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太陽早早便爬起來了,明媚的陽光打開了新的一天,空氣很清新,真是一個平和的好天氣。
聶依航習慣於早起,他跑到了影劇院旁邊的空地上做了很長時間的早鍛,等洗過了臉,便獨自跑到街上去玩耍了起來。
等他回來之時,那團長已經從外面買菜回來了,一見著了他便大呼小叫了起來。
「聶依航!」
「什麼事呀?團長!」
「去!將它給我掛上!」團長將那塊紅布遞了過來說。「看你的運氣如何?」
「那當然是好!保準給你招個大美從回來!」
「這就好!這就好!」團長豎起了大拇指開心爽朗地說。
聶依航接過了紅布,便跑出了大門外,在停車的地方挑了個顯眼的位置將那紅布給高高地掛了上。
「喲!你又在掛那『招魂符』呀?」這時,冷不防那司機不知從哪鑽了出來,感興致地大聲說。
聶依航呵呵一笑,並沒有作答。
到了傍晚時分。
梁一鳴和高海便將那火水箱扛了出來,開始燒火做飯,這晚做的是一道挺特別的菜色—黃鱔炒韭黃鱔炒菜。
但見那梁一鳴將那鍋燒得火紅火紅的,然後將那大盤的黃鱔用油炒了一遍,片刻間便炸得黃澄澄的,再放進了韭菜,通炒。還沒上碟,那黃鱔早已經是油光可鑒,飄香四溢,一下子便惹來了大群的人,個個都盯著盤中的黃鱔,垂涎三尺!
當那黃鱔一上碟,司機便疾雷不及掩耳之勢以最快的速度偷吃了一條,大伙們全都萬分羨慕地盯著他那一動一動的油嘴,嚥著口水,浮想聯翩。
「嘩 ——!」地一聲,不消半刻,猛地看到司機的眉頭一皺,頓成了個大疙瘩,全將口中的東西都吐瀉了出來。
「你……你怎麼啦?!」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追問。
「好……苦!」好半天,那司機才吐出了兩個字。
「好苦?!」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大聲質問。
「這……這黃鱔沒去腸去屎呀!」司機一邊拚命地吐著涎液,一邊苦著臉沮喪地說。
「沒去腸去屎?!」大家齊聲驚呼,全都不相信這個事實,一下子衝了上去,你一條,我一條地搶著將那黃鱔往自己口腔中塞著試吃,不消一刻,地上的全給吐滿了污穢骯髒的東西。
於是,全部憤恨的眼光全落在了梁一鳴的臉上。
「這……這可不關我的事呀!我……我早說過我是絕對不會吃蛇蟮之類的東西的,我……我可管不著你們吃不吃得下呀!」梁一鳴沒等別人開口,便將雙手一攤,有理沒理,先是推卸起責任來。
「喂!梁一鳴,你做的菜為何如此的馬虎呀?這可是進口的東西呀!你教我們怎能吃呀?」那司機像是快要餓瘋了,張開嘴巴就是破口大罵。
「我可不管你們是進口還是出口,團長買回來之時都沒有去腸去屎,更何況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道菜,你叫我怎麼一條一條地將那些東西挖出來洗呀?」梁一鳴自知理虧,於是便一下將責任全推到了團長的身上來,真是一乾二淨!
正當大家都在圍著他喋喋不休地叫罵個不停時,團長聞聲火迅趕到。
「你們吵什麼吵?!菜就照舊分,不要那黃鱔的就給我放回菜盤中去!……長征時想吃都沒得吃呢!如今有得吃了還囉囉嗦嗦的,真是豈有此理!我是絕對不會怕苦怕髒的!」團長兩手往腰間一叉,一聲大喝,止住了一切的聲響。
團長說罷,便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梁一鳴這才如釋重負,長長地吁了口氣,三而兩下就將那盤黃鱔給全分了,抓起了自己的飯盤盛了飯,夾了些青菜便迅速溜到了別處狼吞虎嚥了起來。
高海特地放了個空盤在旁邊,好讓那些不要黃鱔的減到盤中去。然後,她第一個將自己的那份黃鱔給減了下去。緊接著,楊容麗,陳強英,也減了下去;宋大明,聶依航,郭興干,司機也跟著將那黃鱔倒回盤中去,滿滿的一大盤黃鱔高高地堆起,除了剛才大家試吃的那幾條,整鍋的的東西幾乎是紋絲未動,完完整整地全端到了團長的面前時,團長的眼睛都看直了!但見他皺著眉頭,強作笑容地坐在哪裡一條一條地將那黃鱔慢慢地撕開,再慢條斯理地將那些內臟小心翼翼地掏挖出來。他此刻的神情有點怪,苦著臉,低著頭,喃喃自語,不知在嘮叨些什麼?看情形,他這頓定然吃得是相當的辛苦了!
