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博坤看著幕涼冷下來的小臉,胸膛震盪出的笑聲爽朗渾厚,一貫是冷面孔示人的拓博坤,此時那毫不掩飾的絕世笑容,讓底下一眾世家千金看的移不開眼睛。
若是早知道王也會有如此奪人心魄的笑容,她們何必一直都癡癡迷戀著三殿下。
「涼兒,你給蘇蘇出的主意,可是將納蘭明輝繞進了死胡同。」拓博坤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是在看納蘭明輝笑話還是什麼。
幕涼白了他一眼,這廝平日裡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竟然也有幸災樂禍的時候。
「我一貫如此,想到哪裡就說什麼。你可以從我身邊離開了嗎?」幕涼眼神示意他離開自己身邊,拓大王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就算我離開,你覺得文碩還敢回來嗎?」拓博坤抬手指著被丟在白小樓身邊的文碩。短短時間,文碩竟然是跟白小樓身邊的仰止聊上了,不知道二人在說什麼,文碩的俏皮靈動讓俊逸沉穩的仰止臉上不覺流露出害羞單純的笑容。
文碩正好抬頭看向幕涼這邊,對上幕涼的眸子時,文碩俏皮的眨眨眼睛,而仰止卻是看著文碩的側面,一時有些失神。
「文碩不是不敢回來,而是不捨得回來。」幕涼說完,低下頭繼續喝酒。
「拓博坤,我不會喝醉。至今還沒找到能把我灌醉的人。你……要不要試試?」一壺酒下肚,幕涼眼底的清冷散去不少,多了一分嬌媚的靈動。媚眼如絲,卻是暗沉清冷幽冥,絕色明淨的五官,手執白玉杯子,杯中是琥珀色的瓊漿玉液,酒色醉人,美人如玉。
拓博坤毫不猶豫的點頭,墨瞳透出濃濃的寵溺和呵護。
「當然要試!涼兒說吧,怎麼試?」他喜歡看她現在的樣子,怪不得古人會有那句美酒佳人,缺一不可呢!不過這以後,若她想喝酒,只能在他面前喝,絕對不能讓別人再看到。
幕涼抬眼看了一眼站在納蘭明輝身前的蘇蘇,垂眸,輕聲開口,
「今天晚上,若你先醉,答應我三件事情。若我醉了,隨你處置。呵呵……」幕涼說完還不忘勾唇露出一抹狡黠明媚的笑容,明眸皓齒,靈動清幽,瞬間俘獲了拓大王的心。尤其是隨你處置這四個字,對於他簡直是莫大的誘惑。
拓博坤身子朝幕涼貼近一分,笑容悠然綻放,罌粟之美,毒中癡迷。
「涼兒,莫說是三件事情,就是三十件都沒有問題。但是你這個隨我處置……可有下限?」拓博坤眸子裡跳動的火辣炙熱,幕涼此刻就是一口酒都沒喝過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不過她今天心情很好,似乎從具有記憶開始,她就沒有體會過像今天這般可以肆意開口,任意而為的時候。以前就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也一直是小心謹慎的。可是如今……她似乎沒什麼可顧忌的。是因為徹底的放下了心底的傷痛,她不必再去保護自己蒙塵的心,隨意釋放,任意而為。
如今的釋然要歸功於山洞內的那兩天……
幕涼斜睨了拓博坤一眼,笑顏明媚,「沒有下限。你有這個本事,我還需要什麼下限。」
語畢,幕涼擺擺手讓宮女送上兩壺酒。
拓博坤挑眉,呵呵一笑,旋即拿起面前酒壺,學著幕涼的樣子,對著酒壺直接喝了起來。
二人之間如此曖昧不明的互動,頓時讓大殿的氣氛也跟著波動起來。
白下樓手心攥著還差最後一根流蘇的髮簪,面色清淡,心卻如火燒。
歐陽沖依舊是安靜的坐在那裡,正常晚宴,筷子都不曾動一下。
而耶律宗驍與玉拂四目交織,眸子裡的寵溺呵護明顯的未達眼底……玉拂明瞭,不動聲色的朝他笑著,過去十六年,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猜透他的心,而今才懂,還不如像玉瑤那樣,蠢鈍一點,愚笨一點,至少不會像她現在這樣,被自己的聰明傷的徹頭徹尾。
