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天作因為常年需要易容還有改變眼睛的顏色,所以皮膚與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一旦沾染了特殊的味道,就是搓下一層皮也未必能去掉。所以他只能是用其他的味道中和原本的泔水味道,如此,雖說沒有泔水味道了,但中和後的味道並不好聞。
「你也感覺到了。」幕涼若有所思的說道。
「要不這壺茶都換了吧。」白小樓說著將茶壺遞給身後的高山,雖說這茶水應該沒問題,但在幕涼的事情上,白小樓比任何時候都要小心謹慎。
「不用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幕涼叫住準備轉身離開的高山,出口的話讓白小樓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無奈還是什麼。總之那雲淡風輕之中帶了一層淡然的雲煙玉色,讓人看了是說不出的舒服優雅。
幕涼看到如此模樣的白小樓,瞳仁沉了沉,這廝渾身上下似乎就真的找不到一絲缺點。
「禍水。」
「可惜禍的人不對。」當幕涼再次罵白小樓是禍水的時候,白小樓終於找到了回擊的方式。
「唉,可不是嘛。」袁芳芳自然聽出了幕涼和白小樓這話裡的含義,於是乎,幽幽的接了一句。耶律自強剛剛喝下的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
納蘭天作嘴角噙著一絲冷嘲的弧度,眼底深沉如潭。
如眾星拱月一般被簇擁著走進來的耶律宗驍,正好看到幕涼和白小樓相視這一幕,耶律宗驍瞳仁瞬間暗了下來,腳步不停的朝自己的位子走去。臉上的表情雖說還是一貫的高貴優雅,但那唇角和眼角的弧度,明顯是透著三分冷硬如鐵的感覺。
耶律宗驍坐在納蘭明輝的上手,抬頭就能看到對面坐在納蘭天作和白小樓中間的幕涼,耶律宗驍眼神再次一沉,一瞬就沉到了無底深淵。
「納蘭將軍。」落座後,耶律宗驍淡淡的跟納蘭明輝打著招呼。納蘭明輝頜首應了,二人之間再沒有任何任何交集。
納蘭明輝是極度不喜歡耶律宗驍的,若不是他對昔日幕涼的輕視,就不會帶給那丫頭如此多的麻煩。而耶律宗驍自然也看出納蘭明輝對他的不滿,骨子裡的驕傲和身份,讓他也不會對納蘭明輝有任何討好逢迎。
正在這時,一陣濃郁的脂粉香氣緩緩襲來,令幕涼不覺輕輕皺了下鼻子。
「是白家第一美女來了!」
「嘖嘖!還真是嬌滴滴的,一點也看不出養女的樣子!這白家的水土就是養人!個養女都如此高貴。」
「高貴也是裝出來的!誰不知道她來這幾天鬧出來的那些事?又搶又奪的,就喜歡做些不勞而獲的事情,丟盡白家人的臉!」
「沒辦法啊!誰叫人家後台硬呢!長得又漂亮!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長得漂亮的女人嗎?管她什麼性子,能入眼就行!」
「這天下能入眼的女子多了去了,依我說,要哪個也不能要這個。這還沒嫁人呢就到處搶人家的東西,這要是誰娶了她,只怕家裡頭根本沒有公婆說話的餘地了。」
「你們怎麼忘了呢?人家是養女,一旦白家老爺子老太太不喜歡了,她就啥後台都沒有了,如今自然是擔心遼王被別的女人給搶走了!只怕她早就給咱王暖過床了。」
伴隨著那股刺鼻脂粉香氣而來的是眾人冷嘲熱諷的議論聲。
胭脂扣落得如此名聲,也是她咎由自取。
本是準備以驚艷之姿亮相的胭脂扣,沒想到才走了一半就險些要被眾人的口水給吞了,胭脂扣緊緊攥著手中的絲帕,小臉垂的低低的,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此刻在她尷尬緊張的神情映襯之下,也顯得黯淡無光。
這最先開始小聲議論的便是坐在最外面的皇家書院的幾個學生,本就是些頑劣不恭的千金少爺,骨子裡帶著的都是痞氣和直爽,自然最是看不慣胭脂扣這般惺惺作態的類型了。有了他們開頭,後面的人自然而然的也都接著話說下來。
胭脂扣從未覺得自己走過的一條路有前面這條路這麼長。偏偏今天拓博坤沒有陪在身邊,她只能一個人應對。若不是兩頰的塗抹了腮紅,只怕她現在那張臉可以用煞白來形容了。
每一步走向前,對於胭脂扣來說都是無比的煎熬。好不容易到了白小樓跟前,胭脂扣抬頭看向白小樓,眼裡噙著淚,眼底寫滿了委屈和無辜,本就是國色天香的容顏,不施粉黛也足以壓過一眾世家千金,可她偏偏卻要與其他人拉開更大的距離,自認與那些庸脂俗粉不能過於接近,所以這妝容簡直精緻到了讓人找不到一絲真實的感覺。
身上的香粉味道獨一無二,可因為灑的太多了,也變得惡俗不堪。
「扣兒見過大哥。丞相大人。四小姐。」扣兒給三人福了個身,低垂著眸子,滿眼的委屈痛苦。可如今拓博坤不在,不可能有人會安慰她了!
