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風塵 第1卷 九
    目送三手老怪等人身影消失,黃山神尼這才目光一掃雁蕩三鬼,施禮道:「三位同門師兄莫非也加入陰陽教不成?」說完,兩道逼人的目光就如兩柄利劍直刺雁蕩三鬼。

    霍天青明白剛才黃山神尼沒有難為自己,已給自己師兄弟三人留了足夠大的面子。眼前忽聽此言,不由老臉通紅。試想自己師兄弟三人與海內四尊身份同尊,人間愛黃山神尼等幾位師兄弟已是名動天下的武林領袖,就連紅面觀音那等身份都對人家畢恭畢敬,三首老怪在人及面前更是唯唯諾諾。而自己師兄弟三人卻集三人之力慘敗於三首老怪之手並屈身階下,充當了陰陽教的奴才,為人所驅使。這次黃山之行,自己師兄弟散熱敗得更是聲名狼藉。本來是要與黃山神尼堂堂正正地比武,反倒成了為人所不齒的伺機偷襲。不但內紅面觀音羅天濤臭罵一頓,而且又被黃山神尼冷落一場。置身處地,霍天青勞力安置上早已就已經掛不住了,眼前又聽得黃山神尼這飽含斥責的問話,更覺無地自容。雙眼望著眼前這位逼自己年輕一大截的小師妹,一提起一時語塞,吶吶不知所言。

    紅面觀音羅天濤一則感於雁蕩三鬼臨陣反戈,良心發現;二則他知道霍天青等人與黃山神尼乃是同門,黃山神尼之所以沒有將他們師兄弟三人與三手老怪同罪論處,也不外於此。看到霍天青高人窘境,實在於心不忍,於是立即說道:「霍大俠師兄弟三人許是別有苦衷,這次前來黃山原是想與神尼印證武功,不想誤中奸計。此情還望神尼體諒。」

    「噢」,黃山神尼似是早有所料,神色也有所緩和。

    霍天青向羅天濤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後面含愧色地說:「神尼請容霍天青一言。」

    黃山神尼顏容一端道:「霍師兄優化請講,貧尼願洗耳恭聽。」

    霍天青微微一頓道:「愚兄師兄弟三人早年性劣,因樹敵太多,這才投奔家師門下。二十年苦修,自以為業有小成。誰知家師與韋師叔早年存有過節,並發誓要與韋師叔比試高低。不想韋師叔先家師一步歸天,於是家師寄希望於愚兄師兄弟三人身上。

    「業滿出師,霍某本欲攜兩位師弟尋覓數位師兄弟印證武學,以完家師之願。不了想中了三首老怪之毒,性命相逼之下,愚兄只得忍一時之辱曲意應承,日後再圖脫身。 「這次遠來黃山,霍某實是誠信與師妹印證武功而來,不想師妹尚在關中,三首老怪從中作祟,以致我三人再入圈套。故有這場變故。三首老怪手下出手傷了師妹愛徒,愚兄沒能出手相阻,實是不該。幸喜師妹無恙,歐陽師侄傷復,雁蕩三鬼才沒鑄成大錯。即使如此,霍某師兄弟三人也已覺臉面丟光,難以見人。這廂霍天青先行向師妹行禮致歉。」

    霍天青說完,雙手抱拳,長軀一屈,變相黃山神尼拜了下去。這一拜霍天青使出了 師門最高武學「石落千鈞」,整個身子就如一座石山一般向前一挫。雙拳之間湧出一股大力,向黃山神尼當胸撞來。和他雖沒有黃山神尼那般聲望,但一身武功卻非尋常可比。這一拜他成心要與黃山神尼較量一下,所以自然不遺餘力。

    黃山神尼心知其意,當下不敢怠慢『左掌微晃,化去霍天青內力,右手拂塵緩緩地遞至霍天青胸前不到三寸之地,又開始緩緩升起。無論霍天青運氣相抗也是無濟於事,黃山神尼手中拂塵依舊逐漸升高。此時,如果霍天青不趕緊卸力,他的雙足就會離開地面。無奈之下他只得迅速收回功力。說來也怪,他的勁力一收,黃山神尼拂塵上升之力也告同時消失,看上去與霍天青自己站直身子一般無二。顯然,這一較量高低立判,霍天青的內力明顯不及黃山神尼。

