的手上。
龐順行一看那架勢知道不說不行了,便從龍山會的手下好容易抽出手寫了黃金槐的辦公室電話。
「我看看他們撈足黃沙的錢,怎麼賠付有損失的群眾?」龍山會自言自語去找黃金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