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煞山巔的藍色驚濤已經盡數褪去,蒼穹之上孤零零的圓月得到了星辰的相伴,恢復了往日的和諧,幽幽的光輝灑下,為弦煞山蒙上柔和的光彩。
弦煞山的輝煌與氣派已被狂暴的星辰之力席捲,留下狼藉的殘壁橫垣,一道道五顏六色的身影落在地面上,望見滿目的蒼茫,禁不住黯然傷神,崔然落淚!
「弦煞的五座大殿都毀了!」器鑼身上的傷已無大礙,此時恢復了行動的能力,在一位樣貌清秀師太的攙扶下,環顧著毀於一旦的弦煞山,這位脾性剛烈的弦煞元老,亦是流下了兩行熱淚!
「不過是落腳用的房屋,不必在意,代老頭子把這五座宮殿還原便是了!」赤膊老者瞪了器鑼一眼,顯然看不慣器鑼自暴自棄的模樣,一臉不悅的說道。
「老祖宗!你是說您有重鑄弦煞的法子!」器鑼雖然知道赤膊老者實力超然,卻不敢置信赤膊老者有將化為廢墟的弦煞山門完全復原的能力!
以赤膊老者敏銳的目光怎會捕捉不到器鑼眼中的懷疑,心中頓時不悅,又是瞪了器鑼一眼,彷彿要靠眼神殺死器鑼一般。隨後盤膝坐在地面上,雙目微合,沉聲道「看老夫的手段!」
肉眼可見的強大土黃色元神從赤膊老者的頭頂衝將出來,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座弦煞山顛包裹起來,這一刻,弦煞山顛上的每一粒沙石,每一塊木屑都和赤膊老者的元神連接在了一起,隨著老者雙掌的拖起,所有的的碎石木屑的從地面上漂浮起來。
「破鏡重圓!」一聲頗具威嚴的冷喝,赤膊老者原本網狀的元神之力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居然緩緩凝聚成了弦煞山五座大殿的幻象,雖然都是單一的土黃色,但形狀大小皆與往日一般無二,連那巋然的氣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這是元帝級別的靈魂之力,有重塑萬物的能力!」風澈震驚的地說道,「如此強悍的重塑之力,遠在白斬大哥之上,只怕已到了巔峰元帝的境界,在大陸之上只怕已經難逢敵手!」當然有一點風澈是絕對不明說出來的,被風澈視為親人的長輩火雲的實力,在他眼中絕對遠在赤膊老者之上!
「有機會我倒是想會一會那名為火雲的火系強者,能令朱雀那丫頭委身相許的男人值得我為之側目!」風澈的心底響起玄武的聲音,卻是醋意十足。
玄武的話,難免引起風澈的構想,卻是沒有說出口來,只是玩味的笑了笑,繼續觀望赤膊老者對弦煞宮殿的修復。
漫天的石塊木屑很快分門別類井然有序的從空中散落下來,完全按照赤膊老者施展元神之力構成的軌跡,沒有絲毫的偏差,轉眼間對弦煞宮殿的修復已經初具規模,宮殿內部景觀擺設已經大半被還原,煥然一新。
如此神跡絲毫不比天地異象更為奇特,風澈和一眾弦煞弟子看得目瞪口呆,而赤膊老者卻是輕鬆隨意不顯絲毫的疲憊,精力越發振奮!
