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蜈蚣洞內。自聶全勇去了天江後,老隱士施寶山和兒子施文領著二十幾名刑警隊員扮成歹徒的模樣,在這裡守株待兔。又過了兩天,仍然不見目標出現。施寶山曲指一算,在這裡已經呆了近十天了,難道施魁這小子聞到風聲了,要這樣的話這些天我們就白折騰了。蘭蘭這些天去哪了?全勇說在山莊路誤傷了她,一個姑娘家這麼長時間了也沒音訊,別再出什麼事情……老頭焦慮不已在這裡也是度日如年。再等最後兩天,實在不行的話請求譚局長撒回去再想辦法,或才自己先撤,還得找女兒呢。
想到這裡,老頭把施文和刑警小組的負責人賈超叫到一塊商議對策。光躲在洞中守株待兔也不行,老頭知道施魁很狡猾,而且這小子能耐很大,別說他們不來,就是來了萬一再被他逃跑了,到那時再想抓他可就難如大海撈針了,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才行。因此,需要把線放長,把圈放大,洞內人還扮歹徒,洞外設眼線伏兵。最後他們敲定了一個方案,把二十幾名便衣刑警隊員分成三組:一組由賈超帶領十個人在後洞口繼續迷惑施魁他們,第二組由施寶山領十個人在前洞口百丈崖周圍設伏,第三組由施文帶七八個在外圍暗布眼線,一有動靜快速向前兩組傳信。他們重新部署好警力又守了一天,仍無動靜,施寶山和施文他們實在是呆不下去了。你想這是仲秋時段,在這裡設伏蹲點人可受老了罪了,白天炙熱難耐,晚上蚊叮蟲咬,非一般人所能忍受。他們就決定明天再呆最後一天,明天晚上就請求譚局長撤回,再另想別的辦法。
單說施魁和董平到達天堂洗浴中心附近,把的士打發走了。一看表還不到下午四點鐘,兩個人顧不得許多就鑽了山林了。咱們說過,從天堂洗浴中心後面出發,走六七里山路,轉過一個山環兒,便能到達蜈蚣洞隱密的後洞口。兩個人爬坡過溝,不到一個小時便來到後洞口附近。
除了偶有飛鳥和草蟲鳴叫外,周圍一片寂靜,靜得使人感到可怕。離洞口還有三十來米的時候,施魁和董平二人站住了。
「兄弟,我們不能這樣貿然進洞。」
「老大,你是懷疑這裡也不安全?」
「『發行中心』的教訓我得吸取。我們離開洞好幾天了,現在是非常時期,想不到的事情隨時都可能出現,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樣,我在這裡掩護,你去看一下洞中有無異常。」
「是,老大,我這就去。」
別看小個子董平答應得很乾脆,但行動可不是很利索。一邊慢慢騰騰地往洞口方向挪,手裡面握緊了手槍,一邊眼睛嘰裡咕嚕亂轉地想主意。董平心說,施魁這小子真狡猾,關鍵時刻總是把別人推向風口浪尖,你怕被抓老子就不怕?還一口一個兄弟地叫著,狗屁!但誰讓人家是老大呢,不管怎麼說硬著頭皮也得過去呀。……哎,有了,我先這麼著試探一下再說。
這小子真鬼,打定主意後還沒到隱蔽的洞口。突然間磨頭就跑,其實他什麼異常情況也沒發現。這一招還真管用,裡面的賈超等十名刑警隊員一看,施文他們送信說來兩個人進了包圍圈,怎麼就一個?還沒到洞口就跑了,我們沒露出破綻呢?……快追!賈超帶著十名刑警吶喊著就衝出了洞口。
施魁這小子太狡猾了,將董平打發出去後,這小子不但沒往前走,又往退了十幾米,爬在小坡處的蒿草叢裡盯著周圍和前方的洞口。他看到董平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地往前走,心裡直罵:「媽的,小個子,真是膽小如鼠的怕死鬼!」後來他看到董平到了洞口附近往回就跑,很快洞裡便衝過出了幾個追趕的人,他立即就明白了這是便衣警察設下的陷阱。心說,怎麼樣?多虧我留了一手,要不我們都成了甕中之鱉。——不好,說不定我們已經進了條子的包圍圈。快跑!這小子也不掩護小個子董平了,一撤身撒腿就跑。
剛跑出二百米遠,迎面衝出五六個人來,為首的正是施文。
「施魁哥,去哪呀?」施文一陣冷笑。
「……兄弟,前面是條子,蜈蚣洞暴露了,快走!」施魁一看見施文領著幾個「自己人」出現在自己前面,有些驚訝。但這小子現在不要說兄弟親戚,就是連親生爹娘他也不相信。因此和施文一夥保持著警惕距離。
