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舞影 第1卷 送 女 參 隊
    汽車在那間挺嶄新的影劇院門前停歇了下來。

    大家紛紛躍下了車,四下活動著伸展伸展著筋骨。

    團長便匆匆跑去了喊開門,正巧那後門正對著後台,趁著天色沒有盡黑,團長便一聲令下,大家便紛紛開始了卸車,等將全部的東西都搬進了影劇院,團長便大呼小叫地領著眾人跑去吃飯。最後只留下了聶依航在那看守著行李,他害怕太無聊,便向楊容麗借了台單放機在哪聽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大伙們仍末見回來,聶依航的肚子早已經被餓得扁扁的,頭昏眼花。那郭興權和郭志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才跚跚而回。直到了團長他們回來,這才宣佈今晚休息停演一晚,大家一聽,頓時便歡呼雀躍,山呼萬歲!於是,大家便各自忙碌了起來 。

    聶依航開了床鋪之後便走了過去,想找楊容麗要將單放機歸還給她,但當他到了她的床位之時又不見了她的影蹤,正在那疑惑之際。

    猛地聽到了楊容麗在附近吱吱喳喳地大吵大鬧著什麼?

    聶依航關掉了那單放機,這才聽清了她在咒罵著:「那個死『王八蛋』居然將我的衣服全丟到了地上呀?」

    「你還惡人先告狀呢?你掛了我的涼衣繩子也不打個招呼,我不扔掉你的衣服才怪呢!」此時,猛地聽了那胖子王文波陰陽怪氣地乾笑著說。

    「你……你開口說一聲也好嘛,好讓我將那衣服取走!」楊容麗嚇了一大跳,雖然是非常的惱怒,但卻半點也發作不起來,就連那聲音也變了,變得相當的溫馴。

    「呵呵!對你此類人也配說一聲?——殘花敗柳!」那胖子王文波平時很少說話,但,他一開金口說話就肯定是驚天動地,語驚四座!

    「我也只不過是借你的繩子來涼涼衣服罷了,你用不著如此的小氣吧?」楊容麗終於還是忍無可忍,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理直氣壯地大聲評理說。

    「呵呵!如果是別人的我都可以,但是你的……卻是一件也都不可以!」那胖子王文波冷哼一聲大聲說。

    「你……你真是欺人太甚了!」楊容麗大聲的罵道。

    「誰欺侮你啦?你說!你說!」那胖子王文波連聲質問道。

    其實,他們的爭吵早已經震驚四捨,但,此時卻是誰也沒人上來插口說話,就連那一直坐在旁邊靜坐的團長也只不過是若無其事地冷眼相看,充耳不聞,其他的更是無人敢上來惹事生非了!

    楊容麗完全陷入了孤立無援之境地,到了此時此刻卻是沒人肯出面為她而說情,她也只好不得不默然無聲地將那衣服一件一件地重新拾回了桶中,提著一聲不哼地拿回去重洗。等洗完之後,她已再也不敢跑到這邊涼了,而是遠遠地跑到了最後的地方去涼。她回來之時,那怒氣仍沒消,陰沉著臉默默地折著那些乾衣服。她剪了一個「學生裝」的髮型,此時已經有點零亂,那白皙細長的脖子從容地伸展著,臉孔極其瘦削,高高的鼻樑,臉色仍然是通紅通紅的,眼匡中噙著一汪的清淚,但,卻始終沒有溢出來。她穿的是一件短袖的上衣和一條黑色的裙子,身子更顯得是格外的清瘦,弱不禁風的樣子。

    「那宋大明為何不帶你一起走呀?」聶依航走近了她,小聲地悄聲奇怪地問。

    「我不想走!」楊容麗淡然地搖了搖頭說。

    「為何呀?你覺得這海鷹歌舞團很好麼?」

    「不是!」

    「唉!既然這海鷹歌舞團不好那你為何又不走呢?這裡的工資又微薄,團長他們對你又不好,如今那宋大明也都走了,你一個人在這就更是被人欺侮了!」聶依航憂心仲仲地對她說。

    「唉!我也習慣於這種生活了,還管它是好是壞呢?」楊容麗長歎了一聲,兩行熱淚直湧而出,晶瑩冰透地掛在了腮上,她只輕輕地一抹,便已輕拭了開去。

    「莫非你就不想改變這現狀麼?」

    「現狀?其實我早就打算不幹的了,可那團長還扣留了我的身份證和許多的壓金呢,這我能走得動麼?」楊容麗痛心疾首地說。

    「是啊!團長一天不歸還你的證件與壓金,你都要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一直幹下去,而且是永無止境地幹下去!除非是團長不要她了,又或者是她肯放棄一切的東西——逃跑!」