「啪!」隨著飄浮在空中的最後一塊碎石落下,五座煥然一新完美無瑕的宮殿展現在眾人面前,相較之前更為耀眼炫目,少了幾分華麗,多了幾分古典的韻味。
赤膊老者利落的從地面上站了起來,沒有半點乏力,顯然修復宮殿的浩大工程對於他來說是輕而易舉,拂去身上沾染的塵土,赤膊老者抖開寬大的兩隻衣袖,袖口大張,萬千道顆拳頭大的,五顏六色的光球,從他的袖口中蜂擁出來,圍繞在赤膊來著的身旁顯得十分親暱,沒有一顆有準備離開的跡象。
忽然天邊的火紅色的光芒染紅了雲端,或是雲兒怕燙,紛紛逃散,變得越來越薄,終於一道金燦燦的光暈落了下來,剛好照亮了赤膊老者的身形,將背影抻得老長,圍繞在他身旁的萬千顆光球在光芒的照射下變得飄渺夢幻,這是黎明的到來,新一天到來的前兆。
「好美!」墓冰緩步走向赤膊老者,她的目光被熙熙攘攘的光球所吸引,蒙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忽然驚歎道「那些裝在光球中的是什麼,像,像是人類的面龐!」
「是元神!」風澈震驚的說道,「墓冰姐,你的元神之力已達到了戰神級別,怎麼會看不出?」
「是靈魂,萬千弦煞弟子的靈魂……」墓冰的雙眸濕潤了,不知是因為感動還是憐惜,她溫柔的伸出手拖起一顆光球,右手指戳破光壁,淡藍色的光暈蕩漾開來,一道半透明狀的身影從半空中緩緩變成人形落在地面上,一位身著弦煞道袍的少年,謙遜的向墓冰行了一禮,以空靈的聲音對墓冰說道「謝謝仙子!」
「客氣了……」墓冰莽撞的放出了光球中的元神,不只是對是錯,尷尬的笑了笑,輕聲說道,呻吟卻是有些顫抖。
「仙子不要為我們這些陰靈傷神,命中注定有此劫難,避之不及,實屬無奈,帶我等萬千弟子前去轉生,十年後再回弦煞,孝敬老祖宗,孝敬師尊,再為弦煞盡心盡力!」少年陰靈向赤膊老者和一眾弦煞長老略帶歉意的說道,卻是字裡行間將再回弦煞的決心顯露無遺。
「十年後再回弦煞,鞠躬精粹死而後已!」響徹天地的怒吼聲響起,那是萬千為弦煞失去生命的弟子們的赤子丹心,不約而同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墓冰被這震耳欲聾的呼喊聲驚醒,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所有的光球都已經破碎,萬千弦煞弟子圍著赤膊老者,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表述著自己的忠心,整齊的磕著頭,「砰!砰!砰!」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整座弦煞山都振了三振,塵沙飛濺。
「孩子們起來吧!」赤膊老者展開強大的帝級元力,土黃色光芒瞬間充溢整座弦煞山巔,將所有弦煞弟子的陰靈盡數拖了起來,浮向蒼穹之上,同時和藹的囑咐道,「小的們,老祖宗再活個千年不成問題,十年後再見了,此世是老祖宗對不起你們,來生老祖宗再悉心教導爾等,好好疼愛你們!」
「眾弟子不肖!」弦煞弟子的怒吼聲震散了九霄之雲,萬千弦煞弟子的陰靈也消失在了黎明光耀之中!
塵埃落定,這一役沒有誰勝誰負,沒有人可以說赤膊老者是勝者,弦煞山是勝利的一方,因為此時煥然一新的弦煞一派,已變得空空蕩蕩,只有星星點點的人影聚集在鳳臨殿巨大的鳳首下,他們是鳳凰的傳承者,大陸上唯一不以神龍作為圖騰的豪門僅剩的火種。
望著沉默不語,久久不能釋懷的一種弦煞中人,風澈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麼,只好走到赤膊老者的身前,微微施禮道「前輩,浩劫已經褪去,不出百年弦煞的輝煌必將再現,您手刃星緣宮主,為大陸除害避除一場劫難,功德無量,鳳凰之靈必將保佑弦煞一派!」風澈的話乍一聽起來略有諂媚奉承之意,但實則句句屬實條理清晰,令聞著挑不出瑕疵來。
「這話說得好聽,可前路茫茫,我弦煞的未來又在何方,如今只剩下這百十號人,哪裡還稱得上是門派,群龍無首,何談未來!」赤膊老者歎了口氣,過了許久才收回矚目天際的眼神,沉聲道「為今之計只有收縮弦煞的勢力,秘不發喪,絕不可讓與弦煞有過節的陰邪勢力,知曉弦煞如今低彌的狀態,還有點最令我擔心的是,星緣宮主只是被我重創,他的肉身被毀,墜入虛空洪流之中,我無法確認他的元神是否也被泯滅!」
「星緣宮主未死?」風澈默默說道,卻是無意中領會了一個至理,擺在眼前的不一定就是事實!「前輩修為已是獨步天下,大陸上難逢敵手,如今弦煞雖然大部分弟子隕落,但真正的核心實力幾乎沒有受到動搖,在前輩的悉心領導下,必可穩住局面,並無收縮勢力,言輕己力的必要!」
「請老祖宗,率領我等重鑄弦煞之威!」所剩的全部弦煞弟子皆是實力達到元皇級別的強者,其中大部分更是達到了元皇巔峰的境界,這些人同時跪拜在地面上,希望早已不問世事的赤膊老者能過重入凡塵,領導他們走出迷途!
