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退馬賊後,北魏兵馬隨即退離,護送北魏小姐離開。
這群馬賊來得突然,看到北魏兵馬闖進,他們迅速退離,毫不戀戰,讓他們來不及抓住任何活口。
守衛的禁衛統領和將軍雖然覺得可疑,不過眼下護住小姐才是要緊事,他們也不再多想。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更謹慎,所幸沒有任何事發生,他們安穩地踏進明奚國境,進入首城。
除了他們外,其餘國的小姐也已到達,明奚君王早備好洗塵宴,站在皇城迎候他們。
「小姐,我們已到皇都。」蘇妍開口,小心翼翼地看著關梨兒,自從小姐那次突然瘋狂大笑後,神色就一片冰冷,讓她和春雨戰戰兢兢的。
關梨兒緩緩抬眸,蒼白的臉漠然,紫瞳泛著冰寒,她覆上金色面紗,讓春雨為她穿上狐裘,滾著狐毛的帽子蓋住頭臉。
「小姐。」禁衛統領和將軍守在馬車外。
關梨兒踏下馬車,除了她外,各國小姐也站在一旁。
她垂著眸,統領和將軍站在她身後,護送她走進大殿,他們走在前方,凌國皇朝的聖威震懾天下,他們的身影也引來旁人的注目。
「薩伊,那就是名動天下的凌國小姐耶!」一旁傳來好奇的嬌嗓,嬌嬌的聲音透著小姑娘的稚嫩。「可惜看不到臉,不然真想知道凌國小姐是不是真如傳聞一樣?」
對旁邊的好奇私語,關梨兒聽而不聞,他們來到大殿,明奚皇帝與眾臣早已恭候多時。
「多謝各國小姐來參與明奚國的祈神大典,朕替明奚國百姓為小姐們的仁慈致謝。」雖為明奚國君,可面對神聖的小姐,他也不敢有任何不敬,一旁眾臣早已恭敬下跪。
「哪裡,明奚王客氣了。」一抹嬌嗓揚起,生動的語氣帶著笑意。「祈神大典是為百姓祈福,不僅是為明奚百姓,也是為天下百姓,這是我們身為小姐該做的。」
「北魏小姐說的是。」明奚王笑道,目光放到關梨兒身上。「凌國小姐,聽聞途中受到馬賊攻擊,不知小姐可有受傷?」
關梨兒抬眸,拿下頭上的狐帽,露出一頭銀白髮絲。
看到白髮,一旁響起低低的呼聲,雖然覆著金紗,可仍看得出細緻的輪廓,罕見的眼瞳絕美無瑕,華貴的氣質震懾全場。
「薩伊你看,好漂亮的眼睛!」北魏小姐興奮的聲音打破大殿裡的寂靜。
關梨兒移動目光,從方才就一直聽到這抹嬌嗓,讓她起了一絲好奇,轉頭看向北魏小姐。
誰知卻對上一雙深邃墨瞳,她怔了目光,幾乎移不開眼。
俊美的臉龐一如記憶深處,眉心血紅艷如火,修眉長眸,淡薄的唇噙著淺笑,而墨眸則盯著她。
身影微微一晃,幾乎站不住腳。
唇瓣蠕動,卻吐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是喜,是慌,是恨,是怨,她分不清。
只能望著,癡癡地望著。
「凌朝……」
最後,終於低低吐出那人的名字,那個深深烙在她心底的名字。
「凌國小姐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男人斜倚著門口,饒富興味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穿著月白寬襖,領口滾著精細繡樣,身披雪白狐裘,銀髮披散於後,瑩瑩月光灑落,素雅如天人。
而一雙紫瞳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就如同白日在大殿時一樣,泛著難解的眸邑。
「凌朝……」
她白天也是輕喃這個名字。
「在下說過,我不是凌朝。」不只她,連她身邊的人也齊口叫他皇上。
「你是。」關梨兒垂眸看著他的右手,雖然變淡了,可他手指上的咬痕仍隱約可見,那是她咬的。
想到自己是如何在他指上留下無法消退的齒痕,神色不禁恍惚,曾經痛恨的過去,此刻想來,心裡的恨卻已不再那麼深。
是時間讓恨意褪去,還是他的死讓她無法再恨?她不知,只知看到他,心口茫然無依。
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而他,面對她,卻是陌生。他說,他叫薩伊。
薩伊,陌生的名字,就連他看她的眼神也是陌生,那樣的陌生讓她惶恐,他明明是他,怎能用這樣漠然的眼神看她?
當時她無法追問,只好忍著,趁著深夜,她讓南宮玨帶她到北魏居住的院落,來到他門前。
看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薩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你手指的齒痕是我咬的。」她低低說著。
「哦?」薩伊看著指上的齒圈,挑眉看她,俊龐有著興味。「那你為什麼咬我?」
關梨兒咬唇,小臉掠過一抹不自在,「你……什麼都忘了嗎?」連她,也忘了嗎?
「我該記得嗎?」他不禁覺得好笑。「再說,你們說我是凌朝,我就得是嗎?我對這個名字完全沒印象,就連你,也是。」
關梨兒神色微白,她怔怔看著他,俊龐仍是噙著笑,可是看她的眼神不同了。
凌朝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無情、冷漠,就像是無視她的存在一樣。
他看她的眼神總是……極深,像藏著許多心思,讓她摸不透,可是從來不冰冷,偶爾,他會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每每他那樣看她時,她總是避開眼,不敢與他相視。
現在想來,才明白,其實她不討厭他的眼神,甚至……很想念。
她微微笑了,失色的唇瓣卻顫抖,紫眸泛著蒼涼,雪白的臉、纖細的身影,在月光下,好似快消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