    「那你是怎麼進來這歌舞團的?」良久,聶依航再好奇地問。

    「那海鷹歌舞團到廣西演出之時我就進來了!」

    「你是廣西的?」

    「是!廣西的容縣!」

    聶依航進這海鷹歌舞團雖說只有半個月,但他覺得這楊容麗其實也是一個挺溫柔的女孩子,雖說有時說起話來不著邊際,常帶著些不堪入耳的粗言穢語,可當跟她接觸得多了,就可以發現她原來是一個多麼純潔善良的好女孩子。在這小小的歌舞團裡也除了那宋大明,她竟然沒有一個知心朋友,沒有一個可以跟她互說心聲,可以真心地對她好的人了,她顯然是十分孤立,也不論是誰,都沒將她當作是人看待的,諸多地百般為難著她欺凌著她!她也許也習慣於這種生活,麻木地生活著,無論是幹什麼她都那麼的馬馬虎虎,得過且過,而團長他們也就更加地瞧不起她,極力地疏遠排斥著她……。

    「你進這海鷹歌舞團有多長的時間了?」聶依航關切地問她。

    「差不多半年了!」楊容麗輕聲地回答。

    「那你一天是多少錢呀?」

    「七元!」

    「啊?!不會是真的吧?原來你也這麼少呀?」

    「唉!沒辦法了!團長給我多少就多少吧!我還有一些壓金在團長那裡呢!」

    「多少呀?」

    「不知道!團長每個月都要扣壓我五十元作為壓金的,我也忘了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扣的了!」

    「哦!」

    楊容麗難得有人陪著她聊天,臉上早已經沒了剛才的那副怒容,而是心花怒放地笑著說話。

    過了一會,聶依航又開口問她:「那天宋大明在平湖鎮影劇院時想留下來,是不是在等一支歌舞團呀?」

    「是的!」

    「那為什麼他過了兩天又倒回來了呢?」

    「他是回來取他的行李和壓金的!」

    「他的壓金取到了沒有?」

    「沒有!」

    「真是沒想到,他居然會聶依航走得如此的倉促!我還想向他學習那『柔姿舞』呢!」聶依航歎息地說。

    「唉……!」楊容麗也情不自禁地長歎了一聲,無語。

    「其實,我早在前幾天就看出他有點不太對竟了,果然不出幾天他就突然消失了,真是太可惜了!」

    「這也是我的意料中之事!」

    「唉!真是沒想到,這宋大明這一走,那團長居然是半點都不覺得惋惜的樣子!」

    「惋惜?其實,像他如此的冷血無情的人,走掉了一個半個的又算得是什麼?如今不又補充上一個了麼?」楊容麗冷哼一聲說道。

    他們還想繼續再談論些什麼?那梁一鳴正巧從那邊走了過來,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便大聲地追問:「呵呵!聶依航你想泡楊容麗呀?」

    「啊?不是啊!我……我只不過跟她說說話罷了!」聶依航連忙擺擺手解釋說。

    「說說話?你們說說話會靠得如此的近麼?」梁一鳴極其誇張地大聲說。

    「你胡說!我哪裡靠得近了?」聶依航紅著臉說。

    「還說呢!臉都紅啦!怪不好意思的嘛!你上次不是說過麼,你很喜歡楊容麗的,對麼?現在宋大明都走了,這楊容麗自然便是你的了!」梁一鳴無中生有地說。

    「啊?我……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呀?」聶依航簡直給氣暈了頭,啞口無言。

    「聶依航,是不是真的呀?是就不怕承認嘛!這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敢作敢當,是就不怕承認!」此時,那梁超明也聞聲走了過來呵呵地說道。

