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勤保障?」主座上的將軍眉頭緊蹙。
「是,將軍。姑娘講後勤保障就是諸如他們這些餵馬做飯拉車運糧的雜役……」阿古拉解釋道。
耶律清歌沒有說話,似是在思索著阿古拉原封不動複述來的言語。半響後,他挑起銳刺刺的眼瞼,問道:「阿古拉,你覺得她講的有道理嗎?」
阿古拉沉吟道:「末將以為梅恩姑娘講得甚為有理。在鐵騎軍,部將任意打罵虐殺底層軍卒的事屢見不鮮,僅末將就處理過不下十餘起此類事件。假如真如姑娘所講,遇有戰事而雜役苦工不堪屈辱暴動和反抗,那麼鐵騎軍的損失將是無法估量的。末將深以為憂!將軍若能警醒從嚴懲戒施暴的部將,且把軍餉足額發放給受壓迫的軍卒,提高他們的地位,末將相信,鐵騎軍的軍事制度一定會更加完善,軍力也將大大增強!」
「講得好!哈哈哈……阿古拉,我要獎賞你!」耶律清歌拍著案牘霍然立起。
阿古拉垂眸慎言道:「阿古拉不敢居功,這都是梅恩姑娘的主意。」聽不到耶律清歌的回音,他才又壯著膽子勸道:「將軍還是把梅恩姑娘接回王府吧,一來可解思念之苦,二來也能在軍務上參考姑娘的想法。」
「依她的拗脾氣,會心甘情願回王府嗎?」耶律清歌眸光幽幽地投向軍營深處隱約的燈火,點點爍爍,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看不大真切……
阿古拉亦是苦笑著回道:「也是。我看姑娘在又髒又累的司馬營呆著卻是自得其樂!」
耶律清歌也笑了,似乎一提到她,凌厲的眸光便會自動柔緩下來,堅硬的心也會蕩起絲絲漣漪。「我的格桑梅朵只是受傷迷了路,她會很快養好傷回到我的懷抱的,你信嗎?阿古拉!」
「信!」阿古拉怎能不相信呢!將軍對梅恩的好,對她的寵愛,勝過對世上任何一名女子……包括王府內即將被遣散的侍妾。
耶律清歌收回目光,問道:「巴特爾最近有何異動?」
「沒發現異常,他的傷基本痊癒,每日裡只是和梅恩姑娘去牧場放牧,沒去過其他地方。可是……」阿古拉不解問道:「將軍,你還不傳喚他嗎?他極有可能會對將軍不利!」白音已經把梅恩講述的細節複述給將軍了,連他都能感覺出隱藏在殺戮背後的種種異象,將軍睿智多謀豈會察覺不到梅恩和巴特爾身份的異常。他奇怪的是將軍的態度,不僅放任梅恩姑娘安穩度日,連帶著對老匹夫巴特爾也寬容大度……
耶律清歌的唇邊露出一抹淡冷的微笑。他說道:「他是個聰明的老頭兒,安於現狀證明他認識到這世上除了我,無人再能護得梅恩的平安。他只會幫著我守護梅恩,阿古拉,你明白了嗎?」
阿古拉這才恍然大悟般吁了口氣,笑道:「怪不得將軍能沉下氣不出招呢!」
耶律清歌勾起堅毅的唇線,說道:「如果梅恩真是賀蘭國的公主,不用等多久,巴特爾自會來尋我。」
「啊……對!他害怕賀蘭王再次找上門,肯定會向將軍求援……可是,他會把寶物的秘密和盤托出嗎?」阿古拉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寶物,竟引得賀蘭王不惜代價,遠赴閔遼草原追殺一名隱姓埋名的小馬倌。
耶律清歌撇了撇堅毅的唇,篤定地說道:「不會,他絕不會向我交出賀蘭王苦追數年的寶物……」他的眸光轉冷,緩緩說道:「因為聰明的人,都會為自己留下一根救命的稻草,不到關鍵的時候,絕不會甩出來用!」
阿古拉頷首贊同,「將軍英明!」
「北漠軒那邊怎麼樣!二皇子可有動靜?」耶律清歌問道。
「二皇子對冬季圍獵之事興致頗高,日日在後山的空地上練習射箭呢!」阿古拉回道。
「冬獵是後日嗎?」閔遼貴族之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論哪位皇子做客去了官員的封地或者部落,都會舉行盛大的冬獵活動表示敬意。
「是,將軍!已經按照二皇子劃定的區域,把狩獵區圈起來了!」
「嗯。」
議事廳外,忽然有人來報。「將軍,有來自上京城的快馬急信!」
「拿進來!」耶律清歌濃眉一緊,等著汗流浹背的信使把上京來的急件傳將上來。
「將軍,請擯退左右!」送信的信使赤紅的雙目昭示他幾天幾夜無眠無休的疲累倦怠。他神情悲憤,掀起灰色皮襖,故意露出宮廷內侍才能穿著的紫色衣著,跪將下來……
「全都下去!」
信使看看立在耶律清歌的身側巋然不動的阿古拉,表情猶豫不決……
「齊格都,但講無妨!」耶律清歌認出了信使正是閔遼天運皇帝的近身內侍,齊格都!
齊格都不敢耽擱,從懷中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封,離身而起,舉在頭頂。「皇上口諭,北地王耶律清歌接旨!」
耶律清歌怔了一怔,帶著阿古拉跪下。「末將,耶律清歌接旨!」
齊格都肅了面容說道:「皇上有旨,見信如見君,觀信之後謹遵旨意,不得有違!」
「末將,遵旨!」耶律清歌接到紙封,看到封角的印璽,已是一驚。待拆開信封,掠過叔皇匆忙寫就寥寥數行的信箋,不由得冷目圓睜,光的一腳蹬翻了巨大的紫木案牘!
「將軍——饒命!」齊格都被耶律清歌駭人的面色嚇得驚愣,雙腿一抖,重新又跪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