團長的這頓晚餐可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等他吃完,竟跑到水龍頭旁去洗了好長時間的臭嘴,折回來時才告訴大家:「大家做好準備—今晚演出兩場!」
「什麼?!演出兩場?」大家一陣驚呼,雞飛狗跳的,各自忙開了。
過不了多久,那大門如洪水缺堤了似的蜂湧進了大群熱情洋溢的觀眾,不消片刻,場下的早已經是座無虛席!
這罕見的震撼場面便是久經沙場的團長和胖子也不禁為之而動容!
時不宜遲,立即響起了演出鈴,演出馬上開始。
強勁而動聽的樂曲驟然響起,幻變多彩的霓虹燈伴隨著樂曲的跳躍而忽明忽暗,整個舞台進入了七彩繽紛的夢幻世界,三朵海鷹的舞蹈之花突現在舞台上之上。
舞台之下的觀眾熱情高漲,場面振撼,那暴風驟雨般的掌聲震耳欲聾!
唱完了那大聯唱,胖子一馬當先唱出了那首《冰封的心》正式打開了這晚的演出時間。但見那胖子在舞台之上不停地搖擺扭動著他那肥胖的身軀,雙手不停地揮舞著,使得台下的觀眾不時地發出了陣陣刺耳的尖叫聲。等到了第二階段之時,那高海和陳強英已經雙雙從那舞台上輕輕躍出,一左一右分別站立在胖子的兩旁,伴著強勁的節奏,一同跳出精彩的舞步。
緊接著,那胖子又來了一首粵曲——《帝女花》。當那樂曲呼之欲出之時,他已經從那後台換上了一套破爛不堪的舊長袍,手中執著一把破扇子,踱著方步,一步一唱地踱出了舞台,他那肥胖的身軀伴隨著頓挫有序的節奏,真像一個正在閒遊的窮和尚在邊走邊唱。此時,那舞台之上的燈光不明不暗,和著「鼓王」的鼓聲節拍唱出的歌聲高亢洪韻,搏得了陣陣的掌聲。
最後壓軸上場的是梁一鳴,等他將那四首歌全部唱完,便匆匆結束了第一場的演出時間。
影劇院的燈光一亮,台下的觀眾還沒來得及離場,那第二場的觀眾早已經山崩地裂般地湧了進來,那場面真有排山倒海之勢,這下全驚撼了台後的每一個人,全為之而動容!
此時,大伙們全擠在舞台側面的那間小房子裡,那早已是熱氣沖天,沒透絲的涼風,像蒸籠般的酷熱,教人呼吸困難,熾熱難受!全部的風扇此時都已經開盡,但,沒半點作用!那些演員們衣裳盡濕,熱汗沸騰,額上,臉上的汗珠如泉水般大滴大滴地往下淌,喉舌乾燥,臉上全是紅通通的,全都似在爭相呼吸著新空氣。
原先,早在開場之時,那聶依航就燒了兩大壺的開水,可還沒到半場的功夫,兩個瓶子早已經是空空如也!在台上一直作彈奏電吉他的團長一下場來沒能喝上開水,滿肚子的惱火,立刻將那聶依航給喊了過去,塞給他十元錢,大聲地說:「走!快去買菊花茶!」
那大門之外此時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門外去,買了十盒菊花茶後便匆匆折回來,還沒來得及放下,便給人一哄而搶光了,好些還沒來得及分到,也只得眼巴巴地瞪著別人在津津有味地喝著,氣得嗷嗷叫!