    「沒……沒有這回事!我可從沒說過這種話呀!」聶依航連連擺著手說。

    「沒有?那可是你親口對我說的呀!難道說你忘了麼?你說你已經暗戀楊容麗好久了,你還不承認麼?」梁一鳴添油加醋地大聲說道。

    「哈——!哈——!」全場頓時哄堂大笑了起來。

    楊容麗此時也情不自禁地偷笑了起來,她歪著腦袋極其懷疑地瞟了聶依航一眼,沒有作聲。

    後來,當那梁一鳴一說到:「這宋大明一走,你可要變成寡婦啦!」

    楊容麗這才不禁勃然大怒,高聲地警告:「梁一鳴,你說話可不要太過份呀!」

    「什麼?過份?我怎不覺得過份呀?」

    「哼!你說話可得講分寸呀!」

    「講分寸?難道說我說錯了什麼了麼?那宋大明一走了之,跑得無影無蹤,拋下了你,莫非你不知道麼?」梁一鳴振振有辭地大聲說道。

    楊容麗此刻真是怒不可遏,衝了上去,就要打人!

    「唉!拜託你們不要取笑她了!她可是真的生氣啦!」陳強英一見此情形,花容失色,連忙推了推梁一鳴大聲地說道。

    「野——!沒一點的幽默感!這麼快就動真氣了,不好玩的!」梁一鳴攤攤手,極為掃興地歎息說。

    聶依航此時也正好趁機悄悄離開這是非之地,當他徑直地走出了那小庭院之時,只見那梁超明正坐在那裡專心致志地練習著電吉他。後來,那長髮的李時新章也湊了過來,於是他們三人便海闊天空地暢談了起來……。

    原來,那梁超明是廣州市音樂學院的高才生,可別看他一副文質彬彬的斯文樣子,他正是由於在大學時跟一班「黑社會」的大打了一場,左手居然被打斷了,等醫治好了後才不再繼續讀書的,便發奮圖強學習那電吉他,想在這娛樂圈子中打開一片天空。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一進這海鷹歌舞團就讓那團長看穿了底細,他根本就是名「新手」,所以他每天也只能是十元錢的工資,還不及那對音樂一竅不通的楊家志,他一天都十五元,難怪每次彈奏都聽不到那電貝司的音樂聲響,原來是團長在故意沒插電,他站在那舞台之上也只不過是濫竽充數罷了。梁超明雖說也是第一次進這歌舞團,不免對這裡的許多事情都充滿著新鮮與刺激,但他卻很快便適應這裡的生活,也許只有這種流浪的生活才真正能夠磨練出真正的人生!他顯然是個明智的人,他動靜結合得恰如其分,該玩時就盡情地玩,該靜時就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致志地練習著電吉他。

    長髮的男孩李仕章是四會市人,雖說他進了這海鷹歌舞團也有一些時日,但是也極少跟聶依航平心靜氣地坐著談論過什麼,所以他對他的瞭解是少之又少。原來,這李仕章出道已經有好些年頭了,他的長髮是在八九年的時候開始留長的,長長地披在肩膀上,加之他的臉孔熬黑,穿得不論不類,不修邊幅,他彷彿永遠都只是穿著那套黑色的T恤和那條古怪巴巴的帶著釘子的黑褲子,一看那簡直就是個「野人」!他的行李不多,也只有一個小紙箱,裡面裝著兩套衣服和一颱風扇,一把小扇子,一旦遇上了天氣悶熱之時,他便會急不可等地將那小扇子掏出來扇涼,倒也十分的方便快捷。自那宋大明自動消失後,那李仕章便主動要求要和聶依航合鋪,聶依航見這大熱的天時,不要說是兩人合鋪了,就便是一個人睡在床上也會熱汗沸騰,他雖說是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意,但念在隻身流浪在外,可憐他沒有行李,便一時心軟,萬般無奈地勉強答應了下來,不過,他也提出了個條件,那就是要李仕章做他的師傅,教他真正的霹靂舞,這條件並不算太過分,那李仕章便一口答應了。其實試想一下,這海鷹歌舞團裡也只有聶依航是最佳的人選了,這除了他之外就別無選擇了,那梁一鳴老早就跟他鬧翻了,是絕不可能跟他合睡在一起的了;郭志和郭興權合鋪的;梁超明是個斯文人,無論如何,他都絕對不會跟這個「野人」同床共鋪的;楊家志是王文波的人,自私小氣,即便是問了也絕對是白費唇舌;而最後剩下了也只有那司機了,他跟他的年齡相差也太遠了,有待溝;無他,也只有跟這聶依航了,他是最佳人選!

