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未央   只聽新人笑,未聞舊人哭 再生奸計(二)
    花房的內侍說,這是白殘。

    沐婉記得很清楚,衛子夫時常提起這個花名,只是每次都像有些傷感,也沒有具體說清楚花兒長什麼樣的。今日她出來置辦些昭陽殿的物品,路過花房便想著有沒有這花兒,帶回去讓娘娘開心一下也好。索性的是,宮裡還真的留有兩盆。

    顛著腳步輕快的走著,路過竹林邊的時候看見了一直肥白的貓兒,她也不自覺的停了步子。當日,她和衛子夫第一次見面,衛子夫也提起過貓,不過那時是為了救她編出來的謊話。

    沐婉想到這裡傻傻的笑了一笑。自己當日還以為衛子夫居心叵測,定沒有安好心,但沒想到還是自己想多了,她真的只是相救自己。過了很長時間,第二次見面便是在北苑,衛子夫提出條件,就這樣,自己就一直在她身邊當著婢女。

    時間飛逝,沐婉也不知不覺,把衛子夫當作很重要的人。因為她知道,衛子夫有別人看不到的溫柔。

    貓兒像是感覺到了沐婉的目光,對危險的直覺讓它迅速展開爪子跑開了。沐婉搖搖頭笑笑,怨著自己光顧著發呆卻忘記了正事,便又提了提手裡的花盆,邁開步子。

    只走了幾步,恍惚聽見了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剛回頭想張望,卻在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個黑布袋將她從頭罩到腳,掙扎了幾下,麻布袋的一個外力正中她的後脖梗,身體瞬間一麻,合上眼瞼暈了過去。

    「丁香?丁香!——」

    「娘娘,怎麼了?」

    守門的婢女丁香聽見衛子夫在喊她,急急的跑向殿內。衛子夫又探著身子張望了下殿門口。問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婉兒怎麼還沒回來,你瞧見她了嗎?」

    丁香撓了撓後腦勺,仔細回想著沐婉外出的時間,慢聲道:「沐婉姑姑的確是出去有些時辰了,奴婢倒沒瞧見……」

    衛子夫點點頭,丁香看出了她的擔心,又說道:「不過,娘娘也別擔心,沐婉姑姑一向做事細心有分寸,許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這快到晚膳的時間了,不如,奴婢去替娘娘準備吧,或許沐婉姑姑一會也就回來了。」

    衛子夫展顏一笑道:「晚膳不必準備,倒是不餓,只是有些乏了。哄了妍兒本宮去小憩會,婉兒回來了記得要她來屋子裡,本宮有話要跟她說。」

    「諾——」

    丁香也是機靈可人,才來昭陽殿並沒有多長時間,是沐婉一手調教起來的。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非常依賴沐婉,隨著衛子夫位分的提高,她現在也是宮裡有些地位的女官,至少,一般的普通宮人都是很敬她的,所以都稱她為姑姑。

    妍兒總是在哭鬧,衛子夫左抱抱右抱抱,哄了半天也不見她乖乖睡覺。平日裡沐婉是最懂得哄妍兒的,總是做著鬼臉,拿著些好玩的東西,妍兒便馬上不哭了。

    走向門口問了問丁香,沐婉還沒有回來。許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的原因,被妍兒這麼一折騰,她頭疼的厲害。喚來奶娘,把妍兒抱下去哄著睡了。自己鋪了床榻,半靠在枕邊瞇瞌著眼。

    想著在沐婉回來之前先休息一小會,等她回來,便要商量下她的婚事。這是衛子夫考慮了很久的事情,以前也有過這個念頭,但是那時還是需要沐婉,不忍放她走。但時間愈長,她覺得虧欠沐婉的便愈多。

    花季的姑娘,不能讓她跟著自己一輩子。挑個好夫君先指婚給她,也了了一樁心事,或許她自己也有了心儀的公子也說不定……這樣想著想著,衛子夫也沉了夢鄉。

    第二日她被身上的酸疼給刺激醒來,半倚在榻上一晚上,脖子都疼得厲害。她艱難的撐起身子,下意識的喊著:「婉兒……」

    許久後不見屋裡有人進來,頭腦才清醒了一半。找了件大衣披在身子,開門在院子裡張望了番。掃地的丁香看她起得早,便上前道:「娘娘,沐婉姑姑還沒回來。」

    「一宿未歸?」衛子夫不敢相信這是沐婉會做的事情。她心裡頓時浮起種種不好的預感,是出了什麼意外嗎。失足落水?摔了一跤跌得不省人事?

    不敢再往下想,她吩咐道丁香:「你快去和昭陽殿的宮人們都去找找,宮裡的池邊,僻靜的小路,還有婉兒昨天去過的地方都去打聽打聽,快去!」

    「奴婢知道了。」

    丁香領命去喊了昭陽殿其餘的宮婢,幾人人分頭去了各個地方。衛子夫昨夜就開始擔心,現在更是急的坐立不安,她無法想像沐婉出事的後果,也沒有能力去接受這後果。她不信神,但這次,她卻向上天禱告,保佑沐婉一定要平安無事。

    兩個時辰後,丁香回來通報了情況。說是花房的內侍昨日看見沐婉過來領了些盆景。衛子夫髮髻都未來得及打理,急急的要去看看,丁香唯恐會出什麼事,取了件披風給衛子夫罩上,跟著一起出了昭陽殿。

    「她什麼時辰過來的?」

    衛子夫詢問著花房的內侍。那小內侍撓著腦袋,晃悠悠的仔細想著,招的衛子夫心急,又拉著他衣襟催促著。

    「好像是昨兒個黃昏的時候……對!是黃昏的時辰,沐婉姑姑說要回去伺候娘娘用晚膳來著。」

    「走的哪條路?」

    「這個奴才記得,姑姑走的急,走的是花房後的園林,許是從小路走的。」

    衛子夫沒有繼續再問,跑出了花房,順著內侍說的小路走去。沐婉昨日在花房還好好的,就一定是回去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

    風吹的叢間沙沙作響,迎面吹來的風還是有些涼,衛子夫緊了緊衣服,瞇起眼仔細觀察著路上的景象。

    突然,她身子怔住,盯著在叢間碎了一地的花盆碎片和土堆。土堆裡的白色花朵是那麼扎眼,快步過去,蹲下,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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