    霍天青臉色一窘,折服地說:「師妹神功蓋世,愚兄甘拜下風。今後江湖之上,將永無雁蕩三鬼之名。師妹保重,愚兄等到此。」說完,霍天青等人沖黃山神尼和羅天濤深施一禮,轉身就要離去。

    「霍師兄慢走,貧尼還有一言相告。」黃山神尼極是道。

    「師妹有何指教?」霍天青回身問道。

    「三位師兄脫離陰陽教,他們自然不會放過你們。往你們妥善防備,雖然三位師兄武學超人,但是陰陽教無孔不入,還是謹慎為妙。陰陽教為患中原,已成中原武林公敵,中原武林遲早會有餘陰陽教決戰的一天。到時,貧尼望三位師兄挺身而出,施展平身所學,一則洗刷自身污點,二則為正義江湖除害,但不知三位師兄意下如何?」

    霍天青聞言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鄭重說道:「師妹此言如撥雲驅霧,令愚兄茅塞頓開。愚兄等記下了。」

    「三位師兄也要保重,請代貧尼問祈師伯按好,我們後會有期。」

    黃山神尼與雁蕩三鬼施禮道別,眼望他們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雲海之中,這才與紅面觀音羅天濤重新回到庵內,續茶暢談。

    此時,歐陽清等幾位小尼已經掩埋了那名殉難的小尼的遺體。院內也清掃已畢,一同回到庵中,黃山神尼示意歐陽清陪坐敘話,讓其坐在身側的一張矮几之上。

    黃山神尼首先向羅天濤謝道:「今日之險能夠逢凶化吉,全賴羅天濤一人之功。不然貧尼師徒十幾人焉有命在?清兒,快代為師謝過羅大俠救命之恩。」

    歐陽清聞言連忙立起,嬌軀一洩,盈盈下拜倒:「歐陽清代師父謝過羅大俠援手之德。」

    羅天濤哈哈大笑道:「快不要這樣,兩門實在不敢受此大禮。日後中原平亂還要依靠你們這些後起之秀呢。今日相援,實是巧遇。只是這場搏鬥實在險極。如不是你那三位師伯臨戰反省,就是再有一個紅面觀音也救不了你們師徒。想起來,羅某還真有些後怕呢。」

    黃山神尼聽了羅天濤的話,不由感慨道:「陰陽教實在手段高明,居然連雁蕩三鬼這等人物也請一制下。實在是中原之大不幸,更是貧尼師祖之辱。」羅天濤接口道:「所幸這三人托社你陰陽教,適才又受神尼之挫,想其也再不會繼續妄生事端了吧?」

    「不然,引魂客武功並不在貧尼之下。其當與林師兄在伯仲之間。只可惜他習功不純,誤入歧途,凡戰往往用心不專,故此敗於貧尼之手。不過貧尼勝得也是極險,若非避光靜修,內力有增一成,孰勝孰敗,實難預料。」湖海時你這番話卻是發自內心。剛才與霍天青一較,她便運用了無極神功兩招最上乘的功夫,霍天青掌力剛到,她左手一招「泥牛入海」,堪堪化去對方內力;右手拂塵則運用八成無極神功的「隔空移物」之法,這才將霍天青身軀托起。這一招黃山神尼雖說是大獲全勝,但霍天青的武功也著實令黃山神尼大吃一驚。

    羅天濤沉吟道:「陰陽教實力之強,大出人之所料。據羅某所知,江南六魔均被其羅織,這實在令人擔憂。中原武林怕是已臨腥風血雨了。」

    「陰陽教野心之大,已超過當年的黑龍幫。獨霸中原武林使他們的最終目的。貧尼一向不過問江湖之事,就因清兒前往九宮山黑龍澗救出已故盟主東方大俠之子東方雲星,由此招惹了他們。陰陽教竟把這筆債記在貧尼身上。就連我黃山也成為其眼中之釘,這實在令貧尼始料不及。」