    他們三人在外面暢談了很久很久,直到了天色全暗,這才走回後台去。

    這時,他們猛地看到了一名中年的男人正領著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子圍攏團長,正熱切地交談著什麼?那團長的動作此刻是非常的怪異,但見他不時埋頭沉思著什麼?不時又仰天哈哈地長笑個不休!那神經質般的表情使人看了啼笑皆非,莫名其妙,百思不解!

    「各位!現在我正式宣佈,我們海鷹歌舞團從今天起又增添一名漂亮的新女成員啦!」最後,團長竟站了出來,大聲地宣佈道。

    大伙們歡聲雀躍,紛紛湧上前去跟那女孩子打招呼。原來,那名男人是領著她的女兒來參隊來了。

    但見那名小女孩長得矮矮小小,一臉的孩子氣,是個乳臭末干的小女孩,頭上剪著一頭「學生裝」,穿著一套花花的裙子,像只矮冬瓜般地坐在了團長的對面。她的膚色敖黑,眼睛大大的,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正羞答答地瞧著團長,她一直都躲藏在她爸爸的身子後面,直到了團長要她出來會見一下大家,她這才閃閃縮縮地走了出來,亮了一下子面之後,便又躲藏到後面去了。

    團長再跟那人淡了不久,那人便聲稱要回去了,臨行之時,團長便讓她明天將那些行李之類的東西全帶來。

    第二天的大清晨。

    聶依航剛從外面早鍛回來,便發覺全部的人都已經起來了,竟嚇了一大跳,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了?一打聽才知,原來是團長請大家喝早茶,這才長吁了口氣,歡聲雀躍!

    那時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大家便全進了影劇院對面的那間小餐館去,那裡也正巧有兩張大大的圓桌子。於是,那聶依航、梁超明、楊容麗、譚軍嬌、陳強英、梁一鳴、高海和新來的那名女孩子坐到了一桌;而團長、王文波、李仕章、劉本田、封華、楊家志、肖慕華和珠珠則坐到了另外一桌上,郭志和郭興權最後才到場,也給團長喚了過去。

    大家在哪裡喝了半天的茶水這才有東西上桌子,有大盤的河粉和白粥,後來才上了幾碟可口的小菜,大家邊細心地品嚐著邊開懷地淡笑著,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真是值得大家好好地享受一番!

    這時,那團長站了起來,說:「各位員友,這位新來的女孩子叫孟麗霞,大家也可以叫她作霞女!」

    說罷,團長便一一向她介紹了大家的名字。

    於是,大家便爭先恐後地上前去跟她攀談了起來。

    「霞女,你是哪裡人呀?」梁一鳴首先問道。

    「中山市人囉!」那孟麗霞陰陽怪氣地回答。

    「我知道你是中山市人了,莫非是越南人麼?」梁一鳴啼笑皆非地說。

    「唉!我不就是南頭人麼?」孟麗霞得意忘形地說。

    「那你會說石岐話麼?「陳強英忍不住也插口問。

    「石岐話?那當然會說啦!」孟麗霞得意非凡地說。

    「那你說說看!」陳強英不相信地說。

    「石岐!」孟麗霞用那種相當難聽的語言說道。

    「石岐!」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跟著她模仿了起來。

    「你剛剛中學畢業便出來啦?」高海忍不住也插口問。

    「是啊!」孟麗霞應道。

    「那你為何不繼續讀書便要參加這歌舞團呀?」封華也伸過頭來問。

    「我喜歡啊!」那孟麗霞一下子變得相當的嬌氣,嗲聲嗲氣地大聲說。

    「我喜歡啊——!」梁一鳴也忍不住模仿著她的聲調嬌聲嗲氣地大聲說道,那聲音卻是相差無幾!

    全車廂的頓時便是哄堂大笑了起來,全給笑得前仰後合。

    「梁一鳴!這有什麼好學的?真是豈有此理!我恨死你啊!」那孟麗霞霍地站了起來,一下將全部的笑容盡收斂,凶神惡煞地瞪著他大聲地嚷道,前後相比,可真是判若二人似的,面目可憎!

    全場剎時便是鴉雀無聲,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臉上,呆了!