「呸,誰是你兄弟?!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我施武哥就是死在你手裡的對嗎?」施文怒不可遏,「把他拿下!」說著帶頭就衝過來了。五六個刑警也拽出了手槍。
施魁早有準備,並不答話,一拐彎兒又跑。「別開槍!活捉施魁!」施文和幾個刑警在後面就追。你不開槍,不等於人家不開槍呀。施魁一看不好,腹背受敵,一咬牙拼了吧,從腰裡掏出雙槍一回頭,「啪,啪」就放了兩槍。施魁功夫很高,但槍法可算不上准,並沒有傷著人,但足以給施文他們構成威脅。
放了兩槍後,施魁拚命地跑,施文等人在後面緊追不捨。槍這東西威力是很大,但有時候卻發揮不了作用。就像今天這種情況是要真功夫的時候了,幾個追著的人只有施文還能跟上來。別忘了,這裡山區,地形複雜,又是秋天,山高林密,雜草叢生,還是施魁的老營。施文和刑警他們地形不熟悉,可施魁對這一帶瞭如指掌。因此,幾個刑警與他的距離越拉越遠,不一會就被甩開了。
單話施魁七拐八拐進了一個小山包,眼前出現幾棵高大的樹木,能有兩三丈高,枝繁葉茂,如巨傘蓋。施魁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一縱身跳起一丈多高就到了一棵樹的腰間,雙手抱住樹幹,噌噌噌,輕捷如狸貓就上去了,藏身在一大枝杈後居高臨下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不一會兒,施文就來到了附近。他發現目標沒了,在附近徘徊不定,東張西望的。
施魁一看下面就施文一個人,其他人還沒跟上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包圍圈,一會兒條子們肯定要全面搜索收網,自己想逃出去可就困難了。——不知道小個子董平現在怎麼樣了……也罷,我不如一槍把這個倒霉蛋兒打殘抓個人質吧。嘿嘿,兄弟,你可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爹去吧!這都是你們家欠我們家的,也叫做父債子還。有人說了,施魁和施文不是姨兄弟嗎?對呀,二人不光是姨兄弟,還是師兄弟。施魁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態?這些咱們後文書自有交待。
閒言少敘。打定主意後的施魁已經六親不認了,這小子被追紅了眼,有點兒狗急跳牆。掏出那把勃郎寧手槍,就瞄準了樹下正在轉悠納悶的施文。剛要開槍的時候,他就聽得頭上有動靜,抬頭一看,魂兒好懸沒下飛了。只見自己上面的枝杈處不知何時藏著一個人熟悉的身影,只見這個人一抖手,「嗖」的一下子,三支竹籤成「品」字形對著自己就飛來了。施魁一緊張也顧不得開槍了,趕緊去躲暗器,他就忘了這是在兩三丈高的樹上呢。結果暗器是躲開了,他一下子也摔下來了。但這小子功夫是真棒,從這麼這高的樹上掉下來硬是沒摔傷他。
施魁翻倒在地上一個跟頭剛折起來,樹上那個人早跳到了他近前。「啪」一腳正蹬在施魁的後背上,這小子被蹬出一溜滾去,剛站起來。施文就撲過來了,一個二龍戲珠伸出兩個手指直取施魁的雙眼。施魁一歪頭躲了過去,施文平地又躍起六七尺高雙拳照著施魁的天靈蓋就拍下來了,施魁一個急轉身剛躲過這致命一擊。哪知樹上那個人早到他面前了,施魁一看驚得目瞪口呆,那個人揚手就是一個嘴巴,「啪」的一聲脆響,施魁被打得就地轉了幾圈,眼前金星直冒。
「……姨父,師父,是你?」施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說,怎麼是他,還躲在樹上?這老傢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的功夫高深莫測呀,我這點兒能耐有一多半是他教的……完了,完了,完了……想到這裡施魁是又吃驚又害怕。