    「貧尼坐關,本來別無人知,但也居然被他們探知。可見其消息之靈,可見其用心之苦,幾乎無所不能。只怕貧尼再也無法遵循師門之規久隱黃山了。陰陽教既然如此猖狂,貧尼也不能坐視中原之危而不顧,我倒要看看陰陽教內倒地有多少絕世高手敢與中原武林分庭抗禮。」

    黃山神尼說完,顏容之上泛出一種威武不屈的堅毅之色,這大義凜然的氣節著實鼓舞了羅天濤。

    品畢香茗,二尼奉上鮮果素齋。黃山神尼抱歉道:「黃山親品,無物招待、唯山果素齋,實在寒酸。」

    羅天濤謙讓一番,大家共進午齋。席間,羅天濤問道:「羅某前幾天接到銅心禪師密信,要羅某下山,共議對付陰陽教之事。想神尼也已得訊了吧?」

    黃山神尼道:「不滿羅大俠,貧尼也已得到銅心禪師密信。此次閉關也在於此。陰陽教實力之強,僅靠中原武林之力已難以穩定眼下局面。不過陰陽教也是玩火自焚,據知賀蘭山白羽秀士與笑彌勒丁大俠都已受到監視和偷襲。貧尼秦師兄應銅心禪師之托,便邀天下名宿現身中原,如這些高人一出,到時,陰陽教覆滅之日就已不遠。」

    聽了黃山神尼的話,羅天濤不由暗驚。白羽秀士十五年隱居賀蘭山,久不出江湖。其武學之深無人能曉。岐山笑彌勒丁三好與自己齊名,也不失為一位武林名宿,不想就連這二人也遭到陰陽教襲擾。這陰陽教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想到這裡,他微微一怔道:「陰陽教高手如雲,但中原武林也是人才濟濟。神尼高徒歐陽女俠已具非凡身手,實在可賀。聽說盟主之子在白羽秀士門下也學了一身驚人武功,獨探九宮山黑龍澗就足見其膽色過人。」

    黃山神尼興慰道:「次子已步入天元神功大門,只是年幼功淺,但不需日久即將會傲視江湖。白羽秀士是在為中原武林辦了一件大事。」

    「白羽秀士是在了不起,短短十幾年便把東方少俠調養成如此高手。中原平亂,論功勞其當首推第一。只是東方少俠既已練成天元神功,相比定有神尼一份功勞吧?」羅天濤知道天元神功為太極神功與無極神功合練而成,所以有此一問。

    黃山神尼歎了一口氣,然後幽然說道:「自盟主遇難之後,為尋其遺孤,中原武林之士前赴後繼者數不勝數,而今其既已現身,貧尼別無他助,唯將一技之長助其武功再進而已。況且白羽秀士有書信相托,貧尼豈可令其失望?只是這東方雲星已成陰陽教眾矢之的,是在令人心憂。其雖身負奇學,但畢竟缺乏歷練。所以我們須得暗中相助於他。方能使其不負中原武林之望。」

    「既有此變,向來白羽秀士下山之日也該不會太久。唯歎不知又將有多少武林之士被捲入漩渦之中,這就好恩怨是在可悲而又可恨。」

    黃山神尼與羅天濤昔日交往較密,見面不免話長。直到午後時分,滿山雲霧漸漸退去。羅天濤來黃山要辦之事均已辦妥,於是起身想黃山神尼告辭道:「羅某原以為神尼已經出山,此來是想代為查看一番。既然神尼既然還未動身,羅某就先行一步,就此告辭。此地距九宮山已經很近,神尼師徒須當留心。」

    黃山神尼起身道說:「貧尼已身歸佛門,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黃山苦修二十餘年,所學微末之技從未露面江湖。想當年睥睨也曾殺人如麻,照輪迴也已經死有餘辜。陰陽教若再敢來,黃山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羅大俠沿途也須小心,貧尼祝你一路順風。」

    羅天濤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羅某已是快望花甲之人,大約還不會糊里糊塗地送死。就是死也要帶幾個墊背的,為今後中原平亂剷除幾條禍根。」說話間人已飄出庵門之外,飄然而去。