    「噢——!沒一點的幽默感!失望!」梁一鳴極為沮喪地說道。

    滿堂的歡笑聲一下停頓了下來,大家都極其掃興地默不作聲地吃起了東西,再也無人理睬於她了。

    「咦?你的手鏈呢?為何不戴呀?」此時,那團長猛地發現了梁一鳴的手鏈子不見了,便奇怪地問他。

    「就是你送給我的那一條麼?」

    「還會有哪一條呀?」

    「唉!昨夜不小心給弄斷了!」梁一鳴不以為然地說。

    「斷了?那條手鏈子我不知戴了多長的時間了,也不見會弄斷,才交給你就給弄斷了,你也太克命了吧?」團長風趣地大聲說。

    「我其實也不想它會這樣呀!」

    「那你為何不到金鋪去重打一下呢?」

    「我是有這打算呀,但不知這裡有沒有?」

    「有呀!就在這裡的附近不遠處!」聶依航插口說。

    「 是麼?那好,你認得路,等會你帶我去一下吧!」梁一鳴高興地大聲說。

    早茶過後,聶依航便領著梁一鳴很快便來到了那間打金鋪。那裡坐著個婦女,一見他們進來,便熱情地上前來招呼,問他們要打什麼樣的金鏈?梁一鳴便掏出了他的那條手鏈子,交給了她,她仔細地看了一片,便坐了下來,開動了桌子上的燒焊工具,對準了鏈頭便開始噴燒了起來。等那鏈子全燒融了後,她便用那鑷子將那裂口輕輕地綴合了起來,隨後便用那藥水浸洗了一遍,再用刷子刷了一會,交回梁一鳴之時,卻變成了一條嶄新漂亮的鏈子,梁一鳴一接過了手,便左瞧右看地愛不釋手,歡喜若狂!

    剛回到了影劇院,梁一鳴便大呼小叫地第一時間跑去找團長。

    「團長,我的手鏈終於焊好啦!你看,多漂亮!可比原來的不知要嶄新多少倍呢!」

    團長接過了那條鏈子,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高興地說:「啊!這真是新了不少呢!雀兒你真行啊!」

    不久,團長、王文波、司機和楊家志在那邊開始築起了「四方城」;梁一鳴和陳強英則坐在了床邊閒聊;楊容麗邊聽著歌曲邊看著書;高海正和那新來的孟麗霞在交說著什麼?梁超明靜靜地坐在床邊練習著吉他;聶依航一個輕輕地倚在了床鋪上吹著風扇,朦朦朧朧之中合上了眼睛……。

    等他一覺醒來之時,那梁超明便已走了過來。

    「聶依航,我們上街玩吧!」

    「好啊!」聶依航剛巧睡醒,精神百倍,馬上應道。

    「聶依航,你們要去哪裡呀?」當他們剛躍下了舞台之時,那梁一鳴猛地不知從哪突然竄了出來問。

    「我們要上街呀!」聶依航應道。

    「我也一起去!」梁一鳴說。

    「那就一起走吧!」梁超明也附和著說。

    於是,他們三人肩並肩地走了影劇院的大門口。

    那梁一鳴的頭髮梳理得很有特色,如一卷大波浪般直捲到了左邊,長長的劉海幾乎要將他那左眼也給遮擋住了。他臉色很是皙白,濃眉大眼,那鼻子又細長尖,嘴巴卻像只小櫻桃,難怪他每次打扮起女人都會惟妙惟肖。他的左腕上仍戴著那條新打好的鏈子,脖子上也掛了一條粗粗的銀鏈子。他身上穿的是那件長長的雪白舞衣,一條綠色的運動褲子,舞衣中還襯著一件黑色的背心。他的身材不高,卻也不肥胖,也正好到聶依航的耳際,不過他的肌肉很上發達,堅實豐厚,連走起路來也是昂首闊步的,有一股灑脫的氣派,難怪團長說他有一股「大歌星」的風範,果然名不虛傳。而說起那件黑色的背心還有一段小典故呢,他和郭興權還有那個宋大明三人一起去逛街,偶然地看到了這麼一款黑色的背心,於是,他們便一拍即合,便各自買下了一件,立刻穿在了身上,竟然是一身整齊統一的著裝,還合照了一張,號稱是「新少年隊」。