剛將手中的那盒菊花茶吞下肚子,第二場的演出馬上又開始了。
但聽那強勁的鼓聲一響,樂曲飛揚,頓時便響徹了全場,那舞台上的七彩霓虹燈伴隨著音樂節奏跳躍閃爍起來,台下的觀眾一下子便喧嘩叫囂雷動,沸反盈天,這場的演出可比上一場的更為火爆!
「黑紗飛舞/黑色珠寶/趁托斜斜黑帽/披起午夜/孤身上路/穿梭夜店探討/激光飛舞/鼓聲滔滔/節拍狂搖花都……。」第二場首先出場的居然是梁一鳴,但見他隻身穿著那套銀白色的長舞衣,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禮帽子,兩耳吊掛著一對閃閃發亮的大耳環,濃妝艷抹,腳上踏著一雙粉紅色的高跟鞋,正裊裊婷婷地邊走邊唱著踱出了舞台。他用極為甜美細膩的嗓音唱出的是梅艷芳的新曲——《似火探戈》。他的音質極為清脆、明亮,音域寬廣,當他唱得高昂之時猶如行雲流水,唱得低沉之時則如旋雪回風,從低音到高音變化激烈卻是非常的自然,他的那甜潤的歌喉真是婉轉,纏綿悱惻,教人心醉如癡!據傳,這梁一鳴還有個極為優雅的小卓號—「廣東梅艷芳」!也正是憑著他的這副惟妙惟肖的男扮女裝和他那甜美如潤的唱腔,他便成了當時轟動一時的歌壇風雲人物。
聶依航望見了他那臉上早已經是通紅通紅的,真弄不清他那是化妝品還是地過分的勞累?熱汗仍在橫飛,衣裳早已經盡濕,他邊唱著歌邊跳著舞,全身都在舞動著,但依然是那樣有輕鬆自如。他只知道一個人連續演出兩場是相當勞累的,他這才出場跳了兩支舞,那兩腮的熱汗就從沒有停止過流淌,全身似散了骨架似的,也真不知他們究竟是鐵造的還是鋼造的,竟然是那樣的堅韌不拔!
第二場的觀眾可比第一場的更為熱情,那掌聲、尖叫聲的口哨聲幾乎要將人的耳朵都給震破了。
直到了零晨的十二點多,這才結束了這夜的演出時間。
等到觀眾們全都退離了場,舞台上的這才長吁了口氣,此刻他們早已經是疲憊不堪,辛苦到極點,一個個全都跑到了觀眾座下去休息了起來。就連那錚錚鐵骨的團長到了此時也不得不坐到了下面來喘起粗氣來。
正在這時,猛地聽到了後門響起了一輪急促的敲門聲……。
那郭興權便匆匆跑去了開門。
不一刻,大門外竟一下湧進了幾位花枝招展的大美人來,看得教人眼花繚亂!
