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連忙答道,「是是是,那時是誰我們也看不大清楚,只遠遠看去是一個男子,別的就一無所知了。」
劉千妍也不說話,只喚那丫鬟,讓她把房間裡桌子上十塊大洋並一個紅色錦盒包裝的鏡子禮物拿過來,交給那兩人。
那兩人只看著錦盒,都猜不透其中裝著什麼。
劉千妍站起身,笑道,「聽聞兩位平日裡沒事便喜歡喝上兩杯……」說著將那錦盒打開,原來裡面裝著一瓶清亮的液體,玻璃瓶光滑秀氣,「這是一瓶從國外運來的洋酒,也沒捨得拆封,就當送給二位的謝禮。」
劉千妍明白一旦找到這種人替自己辦事便要真正做到恩威並施,方能掌控他們,事後也無後患之憂,她這麼做,自然是衝著這個因素考慮的。
那二人果然欣喜萬分,連連謝個不停。
劉千妍接著說,「正因為二位是出了名的身手和膽識過人,也是道上熱稱道的有骨氣講義氣,我才有求與二位。」
聽得這番話,那兩人也就明白劉千妍的意思,但也著實物有所值,便笑著說,「太太只管放心,今日之事往後便石沉大海,不會再有人提起!」
說著兩人便向劉千妍辭謝,從偏門走了。
此番過後,劉千妍只覺得身心俱疲,千鈞重的石頭狠狠地軋在心上,一個趄迾,身子往後晃了幾晃,那丫鬟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將她安放在躺椅上,說道,「小姐,擔心身子要緊呀!」
劉千妍搖了搖頭,碩大兩顆淚珠便從眼角向下滾出,順著冰肌玉骨的脖頸一路滑至濃黑的秀髮叢中,「小卿,你說這世間何為情呢?」
喚作小卿的丫鬟知道劉千妍心中的苦,這世間誰都是無辜的,誰都在讓人無辜,她一個小丫鬟能作什麼呢?
小卿也是伶俐之人,現下也惱情起來,「小姐,愛過方知情重啊!」
見劉千妍不說話,只抬起白玉胳膊,纖細手指擋在眼前,頭偏向一邊,黑髮傾瀉直下,便蹲下身為她理著掉在地上影影綽綽的頭髮,哽咽著道,「小姐,您瞧好好的頭髮剛洗過又讓弄髒了,我再打盆熱水來給您洗過,好麼?」
方纔還是笑靨如花,兩扇忽閃的睫毛彷彿一眨便是一陣香風,展眼萬般無奈只見那掩著的面上晶瑩無數。
「罷了。千般萬般不都是過日子麼……小卿,你也不用打水了,我身子乏得很,你且幫我去準備熱水,我換了衣服,好來洗澡,將這一身的污泥糟粕都洗乾淨!」語氣中分明有恨,卻讓人心生憐惜。
小卿驚詫,「小姐……」
劉千妍轉過頭,微微一笑,那掛在眼角的淚珠映著這一張動人心魄的顏面,竟讓白日裡的風光也失色,「傻丫頭你若再不去,管家並下人們都該回來了,看見我這副模樣,該作何想法?」接著那勾人的充滿魅惑的笑彷彿就在她嘴邊,呼之欲出,「再說,我也該好好打扮打扮,去會會原元姑娘了。」
倘若不是你,我仍然活在自己的無蓋之井裡,以為我要的我有的便是失去不了的。
就讓我看看你究竟在什麼地方勝出我?
這一盤,我還來不及吞下認輸兩個字眼。
活色生香的年代,蔥蔥蘢蘢的心事。
就像在飄搖的山崖抓住救命稻草,求生本就是人的本能,亦如奪愛。
白色的水花在光滑如玉溫潤香甜的肩膀上綻開,這場景是香艷的嫵媚的,帶著眾多決絕的味道。
吊起的眉梢眼角在溫水的氤氳中水靈嬌嫩。
水中的那具軀體好似一尾銀色鯉魚,通透明亮,線條優美。
明日之戰,深淺未知,必得好好準備。
「小卿,你去把這城中最有名的戲班子預定好,讓他們準備著明日到家裡來唱幾出戲。」劉千妍從水中探出臉來,鬢邊的頭髮濕濕的貼在臉頰上,下巴上遙遙綴著幾顆水珠。
「小姐平日裡是不大喜歡聽戲唱戲的,何況如果真要聽戲的話,去戲院裡聽豈不乾淨方便,何苦在家裡大擺大鬧?」小卿將一瓢熱水從她背上緩緩灌下,問道。
「你且照我所說的去辦,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把事情辦妥了。只一樣,早去早回,我還有件事情等你來辦。」手中撩起的水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再慢慢落下。
「什麼事情?」
「莫著急,一樣一樣辦齊整,我自會告訴你。」
披上薄如蟬翼的單衣,一層薄紗緊緊貼著肌膚,隱隱有些水汽還未干,劉千妍將頭髮輕輕盤起,只在後面鬆鬆綄了一個髻,單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
提起擱在桌角的鋼筆,略想了想,又放下,換做擺在抽屜裡的毛筆,研磨展紙,一時間墨香紙香撲鼻而來。
再定了定神,提手揮筆,彷彿全身都在隱隱扭動,一蹴而就。
劉千妍自小受父親的熏染,多年練就一手好字。
擱了筆,彎下腰對著那紙上的字輕輕吹上幾口氣,待干了便將它折作整整齊齊兩截,裝入一個空白信封裡。
碰巧小卿氣喘吁吁跑進房來,邊跑邊叫喚,「小姐,那戲班子聽說是咱們府上請來唱戲,趕著……連錢都不要,說是他們的榮幸……倒請我吃了一頓親手……做的菊花糕。」臉上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說著用手揩了揩嘴邊粘著的芝麻籽。
「哦?」劉千妍心裡想笑,卻又忍住,想聽她把話說完。
「小姐可是知道我的為人的,我硬把錢塞給班主夫人了。」終於氣息平定下來,能好好說話了。
劉千妍只淡淡答道,「那就好。」
小卿卻不依不饒,繞過八仙桌跑到劉千妍跟前來,「小姐方才說還有一件事情要我辦,那是什麼事情?還有,為什麼要請戲班子來家裡唱戲呢?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聯繫?」
劉千妍略笑了笑,「你且聽著,等我說完接下來讓你辦的這件事情,你就知道這其中的玄妙了。」說著看了看小卿,把她的好奇之情完全收入眼底,「你去把這封信親自交到凝脂粹原元姑娘的手裡,說話做事必須謙遜有禮,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