    梁超明可不如梁一鳴,一眼看他便認出是一個文藝界的人士,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他卻倒像個做文職的大學生,他的身材高瘦,上身是白襯衣下面是一條筆直的西褲子,穿了一雙「人字形」的拖鞋,他跟聶依航並肩走在一起卻是不相伯仲,真像是一對親兄弟呢。他上次回了廣州市,也特地修剪了一下那頭髮,高高的新髮根,前額的發端如旋風般地全捲到了左邊,還打了發膠,油光可鑒。他的臉型略有點方,白裡透紅的潤滑皮膚,在那濃密的眉毛下是那雙迷人的大眼睛,他的鼻子又尖又長,嘴巴卻不大,遠看近瞧,他都是個挺有魄力的美男子。他的聲音雖說不大,但他說出來的卻是一口相當標準的廣州方言。

    他們在那市場裡游轉了半天,也沒買到什麼東西,剛走出來時竟意外地看到了高海、陳強英、楊容麗和譚軍嬌她們四人也到這邊來玩,那梁一鳴一見著她們便急不可待地湊了上去,伴隨著她們又重遊一次這個不大的小市場。聶依航和梁超明無聊,便先行回了影劇院。

    等到梁一鳴他們回來之時,已經到了下午的四點多了,團長他們便停止了「打麻雀」,開始了裝檯布幕。

    李仕章首先將前面的排燈繩子拋好,再拋好了後幕的的繩子,等聶依航將那些排燈掛好後,那些女孩子們便開始掛那後幕,郭志和郭興權也忙碌地拋燈線,接好電後,等將整個舞台安裝完畢之時,已經是五點多鐘了。

    團長便吩咐高海和梁一鳴將那個火水爐子搬到了後門的空地上燒火做飯,到了此時,大家這才注意到那正地一旁忙得不可開交地切著豬肉的梁超明,自從海鷹歌舞團進入到中山地區演出,團長便交給了梁超明一個極為「光榮」的任務——就是每天負責切肉切菜,但凡是魚和肉,都交由他一手包辦,梁一鳴當即便給他起了外響亮的外號叫「豬肉超」!

    這個外號一起,便當場響徹了整個歌舞團。

    「梁一鳴,你也真有種!居然連什麼話你都敢說呀!」團長呵呵一笑,拍著他的肩膀佩服地大聲說道。

    等接好了電吉他的線,接好了麥克鋒,團長便喊了陳強英上台去練習演唱一首新歌,那梁一鳴一邊做飯一邊跑了出來唱上了幾句,開心之致!聶依航一直默默地站在了旁邊,乾瞪著眼睛,不知有多羨慕他們!自他進了海鷹歌舞團還真沒碰過麥克鋒這玩意呢,在他剛進這裡之時,那團長就千叮囑萬囑咐地告誡過他,這樂器和麥克鋒都不是他可以碰的東西!看著他們在開心地玩著,可真不知是何滋味?關切之時,也只難從旁笑上一兩聲。那楊容麗更是,進了歌舞團這麼久就連樂器的邊都沒沾上,就別提那唱歌的事了,由始至終也都只不過是名伴舞的小姐罷了。

    晚飯的時間一過,便很快到了演出的時間。

    這個舞台是木板做的,若是在上面跳上幾下便像在浮萍般一樣,還不時地發出「彭彭彭」的響聲,怪好玩的!

    這夜台下的觀眾並不多,勉勉強強地坐下了半場的座位,先前的氣氛還算是熱烈,但到了後半場之時,那掌聲卻是大大減少了。

    到了霹靂舞的表演時間時,聶依航也跟著李仕章出了場,但當他們跳到了跳躍動作之時,舞台上的檯燈卻意外地給震翻了,他不得不暫停了舞蹈,竟直地走了舞台前去將那盞燈給弄好,可當他剛走回原處去想要再跳舞時,那兩盞燈竟愛捉弄人,又突然給翻倒了下來,他又停了下來跑到前面去弄燈……此刻,那舞台下頓時聽到了觀眾們大喝倒彩的聲音。