然而令眾人出乎意料的是,赤膊老者完全沒有因為眾人的真摯而感動,反而冷漠的轉過了身,輕聲道「我是弦煞的守護者不錯,但我守鍾道士早已對天起誓,除非到弦煞山生死存亡之際,絕不過問世事!」
「唉!」眾人慨歎之聲連連,無不惋惜,卻是一位位都從地面上站起身來,無人再逼迫守鍾真人就任新的掌門,顯然對守鍾真人的境遇是極為理解的,畢竟修道中人,對誓言還是無比看重的!
然而弦煞眾人不知道的是,守鍾真人到了這把年紀,早已看破了天機,什麼毒誓,什麼命運,早已入不了他的法眼,還不如一個狗屁來的有氣勢,來得有味道!
守鍾真人忽然笑了笑,又看不清道不明的含義,目光卻是再次放在了風澈的身上,說道「我弦煞一脈千年來始終流傳著一個傳說,也是一個秘密,只有弦煞最核心的弟子才能知曉!」
「秘密?」風澈懵了,看守鍾真人的表情,他所說的秘密必然與自己有所牽連,但自己今日還是第一次來到弦煞山,又怎麼可能與弦煞一派的傳說聯繫在一起?
「老祖宗說的是鳳凰嫡子的傳說?」器鑼眨巴眨巴,口無遮攔的說道。
「鳳凰嫡子是什麼?」墓冰疑惑道,也是眨了眨眼,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名詞。
「鳳凰嫡子便是一位在厄難之日,來到弦煞的少年,背後紋有雙鳳呈祥的圖志!」赤膊老者轉過身,揚起的掌風從空中斬落,光暈擋開,卻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劈碎了風澈身上的衣衫!
肌肉緊致,膚色淡金,一鳳一凰,一左一右,栩栩如生的呈現在風澈的背部,通體赤紅,彷彿是燃燒著的熊熊火焰,刺激著眾人的視覺。
「鳳凰呈祥!」器鑼小眼眶中的眼球險些被他瞪得蹦出來,驚訝的說道「如此算來,昨日確是我弦煞一脈的厄難之日,難道風澈小友你便是那應天命的傳說中人?」
風澈從不相信巧合,但也不會輕易的被傳說和謠言所輕易誤導,至於鳳凰嫡子的預言,風澈從未聽說過,更不知道傳說的由來和重要性,疑惑道「還請器鑼長老為我講講這風皇嫡子的傳說,小子感激不盡!」
器鑼性格上魯莽,但將其故事來卻是條理清晰,說得條條是道,耐人尋味「傳說我弦煞一派的之所以信奉鳳凰為圖騰而非龍神,是因為兩千年前聖戰之際,鼻祖東皇曾前往雲荒尋求能降服大妖獸的神物,然而當東皇真人到達雲荒後卻驚訝的發現,雲荒中的除了永世不變的瘴氣由在,願本肆虐殘暴雲荒的成群妖獸卻盡數消失了,東皇真人頓時大驚,立刻潛入雲荒深處查探異象發生的原因,生怕雲荒中的妖獸消失是因為結界的破損,導致雲荒中的妖獸傾巢而出,禍亂黎民百姓。然而當東皇真人到達了雲荒的中心,一處無底深淵時,東皇真人發現了消失群獸的蹤跡,這些妖獸居然盡數湧入了深淵之中,完全不顧生死。東皇真人那時畢竟年紀尚輕,好奇心極重,便心思一動,隱匿了身形一躍跳入了深淵之中。憑借強大的修為和獨具一格的身法,硬是在足足半個時辰的下落過程中,躲過了所有妖獸的耳目,抵達了深淵的底部,你猜東皇真人看到了什麼?」
「難道看到了鳳凰不成?」風澈疑惑道,既然東皇不是從一開始就信奉鳳凰,如此說來東皇與鳳凰之間必有一段不為常人知曉的際遇!
