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身經百煉,趙瑗的驚詫亦不過片刻,隨即恢復了風輕雲淡的模樣。
「你如何確定她是清白的?」他眼眸微閃,既然陳少煊如此肯定, 不如聽聽他的解釋,興許還真如同他所說,冷嫦曦是清白的,那這件事就簡單多了。
「因為,她的藥是我給的。」陳少煊薄唇輕啟,徐徐吐出一句大逆不道之話。
「原來是你!」
倏地,趙瑗臉色驟變,腥濃殺意滑過眼底,週身散發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然而,陳少煊卻絲毫不顯畏懼之色,他坦然地望著趙瑗,唇角一抹森冷的笑意帶著幾分張狂,帶著幾分譏諷。
「看來瑗公子總是喜歡毫無調查的懷疑啊。」陳少煊的口氣中帶著一絲嘲笑的意味,令趙瑗的神色更加冷冽。
「什麼意思?」趙瑗瞇著眼,緊緊地望著他,隱在袖中的雙手,微微彎曲,手背上青筋凸綻。
「瑗公子就不曾動腦子想想嗎?若是我,既然已經下毒,如何還要自投羅網?難道,你覺得的太過矛盾?」陳少煊訕笑趙瑗有頭無腦。
「你!」趙瑗屢次三番被陳少煊嘲諷,心底不甘之意更濃,可是冷靜下來,細細思量,陳少煊的話確實也不無道理。
這個節骨眼上,冷嫦曦的清白才是最重要的,若是陳少煊當真能證明她是清白的,他趙瑗也願意忍這一時之氣。
「好,我倒想聽聽陳公子的高見!若是無合理解釋,那就別怪本公子不給臉面,當即把你押入地牢!」
「我想先請問瑗公子,可識得小寶兒的字跡?」陳少煊胸有成竹地問道,對他眼底乍現的警告視而不見。
趙瑗再次聽聞陳少煊如此自然親切地叫冷嫦曦小寶兒,心底更加不豫起來,烏雲在頭頂越壓越厚。一雙厲眸直射陳少煊,見他一臉你能拿我奈何的叫囂神情,趙瑗一貫引以為傲的自製幾乎崩盤。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氣,忍住一時的火氣,沉聲道了一句:「當然識得,小寶兒從小就是我手把手的教的,如何不識?」
「那好,那就請瑗公子看看這張字條,是否出自小寶兒之手。」即便被趙瑗狠狠的瞪視警告,但陳少煊卻置若罔聞地依舊不願改口。
他從袖袋中取出那日青桃給他的字條,遞到趙瑗手中。
趙瑗疑惑,眉頭輕皺了一下,迅速打開了紙條。
「砒霜」二字清晰地躍入眼簾,令他微微有些愕然。
「這字條是那日,名叫青桃的婢女交給我的,她說是小寶兒讓她給我的字條。我讓靈善看了字跡,靈善說很像小寶兒的,但不是十分確定。」陳少煊逕自為趙瑗解釋。
趙瑗聽他這麼一解釋,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仔細地將那字條翻來覆去地瞧了即便,這才皺著眉頭,說道:「確實挺像小寶兒的字跡。」
他沒說是,是因為陳少煊的話中似乎還有後話,他在等著陳少煊的後話。
果然,但見陳少煊伸手又從袖袋中掏出另一張字條,遞到他眼前:「這是我昨晚讓小寶兒寫下的,你可以對比看看。」
「昨晚?」趙瑗接過紙條,瞇著眼望向陳少煊,一臉了然:「原來那場動靜竟然是你折騰出來的!那想必昨晚我在獄中遇見的人應該是你吧!」
後來,當他從獄中出去時,手下回報,在假山後發現一名被脫了外衣的侍衛,當時他就心有所疑,卻猜測不到究竟是誰,竟然如此大膽。
陳少煊但笑不語,卻也等於是間接承認了。
一想到昨晚在自己進入地牢之前,這人便先了自己一步偷偷探望過冷嫦曦,趙瑗心中就如同插了一個刺一般,隱隱作痛。
他緊緊地捏了捏拳頭,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那張紙條打開。
同樣的,「砒霜」兩字躍入眼簾。
這兩張紙條分開興許還看不出有什麼分別,可當其放在一起之時,不同之處便清晰的呈現在兩人面前。
這趙瑗並非是傻子,只是一時氣昏了頭,讓悲憤蒙住了眼。
現在,兩張不一樣的字條擺在他眼前,他自然也瞧出了端倪。
「你是說有人冒充小寶兒的字,讓你給她準備了砒霜,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下了毒?」趙瑗將事情連起來,前後仔細思量了一下,隱隱覺得這裡面有陰謀,當即正色起來。
「你的揣測對了一半。」陳少煊故作神秘,接著在從袖中取出之前小寶兒畫的那些東西,以及那日青桃送過來的畫。
將畫一一鋪陳在趙瑗面前的茶几上,陳少煊指著畫面說到:「自從小寶兒進了府之後,我便再也探查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僖王不讓任何人接近她,更不讓她出府,等於是間接的囚禁。」
聽他這麼一說,趙瑗心中閃過一絲酸楚和難過。
「幸而,小寶兒聰明,不知道她用什麼辦法收買了身邊的丫頭青桃,讓她代為傳信,這些就是她寫的內容。」陳少煊指著冷嫦曦的那些兒童畫。
「這些……」趙瑗愣了一下,顯然憶起這些畫來,曾經在冷家,他見過她隨手畫的東西,當時訕笑她稚子亂畫,結果她卻回答這是塗鴉。
「靈善認得這些畫的意思,無非都是報平安的信件。」陳少煊抽出那日青桃送去的兒童畫,放在最上面:「但是這一張,你仔細瞧瞧。」
趙瑗聞言,急忙拿起細看,還不忘同其他的畫做對比。最後,一抹精光在他眼底閃過,他陰森開口:「這幅畫的觸筆顯得有些生硬,有幾處是描出來的,而小寶兒之前的畫都是一筆完成。若是不細看,還真沒發現這個區別。」
陳少煊唇角勾起森冷笑意,輕輕點了點頭:「對,這個也是我昨晚細看才發現的。這幅畫也是青桃那日給我傳字條時一起帶來的。靈善解讀這畫面的意思,竟然是讓我照著做。也就是說讓我給她準備砒霜。」
「恐怕連這畫……」趙瑗的話並未說完,但卻已然讓兩人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