蘇蘇與納蘭明輝之間,許久不語。
最後,蘇蘇深呼吸一口,告訴自己,確實是最後一次了。痛了……不也就放手了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若是被納蘭明輝拒絕了,還有什麼痛能比得過這一次……
「納蘭將軍,今日滿朝文武作為見證,蘇蘇家中父母雙亡,宅邸三處,再無其他。如今人老珠黃,卻未曾出嫁,蘇蘇想……」
「蘇蘇。我娶你。」
下一刻,不等蘇蘇說完,納蘭明輝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儘管聲音很輕,可大部分的人卻是聽了個真真切切。
蘇蘇的眸子猛然一顫,下一刻卻是輕輕搖頭,「將軍,聽我說完。」
「好,你說。」納蘭明輝歎口氣,在眾人震驚的神情中起身繞到了蘇蘇身前。
十年相處,卻是大漠戈壁蹉跎歲月,無愛,亦無恨。
「不是你娶我,而是我要娶你。等你十年,若勉強你迎娶,蘇蘇將來還是會患得患失。蘇蘇娶你,以家宅做聘禮。將軍若願意,蘇蘇與將軍有在座諸位見證,百年好合。將軍若不願意,蘇蘇並不強求!蘇蘇與將軍無緣而已!」
蘇蘇說完,納蘭明輝的臉色瞬間變換了好幾種顏色。
「這……這自古以來哪有女子迎娶男子的,這不是笑話嗎?」
「唉!蘇蘇這孩子是不是傻了?失心瘋了?這種話也能說出口。」
「我看這孩子是故意如此說,就是想跟納蘭將軍斷個徹底!她知道大將軍會拒絕,所以才……唉……」
大殿上頓時響起陣陣議論聲。
太后看著背影決絕的蘇蘇,無奈的搖搖頭,她疼蘇蘇如親生女兒,如今……也想像是寵著女兒一樣寵著她。
納蘭明輝看著蘇蘇淡然平靜的表情,過往征戰沙場無往不勝的納蘭明輝,何曾有過這般失措無力的時候。
「蘇蘇,我娶你。真的娶你……不是因為……」
「將軍,蘇蘇就問你一句話,願意嫁給蘇蘇嗎?」
蘇蘇話音落下,幕涼這邊低低的笑了一聲,轉而看向身旁的拓博坤。
「你說納蘭明輝若是嫁給蘇蘇,這以後是不是蘇蘇征戰沙場,納蘭明輝追隨做飯洗衣呢?」幕涼的話讓拓大王的嘴角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這小女人不會也想他入贅吧……
「來,喝酒。」幕涼呵呵一笑,也沒期待拓博坤會給她一個答案,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涼兒,我入贅自然可以,不過你要幫我打理遼王府所有的產業。我入贅到你家裡可就是準備去享福的,我可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這遼王府的一應事務我是不準備插手了。全都交給你,我就當個甩手掌櫃,天天在家裡做好了飯等著你回來。」
拓博坤話音落下,幕涼一口酒全都噴了出來。忍不住低下頭狠狠地咳嗽著。
「咳咳……拓博坤,咳咳!我警告你!立刻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幕涼一邊咳嗽著一邊警告拓博坤。
這廝現在是越來越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拓博坤依舊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墨瞳深沉,絕代風華,與幕涼此刻的靈動迷濛交相輝映,整個未央宮的光華都集中在二人身上。滿室華彩萬千光耀,似乎也只為這二人點亮。
「涼兒,你不要緊張。這遼王府可抵得上十個無憂宮。不信,我現在就讓蒼月回去拿賬本給你看。」拓博坤此話說的輕鬆,蒼月卻是聽的週身一顫。
王說讓他回去拿……拿賬本?
