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茗,既然光明正大的法子找不到你,那便怪不得妹子我用些小小計謀了。
當夜回府,雨棠便假裝腹痛不止,暈厥在關雎園內。傅恆焦急地抱著她回房,一時府內請太醫的請太醫,找大夫的找大夫,急作一團。
待圍房內只剩下夫妻兩人,對著滿面憂色的傅恆,雨棠方俏皮地睜開一隻眼,眨巴眨巴地瞧著他,倏地起身摟住了他的脖子,「傻瓜,我沒事,我是裝的!」傅恆鬆了口氣,隨之拉開她的手,慍怒道:「這樣好玩麼!」
她縮回手,歪著頭蹭了蹭他的脖頸,見他依舊無動於衷,便豎起三指道:「好嘛好嘛,我以後再不犯了,不生氣了好不好?」傅恆驀地將其按倒在榻,眼中餘怒未消,「瓜爾佳雨棠,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現在是我的妻子,一個孩子的母親,你不能有事,哪怕是裝的也不行!」
雨棠嘴角微微翹起,眉眼彎彎的瞧著他的男人就是一笑,雙手撫向他的臉頰,以指腹輕柔地摸索著,「傅恆,我喜歡你這個樣子,你緊張我的樣子。」一句挑逗,換來了疾風驟雨般的深吻,兩人意猶未盡地分開,雨棠方倚在他的肩頭輕語,「我可不是沒有分寸瞎胡鬧的人,今天之所以裝病只是想逼哥哥出來為小滬解毒。」
傅恆摸索著她身後及腰的長髮,不解道:「小滬怎麼了,怎會中毒?」雨棠將事情的經過盡數相告,傅恆安慰著她,「小滬是個善良的姑娘,會有福報的,我這就命人去貼告示,就說我家夫人產後失調,性命攸關,尋醫術高人相救,事成必有重金相酬!夫人覺得如何?」
「夫君,你這招真狠!」
「一切為如夫人所願,不狠如何套得出陸兄來!」
雨棠無奈,「好吧好吧!產後失調就產後失調,本福晉豁出去了!」
次日一早,京城的大小街道上皆貼滿了告示,陸茗出門買個豆汁驢打滾能看到,泛個舟能看到,更可怕的是,就連如廁,低頭抬頭,也都是中堂福晉病危,尋求名醫的告示,鬧得他險些憋出問題來。
他對雨棠的體質也算瞭如指掌,有他之前開的固本培元的湯藥,便是月子裡每日跑跳動武也是無礙的,此舉明擺著是要逼他現身。只是但凡有血有肉的人都會感情用事,無法對每件事都憑著理性來,所以最後陸茗兩相權衡,終究還是再次踏入了中堂府的大門。
進門的那一刻,他幾乎想拿折扇將臉整個遮起來,想起自己昔日永不踏足中堂府的誓言,不覺羞愧自慚,扼腕歎息,想他堂堂一介怪醫,怎會偏偏被一個小小女子捏住命門,任她驅使呢!
霽月正在院門前打發應告而來的各方名醫,讓他們排隊至圍房前為福晉弦脈問診,所謂弦脈,便是以一條紅繩繫在病患腕上,大夫按住紅繩,在另一頭診脈。個個大夫看完診出來,皆是不住搖頭,「怪啊,想老夫看病至今二十餘年,也未見過似福晉這般奇怪的脈案,令人毫無頭緒,無從下手啊!」
陸茗易容過後,折扇遮臉,自霽月手中領號排隊,小丫頭卻絲毫未有察覺。直到進到內室,一摸紅繩,就連他也是一頭霧水,芸兒脈象如此奇怪,莫非真患了何種疾病不成?陸茗拉著紅繩走近,一掀帷帳,只見榻上的「福晉」肥頭大耳,赫然就是一隻剛產完崽子的大母豬。
「哥哥,你總算肯現身了!」雨棠在其身後負手而立,語中不乏怨怪之意。
陸茗撕下易容面具,折扇敲頭,「想我陸茗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麼會著了你這丫頭的道,哎··· 」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戲謔過後,雨棠隨即正聲道:「哥哥,芸兒用這樣的方式找你來,實在是事急從權,還望哥哥諒解。小滬她···中了蠱毒。」
陸茗聞言,面上驀地一冷,肅然道:「幾天了?」雨棠掰了掰手指,「今日是第三天,我為她把過脈,她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
「是我大意,若是早一日知曉,便還可以將蠱蟲逼出來,現在···晚了。」
雨棠拉著他的胳膊,眼神焦急而懇切,「你是說,小滬她沒救了嗎!你是聞名天下的怪醫,從來沒有病症能難倒你,怎麼會沒有辦法呢!」他摟住妹子雙肩,鎮定道:「芸兒,你冷靜一點!也不是全然不能治,只是逼不出蠱蟲,只能用藥物壓制,會出現怎樣的結果,我也無法預料。」
「我不管!你現在就要跟我去醫治小滬,走!」
自晨間開始,小滬便渾身無力,連站起來喝杯水也變成了十分困難的事,靜臥榻上,虛弱單薄地像個紙片人。
陸茗白皙纖長的手指搭上她的脈絡,感受到的,是一片虛浮,小滬的脈象就如一汪死水,偶起微瀾。只是那波微瀾也並非生機,而是體內活躍的蠱蟲溶入她骨血的雀躍歡呼。
小滬:「陸大夫,我的病情到底如何?請你務必如實相告。」
陸茗瞧了瞧雨棠,聲音低沉,「你體內的蠱毒已與血脈相溶,如今唯一的辦法,只有以毒攻毒,只是兩種毒性相沖,對你的身體損傷必然極大,就算僥倖治癒延長數年壽數,恐怕,也會留下無盡的後患。」雨棠焦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遺症?」
「數年之後,輕則五感失靈,重則,終生癱瘓,甚至瘋癲。願不願意醫治,等你考慮好了,晚上我再來。」
小滬蜷縮在床內一角,只覺週身皆是寒意,唇色蒼白地囁嚅道:「主子,你也是學醫之人,陸大夫的意思,是不是說就算我僥倖活了下來,也會是個毒人,等到幾年之後,體內毒素發作,我便會眼耳失靈,變成一個瘋癲殘廢的老太婆麼?」
「不會的,不會的,等到延長了性命,咱們有的是時間來研製那些毒物的解藥,哥哥慣會嚇唬病人的。」雨棠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一味抱著她,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