    送走羅天濤,黃山神尼回到庵房。此時歐陽清已將庵房打掃乾淨。養心庵內只剩下師徒二人,黃山神尼這才關切地問:「清兒,你的傷勢如何?」

    歐陽清心中一熱,說道:「已經好多了。今天實在太險了,多虧羅大俠及時相助,不然……」說道這裡,歐陽清似是餘悸猶存,不禁渾身打了個冷戰。

    黃山神尼歎道:「生死有定,吉人自有天相。許是清兒不該有難,不然貧尼又該如何去見白羽秀士?」

    「師父為什麼又去提他?」歐陽清聞聽此言,猶自餘怒未消,一張粉腮頓時佈滿陰雲。

    「清兒,你也不必生氣。或許東方少俠根本就不知此事。也難怪他如此待你。不過,這孩子也太粗心了。清兒你也不要台任性了,塞北一行,這難道不能說明你們還很有緣分嗎?」黃山神尼以手輕浮著歐陽清的秀髮,安慰她說。

    去年冬天,歐陽清由岐山回到黃山之後,便將自己所遇的一切都告訴了黃山神尼。黃山神尼聽了以後,心中暗暗叫苦之餘只得良言安慰。終日諄諄開導。

    「可他們……」塞北一行數月,東方雲星與葉紅霞於途並肩而行。深夜石屋療傷,葉紅霞對東方雲星屢屢示情,都被歐陽清暗中看在眼裡。遂其行毫無挑剔之處,但歐陽清卻感到心中非常不是滋味。自己數次捨身相救。東方雲星居然那樣對自己,想到傷心之處,秀目又蓄滿了委屈的淚水,滾湧欲滴。

    「清兒,快別這樣。白羽秀士得知此事,一定會嚴加管教。難道你就沒有看到你賀師兄的態度嗎?過些日子,你林師伯也要下山,到時自會真相大白。你又何必如此傷心?再說男女之間的過去時相互滋生的,東方少俠和你葉師姐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在一起相處日久。而且二人均別無親人,同病相憐而致。清兒你也是東方少俠兒時火伴,你又為什麼不去和他們接觸一番呢?」

    歐陽清擦去淚珠,面含羞怯地說:「徒兒沒有這個勇氣。」

    黃山神尼歎了口氣說道:「你又勇氣數次挺身相救於他,卻無勇氣與他再見上一面,這不正說明你的傲氣太重嗎?清兒,為是明白你此時的心情。你要記住,尋找真理的時候,人最怕的是於是任性。望你記住為是的話,不然你會煩惱一生的。」

    望著師父那慈祥的面容,歐陽清似有所悟。不由低聲問道:「那,徒兒今後該怎麼辦?」

    「待東方少俠再次下山之時,他一定會再來黃山,到時為師定有話說。只是東方少俠也是一位血氣方剛的翩翩少年,也難免任性武斷。清兒,到時你要切記不要再對他提起二人塞北結伴而行之事。以免再造窘局,反為不美。」

    「徒兒記下了。只是他們如果……」這後面的話,歐陽清在再也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黃山神尼微笑著說:「情分自由天定。一旦他們二人感情已深,硬要拆散他們你又於心何忍?一夫多妻,古來有之。東方少俠若得你們二人相佐,豈不更是武林佳話?」

    「師父,你……」歐陽清只羞得面紅過耳。微微一怔,脫口說道:「如果他們二人今後依舊那樣,清兒就終身獨居,伺候師父,絕不再去理他。」

    「快別說傻話了,哪有女孩子終身獨居的。」黃山神尼聞言面色微變。

    「師父不要是終身獨居嗎?」歐陽清反問道。

    「終身獨居。」黃山神尼反覆地沉吟著這句話。雙手發抖,剛剛為歐陽清利好的頭髮也不由從顫抖的指縫間滑了出來。散落在他的雙肩上。

    歐陽清大不由驚,師父還從來沒有這樣過,自己不過是隨口反駁一句而已,沒想到竟然導致師父如此。於是她連忙說道:「徒兒不過信口開河,師父切莫生氣。」

    「清兒,你以為女孩子終身獨居就那般容易嗎?」望著歐陽清那純潔的目光,黃山神尼喟然長歎,無數心酸往事用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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