天呢!遼王府去年一年的賬本都能塞滿整個書房,王確定他不是隨口說說的?
「我只要無憂宮。」幕涼不看拓博坤,低頭喝酒。淡淡的一句話卻是將拓博坤和遼王府全都拒之門外。她要無憂宮,因為無憂二字映照了她的心,又因為無憂宮將是獨立於北遼的專屬於她的一個盛世王朝。
拓博坤的眼神暗了暗,墨瞳深深,旋即拿起面前的酒壺一飲而盡。幕涼餘光看到他這一舉動,並不說話,也是面前酒壺內的玉液一飲而盡。
「姑姑。你跟皇叔喝酒有什麼意思?皇叔喝酒素來是醉倒神仙。你還是跟我喝吧!」
眼見幕涼和拓博坤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耶律崧如何還能坐得住。嘴角噙著一抹邪邪的笑,端著自己的杯子到了幕涼身邊,正準備坐下,甫一接觸到拓博坤陰鬱冷酷的眼神,耶律崧心底的反抗更加強烈。
他以前是九皇子的時候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憑什麼現在做了太子還要看所有人的臉色!這一聲姑姑已經叫的他更心痛的了。
「醉倒神仙?你說他?」幕涼抬眼問著耶律崧,然後指著拓博坤。
她幾乎就沒見他喝過酒……神仙不醉?什麼意思?
「回長公主。王平日不愛飲酒,最近幾年只喝過一次。這醉倒神仙還是皇上隨口說的,意思是王的酒量能一次醉倒天庭所有的神仙。」蒼月搶在耶律崧前面解釋給幕涼聽。
幕涼眸子眨了眨,一次醉倒天庭所有神仙?會不會太誇張?
這人的酒量大都是練出來的。拓博坤難道還是個漏斗不成?
「涼兒,喝吧。這才剛剛開始,不是嗎?」拓博坤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星輝,幕涼隱隱覺得,他的酒量可能還不止醉倒神仙這麼簡單。這廝一貫是面無表情,就是性子也是不近人情的,能讓他流露出信心十足的表情來,那他對自己的酒量該是有多大的信心?
「姑姑……」
「給你個香蕉到一邊吃去。我現在沒空搭理你。」幕涼隨手甩給耶律崧一個香蕉,低下頭繼續喝酒。
拓博坤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垂下的眸子深沉幽然。
耶律崧接過香蕉,愣愣的看著幕涼,旋即臉色一變,將香蕉塞到袖子裡面,神情黯然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蘇蘇!」
正在這時,納蘭明輝的一聲低呼,讓幕涼的視線不覺看向蘇蘇那邊。
蘇蘇撕下裙擺一角,指尖一鬆,那鵝黃色的裙擺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而納蘭明輝的臉色卻是徹底的陰沉了下來。蘇蘇看著他,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自嘲的笑著,
「將軍,古有割袍斷義。今日,大殿之上,你我之間恩斷義絕!再無任何瓜葛!從此,將軍仍是陽光大道,威震四方。而蘇蘇卻是雲遊天下,逍遙快活!」
語畢,蘇蘇轉身朝大殿門口走去。
納蘭明輝抬手想要抓住蘇蘇的衣袖,可蘇蘇卻是鐵了心要決絕的離去。納蘭明輝的手停在半空中,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中,朝著蘇蘇離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將軍!」跟在納蘭明輝身邊的宋輝著急的想要追出去,卻是被納蘭明輝擺手拒絕了。
「你留在這裡!」納蘭明輝不讓宋輝跟著他,轉身看向太后和耶律崧。
「太后,臣先行離去一步!」
太后對於納蘭明輝此刻著急的態度,心中還是替蘇蘇有著深深的埋怨。臉色冷了下來,威儀出聲,
「納蘭老將軍,哀家敬重你鎮守邊關勞苦功高!但是蘇蘇在你身邊整整十年,這十年……你是不是醒悟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