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正中下懷。劉千妍心想著一切都彷彿她手中輪流轉動的小玩意兒,盡在掌控之中。
如今穆珅不再身邊,便在沒有人有任何理由阻止她做這些事情。自打那日管家將那裝幀小巧精緻的抬進屋子,面對她的時候遮遮掩掩一臉鬼祟便讓劉千妍覺出不妥,果然現在就已經把那把柄緊緊握在手中了。
依劉千妍的性子,當然不會把它當作救命稻草一般利用,只為了換取穆珅留在她身邊。穆珅依仗劉統領的勢力方能走到今日田地,劉統領待他更是視如己出,他不是那般無情無義的人,況且劉千妍也自有自己的手段,所以才能如此處變不驚,一步一步按照心中所想穩妥走下去。
正如有話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況且劉千妍姿貌過人,聰明才智也是不容小覷的。若要放下身段苦苦哀求托付終身之人不要另投新歡也是不可能的。
那二人還在路上之際,劉千妍把家裡常用的幾個下人打發去做各自的事情,管家也被遣去給父親劉統領送上等雪茄,父親年紀漸漸大了,年輕時候雖然對抽煙一事便愛不釋手,無奈彼時用不上好的,如今這些是再不用愁的,自會有各門各路的人奉送上,然父親秉性耿直,輕易不會收下來路不明之物,最愛莫過於寶貝女兒為其親自挑選的上等好煙。
此刻劉千妍將一頭長髮打散,用清水和那西洋來的「舶來品」洗髮水仔細將頭髮洗過,清清爽爽立在院子裡,宛若一樁雕塑。
背影俏麗,身姿曼妙,暗香浮動。
然終究是有些心酸的。正是她這樣的女子,樣樣強過他人,若太屬意一件青睞的物品就有失身份,若太隨意自己便一無所有,更何況是一個讓自己身動情動心動的男人。
小丫鬟領著那二人從偏門進來時特意囑咐他二人說是上門給太太量身製衣的,那二人會意,不作太多言語。
卻不想劉千妍已經為他們鋪好了路,三人心裡又高興又驚歎。
進來看到劉千妍站在草坪靠近東南方向那棵木棉樹下,長髮隨風而舞,身影孤落美妙,香氣隨著風一陣一陣飄過來,聽得那丫鬟輕聲喚她也不轉身過來,只叫他三人過去找她。
「小姐,他們在凝脂粹盯了這幾日也倒相安無事,並不偷奸耍滑,看來還不錯。」丫鬟發話。二人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半晌,劉千妍才說,「嗯,有勞二位了,酬勞我已經備下安排好,若你們二人得來的消息著實可靠,自然不會虧待你們。」聲音緩緩盈盈,似乎少了一些銳氣,到多了一些軟氣。
那二人聽得如此正如心意,趕忙將所見所聞一一報上來,「太太,字那日長官離開之後,中間有一段空閒我們兩人因趕著來向您匯報便得不到消息,後來再趕過去時已接近天黑,遠遠看見凝脂粹的錢媽媽和蕭家的那位少爺……」
「蕭梓傑?」劉千妍聽得這個曾經讓她臉紅心跳的名字,顧不得那麼許多,猛地轉過身來,厲聲問道,「你可看真切了?」
那人見她杏眼圓睜,似有紅紅的跡象,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正不知如何是好,另一人忙接上去,「看得清清楚楚,那會子雖然天色有一些暗,但隔著幾十米把一個人的面貌長相看出來並不難……」
劉千妍轉身往旁邊的椅子上躺下,仰頭躺下,閉了眼,「繼續說下去。」
「蕭少爺在前面,錢媽媽在後面,臉上神色看起來都不大好,嘀嘀咕咕說些什麼,因聲音實在太小,只能聽得幾個詞。」
「什麼詞?」
「依稀聽得是反反覆覆提到原元姑娘,暈倒,好生養著身子云云,我猜測怕是那原元姑娘有了身子,兩人皆是驚慌得很,只不知為何我們才離開一會功夫,那蕭少爺便咋凝脂粹出現了。且看那情形,倘若原元姑娘果真有了身子,還大有可能……正是蕭少爺所為……」
劉千妍聽得這裡,心裡早已是冰涼一片,想起這幾年來為了那蕭梓傑頗費心思,終於如今破釜沉舟欲把他忘記,好生做穆珅的賢良太太,如今那妓院裡的小丫頭倒好,生生搶了她今生最愛,無論是蕭梓傑還是穆珅!
劉千妍也不是不知原元的來歷,自那日聽得探子稟報穆珅與凝脂粹的原元姑娘有染,她雖然氣憤傷心,但仍然強打起精神差人將凝脂粹一併原元的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搜羅了來,背著穆珅一一記下。以往她並不曾聽得這麼個地方,也不知曉安慶城的頭牌花魁是何人。
只原元系前合肥總督之女一事如今仍是個鮮有人知的秘密,劉千妍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其中的曲折,只道蕭梓傑也是那起讓狐狸精迷了雙眼的男人,口口聲聲忘不了青梅竹馬的表妹卻又暗中和青樓女子苟合,又不禁為自己前途渺茫感傷。
但她依舊不能讓自己的情緒顯山露水,問道,「後面所說仍然只是你二人猜測,那蕭家少爺是有頭臉的大戶人家,想是天色黑你們看錯了也未可知,況且所謂的原元姑娘再怎麼名頭大,也只是個青樓女子,說到底……」說到這裡看了看那兩人,「和那麼多男人睡過,怎麼就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劉千妍這番話一來替蕭梓傑挽回幾分薄面,畢竟相處多日她對蕭梓傑的為人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二來心中著實不平那女子竟能有如此大能耐前後贏了自己兩次,一番狠話說得她低賤難堪也是將自己心中的怒氣發洩出來。
那二人也不知是如何情況,慌忙中忙看向旁邊沉默的小丫鬟尋求幫助,那丫鬟朝門口看了看,怒了努嘴,示意他二人可以離開了。
有一人方才張口,「太太要我們辦的事情也八九不離十了,若是太太沒有其他事情,我們也該回去了,家中尚有老小妻兒……」
此話不知是真是假,但在劉千妍聽來卻讓她更傷感悲懷,貧苦之人尚能惦記家中妻兒,她劉千妍無微不至地將自己身心都送與穆珅,得來的卻是眼前這樣的結果。
劉千妍幽幽說道,「也是,二位可要記得我方才說的話,天色黑了,看錯人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