「請問!你們這歌舞團是不是在招舞蹈員呀?」其中的一名女孩子壯著膽子怯生生地小聲問。
一聽那口音,她說的是一口的北方普通話,不用細問,她們定然是北方人了。
「團長!團長!你的『招魂符』顯靈啦!」那郭興權一喜,禁不住大呼小叫了起來。
團長一聽,立刻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輕聲地責備他道:「沒大沒小!」
那郭興權吐了吐舌頭,擠眉弄眼,扮了個鬼臉,
不作聲。
團長說著,那目光早已經落在了那些名少女的臉上,眼睛都快給看直了!但見那名少女約莫十七、八歲,似朵剛剛綻開的白蓮花般亭亭玉立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只見她那略帶著絲絲惶恐與羞悸的臉上泛出微笑,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旁展現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她那窈窈的身材十分的豐滿,充滿著十足的青春氣色,雖說她穿的只是一套極其樸素的衣裳,但那素裝卻掩藏不了她那嫵媚的嬌艷!李小雲可算得上是這海鷹歌舞團裡頂尖級的大美人了,但,她若然跟眼前的這位少女相比的話,可是遜色不少了!她那副美貌可說得上是傾國傾城了,若是讓她去參加港姐選舉的話,不拿它個冠軍也定能拿它個亞軍來。
那名少女被團長看得有點不自然,便羞答答地將頭深深地低垂了下去。
「你想加入我們這海鷹歌舞團工作?」團長也自知失態,便用那不太標準的國語問她。
「是的!」那少女仍羞紅著臉,陰聲細氣地回答。
「那你會跳舞麼?」團長拍手稱快地再問。
「我……我不會!但是……我很熱愛這項工作!」
「你真的很熱愛?」
「真的!」
團長一陣狂喜,幾乎要衝上前去一把將她抱在懷中,當即便答應了她的請求,並讓她明天前來報到。
那少女也是歡喜若狂,連蹦帶跳地跑了。
第二天的清晨,那電工師傅郭興權早早便提著行李到廣州去了。
聶依航這天起來得晚,沒有早鍛,大清早的便看到了昨晚的那幾個北方妹子在門外來回地徘徊不前,也許是來找團長的,只可惜他早去了買菜沒回,而別的也全沒有起床,擔心會吵醒別人,便讓她們在午飯之時再來,於是,她們便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中午的時候,她們果然依時來了。
昨晚的兩場演出大獲全勝,如今又增添了一名絕色的美人,團長笑逐顏開,從早上一直到現在全是綻出著笑容,那口像是拾到了金子般總是合不攏來,也難得沒見團長有如此的開懷了!
原來,那新來的女孩子叫譚軍嬌,是湖南的辣妹子,難怪她的膚色長得白裡透紅,水靈靈的長得如此的標緻!
到了午飯之時,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向她無事獻欣勤,那譚軍嬌竟一下受寵若驚,不知所措,頓時深深感到了這歌舞團中猶如大家庭春天般的溫暖……。
「依航呀!你進團雖說也只不過是短短的那麼幾天時間,但都覺得你這人挺能幹,日後可得加倍努力呀!團長我是不會看錯人的——前途無量呀!」團長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地說。
「團長!團長!你這真是太抬舉我了!」聶依航連忙謙遜地推搪說。
「按如此下來的話,你一定會很快學到東西的,等你完全精能通了樂理,在舞台上能歌善舞,我就會分一個女朋友給你,明白麼?」團長樂呵呵地笑著說。
「明白!明白!」聶依航也樂滋滋地笑著回答。
他完全相信團長一定是個遵守諾言的人。
「那麼,陳強英就是你分給梁一鳴的麼?」
「這……還用問的麼?他們那幾對都是啦!楊容麗和宋大明,李小雲和東明……我說過,只要你們幹得好,我這做團長的是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團長此時拍著胸口誓約旦旦地大聲說道。
後來,團長還著重提到了一個人。
「你現在還算是不錯!……但若然比起他來,那你就略有遜色了!」團長一下子長嗜短歎,變得鬱鬱寡歡,多愁善感了起來。
「那他是誰呀?」聶依航忍不住好奇地追問。
「他就是你們以前的副團長……他所做的事呀,是從不需要別人來吩咐的,而且他每辦理一件事都是頭頭是道,有始有終。團裡的大小事務若是交由他去管理,我真是一百個放心!」團長一提到了此人,那眼光頓時便放出了異彩,精神百倍,指手劃腳地將他描述得生龍活虎,萬分的逼真,像真人仍活現一樣!
「他走了多長時間了?」
「也有好長的一段日子吧?他在我們剛開始那團時就加盟了,想當年呀,我們四個人一起同心協力,真不知挨了多少的苦頭,你知道麼?才四元錢一天呀!吃的是蘿蔔乾,啃的是白飯……唉!如此艱辛的苦難日子也許你們是一輩子也不會遇上的,這難以忘懷的經歷卻是有誰會知道呢?儘管這生活是如此的淒慘,條件是多麼的惡劣,他還是跟我們一道一一給咬著牙關挺過來了!也許,你以後就是他的江湖接班人了,那該是多好?」團長幽幽地長歎了一聲,說。
「那這個副團長叫什麼名字呀?」
「郭——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