來人正是施寶山,施魁和董平一進山他就得到報告了,這才帶著人急匆匆往這邊趕來。老頭兒知道施魁這小子能耐很大,怕施文他們對付不了,他最怕的就是施魁和施文兩兄弟火拚,那簡直就是一大悲劇,手心手背都肉,關鍵是五個施文捆到一塊也不是施魁的對手,何況他還有槍呢?老頭兒腳下有功夫,不一會兒就把那幾個刑警遠遠地甩在了後面,這時他就聽到前面有動靜,一縱身才跳上了高樹,不巧不成書,正好施魁也選擇了這一棵,這就是以往的經過。
「畜牲,給我閉嘴!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此時的施寶山已火冒三丈,一腳又把施魁蹬了個跟頭。
再看這施魁趴在地上衝著老頭兒就磕響頭,一邊磕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姨父、師父」地喊著。這小子真的是追悔莫及痛改前非了嗎?根本不是,別忘了,狗永遠也改不了吃屢。但施魁一看今天這陣勢,光棒兒不吃眼前虧,光施寶山父子就夠自己對付了,他身後肯定還有大批的警員,跑肯定是跑不了了。但自己如果動武硬拚的話,只會更倒霉,最終的結果是非傷即殘。不如來個曲線自救吧,因此,他才擺出一副可憐相。
這時施文就來到施魁身後,一咬呀,掄起右手拳「呼」的下子奔著施魁的天靈蓋就下來了。這一下子若給施魁拍上,他不死也得殘。
「住手!」施寶山沖兒子喝了一聲。
「爹,到現在你還護著他?」施文收掌怒氣沖沖地站在一邊。
「他現在是國家的罪犯,我們只有權抓他,無權置死他。」老頭兒說著,心裡升起一陣的痛楚。
老頭兒後悔了嗎?不是。他一看施魁跪在那裡一動不動,難道要施文一掌把他打死嗎?不行,決不能那樣做。這孩子自己教了他十幾功夫,那是親眼看著他長大的,他跟自己的兒子也差不多少,如今……我們兩家還是內親骨肉,那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戚,施雲本來對自己就不滿,將來他爹娘那裡自己怎麼交待?施寶山是老江湖了,那是個有著俠肝義膽的性情中人,太重情義了,想到這裡,老頭兒的心就軟了下來。
這時的施魁就表演開了。「姨父,師父,兄弟,我不是人,我該死!」說著,「啪、啪」地連抽自己的耳光,臉也腫了,嘴角的血也下來了。「我願意認罪伏法,我只求見我爹娘最後一面。」最後,施魁痛心疾首地說。
這時,刑警們也趕到了,過來就把施魁給銬上了押回了警局。當然他身上的雙槍早被刑警給收繳了,包括那把勃郎寧。
小個子董平自然也沒跑了,賈超帶著十名刑警在後面追他。他提著個槍還扭頭放了兩槍,但是他的槍法不是准而是太不准了,你想他沒受過專門訓練,在這種慌不擇路的情況下,那簡直就是瞎打。不一會兒就沒子彈了,這小子只剩跑了,沒跑出一里地就被施寶山的人給堵上了。他還想拚命玩抗,他那兩下子在一二十名刑警面前可吃了苦頭了。像眾人的拳耙子一樣,肋條骨好懸沒被打折了,最後只好束手就擒。
施魁和董平雙雙落網,譚初臣、施文以及眾警員等人高興壞了。但施寶山卻高興不起來,譚初臣就看出來了。「老義士,老英雄,你和你兒子施文這次可都立大功,在巴頭市甚至天江市公安緝毒抓匪的功勞薄上,你們都將名垂青史。——施文之前雖然也犯了不小的錯誤,給巴頭公安造成了不少的損失和影響,但他的功勞很大,足以將功補過了,我一定會向上方反應的,您不必過分擔憂。還有,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施文這孩子雖然粗暴,但身懷絕技,性格爽直,立場鮮明,嫉惡如仇,我們公安部門正需要這種人才,如果可能的話我準備吸收他到刑警隊來。這樣的話,他個人也有了前途,也能為國出力。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你們意見如何?」說完,譚初臣看著施寶山父子。
「譚局長,承蒙您的厚愛,我們是受寵若驚啊。您的明辨是非,您的坦蕩胸懷,您的不計前嫌,您的忠警愛民,您的禮賢下士,您的拳拳愛才……實在令我感動不已啊!」老頭兒不無感慨地說,「……不過,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老英雄說出了一番話,令譚初臣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