「沒錯,在那深淵之下的卻是一鳳一凰!」器鑼鄭重的說道「但與平日裡的鳳凰不同,東皇遇見的是被湛藍色火焰包裹著的鳳凰蛋!」
「如此說來鳳凰與龍神不同,是可以傳承的?」風澈對鳳凰的瞭解並不多,只知道鳳凰與龍神給人的強大不屈、縱橫捭闔的印象不同,鳳凰給人的印象是祥瑞,是希望,很難讓人聯想到戰力強大的聖獸,「難道這天下間的鳳凰不止一對?」
「非也!」這次不等器鑼開口,守鍾已經接過來話頭,否定了風澈的猜想「按照東皇的描述,那日深淵之下聚集了數萬妖獸,其中部分的實力已經不在九龍子之下,每一隻都對鳳凰蛋虎視眈眈,傳說不管是誰,有機會服下鳳凰蛋,都可瞬間得到鳳凰的神力,成為獨步大陸的強者。東皇面對鳳凰蛋並沒有動邪念,反而一人之力對擋住了獸潮幾個時辰的衝擊,聽起來輕描淡寫,實則凶險萬分,當東皇元力耗盡之時,依舊沒有選擇逃走,而是決心與鳳凰蛋共存亡,沒有人明白東皇當日的想法,更搞不清楚他如此犧牲為的是什麼,就在東皇為群獸重創身處彌留之際的時刻,一道烈日般的光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下炸開了,光明重歸世界,一道湛藍色的火焰像是風捲殘雲一般在深淵下盤旋開來,眨眼間沖在獸潮最前方的萬餘妖獸被煉化成了灰燼,剩餘的妖獸再無一隻膽敢造次紛紛跪在地面上,他們是在祈求鳳凰的原諒!鳳凰是神獸通曉人性,施展神力醫好了東皇的傷勢,並告訴東皇鳳凰涅槃的秘密,原來鳳凰蛋並非鳳凰產子而是鳳凰每千年一次的轉生,那是正是鳳凰二者最為虛弱的時刻。鳳凰讚賞東皇的大義,為了感激東皇幫他們爭取了涅槃的時間,用鳳凰之火為東皇重鑄了貼身的兵器,這便是神器東皇鐘的由來,東皇與鳳凰一起離開了雲荒,同游海外世界,然而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分別之際,鳳凰對東皇傳述了一道預言,說的是兩千年後的一天弦煞山將面臨滅頂之災,或可僥倖得以殘喘,這時會有一位背負鳳凰呈祥紋身的少年出現,帶領弦煞重塑輝煌,弦煞的緣與孽唯有這少年可以背負,他是被鳳凰選中的人,是鳳凰在人間的嫡子!」
守鍾說到這,嚥了嚥口水,又道「東皇還告訴我,在這名少年出現以後,弦煞一脈便是他的追隨者,不再是獨立的門派,而是鳳凰嫡子背後幽長的影子,當這一刻到來,弦煞不復,留下的是重整旗鼓的新勢力——影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