    「聶依航!你在幹什麼?快滾下去!真是豈有此理!」李仕章大後面大聲地吼叫道。

    「為什麼?」聶依航莫名其妙地反問。

    「你在這裡獻醜麼?——破壞大王!」

    聶依航不得不灰溜溜地退下了舞台。

    團長似怒非怒地用眼睛死死地瞪著他,沒有作聲。

    「我們是讓你在舞台上表演並不是讓在舞台上搞燈光,真是亂彈琴!」倒是那郭興權跑出來破口大罵了起來。

    「可……可是那燈,掉下來了呀!」聶依航爭辯說。

    「就是掉下來也不能上去搞呀!」郭興權大聲地說。

    不久,那舞台前的兩盞燈又是給震翻倒在舞台上,郭興權便馬上命令他去搞一下,開始他是相當的不情願去搞的,沒想到了竟說了句不堪入耳的話,他不得不拿著那螺絲刀走到舞台前去將那燈具固定好。回來之後,那郭興權便讓他來控制燈光,一直到節目的尾聲。

    那些觀眾們還沒有完全退離出影劇院,李仕章便一馬當先躍到了觀眾席下去尋找東西,竟無意之間找到了半袋子別人沒吃完的荔枝。於是便大呼小叫了起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無本的收穫!地上拾到寶,問天問地要不到!」

    梁一鳴和聶依航一聽,便第一時間也跳了下去,向他討了幾顆,邊吃著邊也開始尋起了「寶」來……。

    「你們群死餓鬼等著投胎麼?第一時間就下去尋找東西,也得等別人全退了場的時候再下去嘛!別人都還沒走完,你們就完形畢露,你們不要臉面,可我們歌舞團的臉面全給你們給丟盡啦!真是豈有此理!」此時,那王文波突然從後台那裡走了出來,破口大罵道。

    「那是梁一鳴帶頭跳下來的!」聶依航搶先說。

    「你不也跟隨著跳下來了麼?光說別人!」梁一鳴站在另一頭,大聲地反駁道。

    聶依航還想跟他爭吵下去。

    那王文波便插口大聲地說:「你們別在下面狗咬狗骨了!往後到了別的場子可得注意一下自身的形像就是了!」

    自此以後,這歌舞團裡便多了一個不良的壞習慣,就是每當晚上一收了場後,大家便都會第一時間跑到場下去尋找「寶貝」,都希望能找到一些乾淨可吃的,又或是錢之類的東西……。

    正當他們喋喋不休地高喊著自己的戰利品之時,猛地發覺到大門前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人,原來還是影劇院裡的人呢!大概他們的說話早讓他聽到了,於是,大家便不約而同地頓覺得萬分尷尬了起來。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若無其事地走了過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這影劇院的三樓有招待所可供大家休息之用,若是大家有需要的可隨時上去休息。於是,大家便爭先恐後地跟著上去看個究竟?

    等將那舞台全部收拾完畢,大家便紛紛跑到了三樓的招待所去,等將那門打開時才知那裡面竟然擺放著十多張單人床,密密地擠在一間小房子裡,大家各自選好了地方,將那行李放好後,全都沒有急著去休息,而是四處跑去遊覽一下,這已經是最高的一層了,高瞻遠矚,遠遠便能看到了萬家的燈火,晶瑩璀璨,這夜色是多麼的迷人啊!

    不久,梁超明便去了洗澡,聶依航也只好跟著去了。此時,那裡只留下了李仕章、梁一鳴、劉本田、郭志和郭興權他們幾個。等他們回來之後,他們也就陸陸續續地跑去了洗澡。後來,那司機和江哥也走了上來,他們上來得太晚了,所以也只能睡到了最邊角的床位。郭興權突然說忘了拿東西,要下樓去取,郭志也跟著去了。有司機和江哥在看管東西,大家便紛紛跑得無蹤無影,聶依航和梁超明聽到了旁邊的那房間中有響聲,便走了過去,原來那早坐著了李仕章和劉本田二人,房中有部電視機,那有名男的和兩名女的坐在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等那名男的一離開,大家說起話就口沒遮攔,毫無顧忌了。原來,那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劉本田這時一下竟成了「溝」女的高手了,幾個回合下來竟將房子裡的三名女孩子哄得嘻哈狂笑,不知有多開心!但,當他們正當慶高彩烈地談笑之際,猛地看到了聶依航光著身子穿著大短褲子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之時,竟一下嚇停了笑聲!

    「唉喲!我說你這聶依航也太不文明禮貌了吧?居然敢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搞這裸露表演!」劉本田一見,他故作生氣地大聲責備說道。

    這下那些女孩子們竟笑得更是狂歡了。

    聶依航和梁超明只坐了不久便先行回去了。

    他們後來也不知談笑風生到幾時?夜瀾人靜之時仍隱約地聽到那陣陣的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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