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開始,免不了要喝酒的,楓城作為一家之主,雖然不善言辭,但是句句真誠,發自肺腑:「紅鸞得天庇佑,能夠安然返家,從今天起,一定不能再魯莽行事,讓為父擔憂」。
「是啊!」董氏起身附和,抹了一把眼淚,「你爹爹為了你,憂思成疾,我們都素手無策,今天二娘還和你姐姐去山上求佛保佑你早日回來,沒想到佛祖真的顯靈了。」
到底是去保佑什麼的,楓紅鸞怎麼可能不知道,也大概只有楓城,聽到這話,幾分欣慰:「難為雪晴你有心了,好了好了,如今一家團圓,甚是高興啊,來,喝酒,慧卿,你就以茶代酒吧,喝了傷身。」
「咳咳咳,咳咳咳!多謝姐夫體恤,喝一星半盞的,應該不礙事。」
「只管聽話,你這孩子。」楓城給丫鬟使了顏色,丫鬟忙把韓慧卿酒盞換下,送了一盞茶上來,韓慧卿歉意笑笑,對楓紅鸞道:「那舅舅,也便有以茶代酒了。」
「舅舅好身養著,如今天氣回暖,殿試之前,舅舅肯定能夠痊癒。」楓紅鸞舉起酒杯,對著韓慧卿方向「祝福」。
「是啊,舅舅你就好好養身體,待到殿試之日,竭力發揮,捧個狀元郎回來,我們楓府也算是佔你榮耀。」
何吉祥也舉杯祝願。
韓慧卿苦澀一笑:「哎,我倒也是想,可是這身體——不說這掃興的事情,來,我們喝酒,吃飯。」
這一餐,吃的其樂融融,楓紅鸞看著餐桌上每一個人,如若這些人包括她自己臉上的笑容不是假面具,而是真心為之,那該有多幸福,只可惜,傷害已經造成過,就算她們現在是真心悔過,她也不是觀世音菩薩,怎能輕易原諒,不,是絕對不會原諒。
楓城高興,喝多了幾杯,楓紅鸞本是讓藍管家攙扶爹爹去歇息,可是董氏卻自告奮勇,韓慧卿也體力不支,被含香等攙扶回去歇息。
楓紅鸞和何吉祥酒足飯飽,何吉祥忽然提議,邀請楓紅鸞去庭院中夜賞梅花。
楓紅鸞知道,何吉祥必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和她說,同何吉祥前往,花園中梅花已經開的七七八八了,有的凋零了許多花瓣,院子裡,一陣方向裊裊,梅花清雅,花香亦是清淡脫俗。
何吉祥應景,吟道:「眾芳搖落獨喧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楓紅鸞輕笑一聲,沒有賣何吉祥的面子,道:「姐姐好雅興啊,不過天色不早了,姐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何吉祥臉上幾分受傷表情:「妹妹就非要如此嗎?我們姐妹,當真是回不去過往了嗎?」
「那要姐姐誠意,我說過,你若是肯幫我做那件事兒,我自當做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待你,依然如同親姐,而且我許諾的三個條件,絕對不會食言。」
何吉祥折了一枝梅,微微歎息一口:「世事難料,就像是我,一直把你當做親妹妹,可卻搶你夫婿,你真能釋懷自然是最好,只怕你對我的怨恨,如同這梅花,即便是寒冬臘月也不肯歇。」
「姐姐此言何意,是怕我記仇?信不過我?」
何吉祥忙道:「非也,只是換位思索,若是是你這樣背叛過我,我可會原諒你,終究是我小氣不得釋懷,就算你做盡千般我也不會真正原諒你,待你宛若從前,我也終於自食惡果,知道自己對你造成了多大傷害。」
說的委婉,何吉祥非要繞做什麼,楓紅鸞聽的明白她的意思:「到底姐姐是把我想的小氣了,我說了會原諒,就是會你原諒,如果你怕我出爾反爾,我們立下契約又有何妨。」
何吉祥沒想到楓紅鸞居然這麼快就聽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果然,她已經不是那個詩歌都不能背誦幾首,腦子愚鈍的楓紅鸞了。
好吧,她直言, 何吉祥若是拐彎抹角的,倒是顯得嬌柔作態了,她不妨也直言了:「妹妹莫要見怪,其實契約我早就書寫好,在這裡,妹妹看看,若是無疑義,便不做修改,你們畫押,各存一份,可好?」
早就這樣痛快些,也免得浪費她時間。
「好!」楓紅鸞接過契約,看了兩眼,何吉祥果然聰明,把整個交易內容寫的一清二楚,到時候如果楓紅鸞要耍賴,她就可以把契約公之於眾。
想來何吉祥是已經料到,楓紅鸞查清楚凌澈為何下手,凌天賜為何致死護主的事情後,肯定不會就此罷休,將會對凌家不利,如此一來,何吉祥手中握有這份契約, 就能夠掣肘楓紅鸞,但凡凌府繁盛任何意外,只要契約公之於眾,楓紅鸞半分脫不了干係。
楓紅鸞並不怕,因為她沒想過要耍賴,三個條件,她滿足她。
利落爽快的對何吉祥伸出手:「印泥何在?」
何吉祥見她如此爽快,心裡安了幾分,印泥自然已經準備好了。
兩人按下手印,一人一份,等到一切妥當,何吉祥整顆擔憂的心,才算徹底的放下:「紅鸞,我以後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也請你相信我,真正的原諒我。」
「此事辦好,我自然會原諒你,達成這三個約定,許你一個美滿將來。」
紅梅樹下,兩個女人,面上平和,實則,卻是各懷心事。
*
賞梅歸來,留香正在幫楓紅鸞收拾衣衫,楓紅鸞吩咐了她先去睡覺,留香便把剩下凌亂的衣裳搭在屏風上,福身跪安下去。
留香一走,楓紅鸞從袖子裡掏出了的那張契約,隨後丟到了床底,她這份,好廢紙有何區別,她又不需要,需要的,大概是何吉祥吧。
寬衣解帶準備睡覺,這幾日,真是累極了,她什麼都不願思索,只想趕緊睡覺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