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鳳臨殿正中的高位之上,風澈默默無語的望著空空蕩蕩的周圍,十分的出神,癡迷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沒人知道他在思索什麼,又為何孤身坐在弦煞一派掌門的位子上。
「你在想什麼?」殿後幽暗的角落中,一道瘦高的身影走了出來,他的身體上似乎帶著金屬的光澤,自從他走入大殿之中,燭光幽幽的殿內似乎一下子亮了起來!殿內各式各樣的物件都被蒙上一層耀眼的光彩,彷彿都要轉化成金屬一般。
「前輩,你怎麼還沒睡下,已是深夜了。」原來又是入夜時分,弦煞山的長老們經歷一場浩劫,早已心力憔悴,天色一暗便早早回各自找客房休息去了,不需再牽掛弟子,倒也沒人急著回自己的側峰去,盡數留在了弦煞山顛,會許是害怕深夜的死寂吧。
「我已睡了千年,睡得累了,這一活動開,便如何也睡不著了。」原來出現在鳳臨殿內的正是守鍾真人,在山巔吹了幾個時辰的冷風,守鍾真人格外的精神,神識在弦煞山巔各處掃過,卻發現只有風澈一人還沒有睡去,便溜躂過啦與風澈絮叨幾句,「見你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風格搖了搖頭,眉頭一綻,微笑道「只是有些想家,勞前輩費心了。」
「我以為你是孤兒,原來是老夫走眼了。」守鍾真人自嘲的笑了笑,「人年紀大了,這眼睛也花了,不然也不會看不出器鍾那畜生的狼子野心,弦煞一脈到了今天這個境地,我的責任不可推卸,如是說有罪,我便是這最大的罪人!」
「這世間的事,總有一個定數,善惡終有報,前輩為弦煞山勞苦一生,如今又為弦煞抵擋住浩劫的侵襲,前輩已是責無旁貸,何談有罪過之說。」風澈聽了守鍾真人的話,知道守鍾真人仍然深陷自責之中無法自拔,以肺腑之言誠懇的安慰道「再說前輩的眼光犀利得很,我卻是孤兒,自小被養父收養,後來又老師傳授我技藝,一路走來奇遇不斷,貴人連連,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是否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掌握著一切,它把我推向哪裡,我便一路走向哪裡,他要我變強,我便實力不斷提升,不斷得到強者的幫助。如果有一天,他要我亡,或許更加容易,輕輕一推便會把我送入無底的深淵之中,萬劫不復了!」
「怎麼突然如此悲觀,看來真的是思鄉心切,還是回去看看吧,或許這一去一回,你的心便能靜下來,修行便是為了逆天,為了抗拒天地秩序法則的掌控,而你不同,你的出現是順應天意,冥冥之中上蒼不斷推動著你前進,讓你成長,提升你的實力,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有得必有失,這一路走來,為了使你變強,他必然會奪走一些你生命中珍貴的東西作為代價,而且隨著你的進步,上蒼將不斷為你施加壓力,不斷的磨礪你,終有一日,你的力量和天意將相互衝突,總有一方會勝,一方會敗!」守鍾唏噓的說著,這是他用漫長一生總結出的經驗,是比任何天材地寶更珍貴的東西,「所以說你的命並非一路坦蕩,只不過荊棘之路還未通達腳下!」
風澈沉默了許久,是為了充分消化守鍾真人的話語,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一揚露出笑意,翻掌間空間戒指中噴灑出沁人心脾的酒香,褐色的酒袋掛在手腕上,吸引著守鍾真人熾熱的目光「前輩您的話風澈收下了,這壺酒便當作晚輩回報您的禮物吧。」
「這酒確實香得慎人,好壞還要嘗過才知道,可惜少了些只有這小小一酒壺而已,既不盡興,亦難過癮啊!」看守鍾真人盯著白虎血酒嚥口水的模樣,多半年輕時也是嗜酒如命的粗狂脾性,只是抽動了幾下鼻子,便嗅出風澈取出酒水的好壞,但也只是停留在表面,難以察覺酒香下白虎血的腥味。
「前輩不如您先嘗上一大口,若是當真不夠,晚輩這便下山買就去!」風澈言罷將酒袋遞向守鍾真人!
