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紅鸞不想看到泓炎,至少這段時間不想。
就像是一個美好的夢破碎了,清醒後總要感慨一番。
她感慨還沒結束,她還沉靜在碎夢的悲傷中,泓炎的出現,只會提醒她,這個夢碎的徹徹底底。
她無法釋懷,尤其是在知道泓炎明曉得肖雲業是無辜的情況下,卻因為忌憚大將軍而把真相壓了下去。
她知道泓炎別無選擇,知道大將軍手中遺詔對皇上來說如背負芒刺,動彈不得。
可是無法釋懷就是無法釋懷,躲在懷王別苑,她日日避見泓炎。
多半月下來,心情已經平復許多,對泓炎,卻從不想見,到了無所謂見不見的心境。
是不愛了嗎?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卻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對泓炎,是不愛了,還是不想愛了?
原先父親怕她不幸福,是怕她被夏蓉靈打壓。
現在她的不幸福,卻是因為泓炎姓泓,泓炎的任何決定,都要先考慮泓朝,再考慮她的感受。
懷念起以前為了自己肆無忌憚甚至扮作淫賊的泓炎,或許,回不去了是嗎?她們中間橫亙的,根本不是大將軍,不是夏蓉靈,不是肖雲業的死,而是偌大的,整一個泓氏皇族。
如果哪日,大將軍和父親爭鋒相對,她不敢相信,泓炎會不會對父親同樣的「別無選擇」。
避世在懷王府,顯然不妥,畢竟和懷王是伯嫂關係,不過懷王倒是考慮周全,怕外人對此事閒言碎語,故請了他的高麗王妃到別苑陪同楓紅鸞。
如此一來,便可藉著是高麗王妃私邀楓紅鸞到別苑小住這個說辭,順理成章的住下。
可大約也只是借名而已,這個高麗王妃似乎並不喜歡和楓紅鸞相處,迄今為止,楓紅鸞也只是在花園中遠遠見過一次懷王妃,而那次相見,她正欲過去打聲招呼,對方看見了她,卻只是疏離一笑,然後對身邊婢女耳語幾句,轉身離去。
顯然,她並不願意同楓紅鸞打交道。
楓紅鸞是個識相的人,從懷王妃的態度上便可看出,懷王妃並不喜歡自己。
對方可以疏離,她也並不打擾。
在懷王別苑住了這許久,同懷王妃,也沒有任何來往。
她沒有主動去拜訪叨擾。
對方更沒有主動來問候看望。
日子趨於平靜,她知道,她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去,不可能一輩子避見泓炎。
這日的下午,她已經開始吩咐留香收拾東西。
回去,終究是要回去的。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放不下,不可能清閒的在這躲一輩子。
留香收拾東西的時候,懷王正好進來,看到此景,問了一句:「這是……要走?」
「嗯!」抬頭,她不施脂粉,容顏卻依舊是傾國傾城,身上是一件藕色長衫,小腹有些微顯,腰帶綁的鬆鬆垮垮,幾日的修養,她已經心靜如水,面色沉靜,不復痛苦和傷心。
而他,站在門口,一襲青灰色竹葉繡紋長袍,看著她,眼神複雜。
「今日陽光極好,不如出去走走吧!」
對於他的邀請,楓紅鸞沒辦法拒絕。
「好,留香,給我取一件披風來。」
雖說是秋高氣爽,但是她如今身懷有孕,一切便都想得周到,秋風雖暖,可日夜溫差卻是極大,這會兒雖然日頭高照,不定一會兒落日了就涼了下來。
留香乖巧的應了一聲,給她取了一件黑底藍花的披風,正要給她披上,卻不料被懷王接了過去。
伸手,環繞過楓紅鸞的肩膀。
輕輕地,把披風搭在楓紅鸞瘦削的肩上,雖然隔著衣衫,卻依舊能感覺到他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的觸碰。
留香有些尷尬,楓紅鸞更是如此。
氣勢想要回去晉王府,大半是因為她知道遲早是要回晉王府的。
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懷王每次見她時候,舉止動作,眼神情愫,雖然極力在克制,可是總是不經意的流露。
她不願意這種感情生發的更濃烈。
無論她和泓炎如何,懷王也永遠只能是懷王。
他的溫柔似水,他的善解人意,都是楓紅鸞承受不起的。
「我自己來吧!」她伸手要去拉披肩的帶子,卻不想一把抓住的,是懷王手,正要抽手,猛瞥見門口一道黑影,眉心一緊,她喊道:「門外有人。」
留香匆匆出去,回來後看著楓紅鸞:「沒有人啊。」
留香心頭也是擔心的,只怕小姐對懷王生了情愫,這不倫之戀要是讓人發現,小姐必定身敗名裂。
出去確定沒有人後,她大鬆一口氣,是小姐草木皆兵了點。
不過小姐這麼緊張,難道是和懷王真的……
留香不敢多想,趕緊上前從懷王手裡拉了披風的繫帶:「奴婢來吧,王爺!」
留香雖然不敢去想楓紅鸞心中到底有誰,不過從這個舉動來看,她是不願意楓紅鸞和懷王有過多曖昧的。
「小姐,也沒有多少要收拾的東西,你身子重,不如奴婢陪著你和王爺去走走。」
她想同行,楓紅鸞清楚她的目的,丫頭雖然不說,但是大約是想著她在場,懷王就會注意一點言行。
看著留香望著自己的眼神,楓紅鸞溫柔一笑:「好,一起吧,正好要走了,你不是喜歡看天鵝,我們再去看一次,你說好麼?王爺?」
她的答應,無疑給了留香一個明確的答案,她和懷王之間是坦坦蕩蕩的。
看著留香緊張眼眸中放鬆的神態,楓紅鸞也安心了。
她不想任何人,誤會她和的懷王之間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