「也罷。」守鍾真人怕是已經很久不曾沾過酒水了,看到遞過來的酒袋頓時兩眼發直,抿了抿嘴,彈飛了扣在就帶上的圓木塞子,迫不及待了灌了兩大口酒,心情頓時舒暢許多,大笑道「哈,好酒,真是世間難得的好……」誰料守鐘的話還未說完,身形卻是晃了一晃,兩漠紅雲飛上臉龐,禁不住打了個酒嗝,一臉震驚的盯著守鍾平凡的牛皮酒袋!
「前輩,這酒還過得了您的法眼吧?」風澈一笑,帶著幾分得意,沒想到從瘋癲書生那得來的白虎血酒竟然如此霸道,連守鍾真人如此深厚的元力修為,也要為之迷醉!
「這酒中蘊含的元力只怕已經超越帝階,難以想像這釀酒材料的珍惜程度,釀酒之人的實力更是難以估量,即便是我也唯有仰慕!」守鍾真人一邊讚歎,一邊將掛在嘴邊的酒水盡數舔進口中,自知這酒水的珍貴不捨得浪費絲毫。
「這酒源自一次偶遇,釀酒之人雖與我有一面之緣,卻是不知道真實的身份,釀酒的材料前輩應該並不陌生,用的是聖獸白虎的血!」風澈將白虎血酒的由來真實的說給了守鍾真人聽,畢竟並非是什麼值得隱瞞的秘密。
「如此說來,這是撿來的寶貝,雖是價值不菲,但你今日既然拿出來了,想必便不會心疼,今日是弦煞重生之日,也是影組初建之時,你我便二人便在這鳳臨殿內豪飲一番,如何?」守鍾忍不住再次捧起酒袋遞到嘴邊,這次卻只是倒了幾滴進嘴裡,顯然已經見識到白虎血酒的厲害。
「前輩不棄,晚輩自然奉陪。」風澈抱拳一笑,也不拘束,結果酒袋,亦是倒了兩滴酒水進入嘴裡,面上也是蒙上了一層酒意,神經更加鬆散,不再看重禮數,在殿中央的空地上肆意坐下,與守鍾真人對飲起來。
兩人你來我往,喝得不亦樂乎,風澈把自己的經歷講述給守鍾真人聽,說道和墓雪、宣靈之間的情感,禁不住歎息連連,守鍾真人則是毫不吝嗇的將聖戰時的情形講述給風澈聽,為風澈增長見聞,指點風澈在體術一道上的修行,讚揚風澈對修行的悟性和耐性,兩三個時辰的光陰在說笑間流失,夜色更加深沉,鳳臨殿內的喧嘩聲與通明燈光反而顯得突兀十分。
自一千多年前東皇死後,守鍾真人便從未向他人敞開過心扉,更不要談像今日這般,開懷暢飲,幽幽的燭光晃在風澈的臉上,早已醉意十足的守鍾真人,盯著風澈忍不住唏噓連連,捋著鬍鬚,感慨道「千年了,從沒這麼痛快過,心口總像有塊石頭壓著,即便長生不死,得不到快樂又有何用啊!」
風澈被大殿內的燭光晃的神識恍惚,顯然已是酩酊大醉,口齒也變得不利落起來,聽了守鍾真人的話,狠狠的點了點頭,掌風一揮,頓時將殿內所有的蠟燭盡數削去半截,周圍的空間一下子變得漆黑,五指難以辨清,有些嘟囔的說道「這下涼快了,涼快了,那燭光總在我眼前晃晃悠悠,堵得我心口好悶!」
「確是涼快了不少!」守鍾又飲了一些酒水,心中正是暢快的時候,剛要再對風澈說些什麼,卻是發現風澈藉著夜幕竟是打起了呼嚕,多半是不勝酒力,一醉不醒了,撇了撇嘴,守鍾也不去打攪風澈的清夢,自顧自在鳳臨殿裡溜躂起來,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彷彿又回到年輕時的青蔥歲月,幾個兄弟,一個包裹,天是被,地是床,走到哪拿便是家,放蕩不羈!如今有了如此奢華的宮殿,反而被捆住了,這都是命,勞碌的命!
「咕咚!」飲盡酒袋裡最後一滴白虎血酒,守鐘的酒量也是到了極限,蹣跚著走到風澈身前,提起風澈的身體,晃晃悠悠的遁出了殿外,卻是奔著弦煞下山的古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