「扣兒,你來得有些晚,別說其他的了,坐下吧,太后馬上就來了。」白小樓輕聲開口,神情和語氣都清清淡淡的,這與扣兒剛剛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白小樓看向幕涼那溫潤柔和的感覺完全不同。
扣兒聽出了白小樓的話外之音。是說她故意來得如此晚,就是等眾人都到齊了才出場。這也是扣兒在雪原部落慣用的招數。
只可惜,到了這邊就不管用了。
「是,大哥。」扣兒一臉的尷尬和緊張,抿著唇坐在白小樓身邊,餘光飛快的掃向幕涼那邊,見幕涼垂眸喝茶,臉上不曾有任何一絲多餘的情緒,就是如此靜靜的坐在那裡,週身卻是透出讓人無法忽視且移不開視線的清冷傲氣,這般氣質偏就與她這傾城之色相得益彰,令人過目不忘。
扣兒心裡很不是滋味,本想著今兒該是驚艷亮相的,誰知……竟是被納蘭幕涼不聲不響的就給打敗了!扣兒坐下後,兩滴淚撲簌撲簌的落下,她飛快的用手帕擦去,在白家她哪一次出場不是艷驚四座,所有的男人都對她投來驚艷歡喜的目光,還有一些更是從宴會開始到結束,目光就不曾在她臉上移開過。
何時出現過今天這般情況?一路是被罵著走過來的。那些罵人的聲音雖然低,但恰好是她能聽到的音量,故意說給她聽的不算,她卻不能還口!扣兒坐下後,緊緊地揪住了自己腿上的衣襟,連掐紫了大腿都沒有感覺,這會子只盼兩點,要不晚宴快點結束,要不拓博坤出現。
可是她今天去遼王府問過,他……
想到拓博坤,扣兒眼睛一亮,頓時想到了還擊的方式。無論如何,她還有拓博坤要照顧她一生一世的承諾!這個,是納蘭幕涼比不了的。
「大哥,我剛剛去看過遼王。王身體不適,所以今天不能過來了。等晚宴結束後,我再去看看王。」扣兒這話自然是說給幕涼聽的,言下之意,她與拓博坤的關係已經親密到了可以隨時上門的地步。
幕涼端起面前的白玉杯子,悠然品了一口茶,對於扣兒的這種小伎倆,實在是見怪不怪了。這扣兒也不過如此,從孤女到養女,一躍成為白家嬌嬌女,終其一生,就是不想再回到孤女的身份,不想自己奮鬥!只想保住這不勞而獲得來的一切!
這種女人,遲早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貨色,不值一提。
白小樓淡淡的看了胭脂扣一眼,胭脂扣急忙收回自己落在幕涼身上的視線,一副嬌弱無辜的模樣低垂下眸子。
白小樓不動聲色,清淡開口,「既然遼王身體不適,那你晚上就不要去打擾了。難道不該讓遼王好好休息嗎?若他好了,自然會找你。不找你的話,你在驛站安心等消息就是。」
白小樓的話再次刺的胭脂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紅的時候跟臉上的胭脂混在一起,都變成了紫色,白的時候除了那兩抹胭脂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蒼白一片,看起來甚是彆扭古怪。
胭脂扣手指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腿,隱在寬大衣袖下的小手已經變成了青白色,掐的腿上血肉模糊一片,空氣中甚至瀰散出了淡淡的血腥味道,她卻渾然不覺。
「大哥說的是。是扣兒擔心王隨時會找扣兒,一時說錯話了。」扣兒艱難開口,只覺得說出口的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聲音了,乾澀、沙啞。
白小樓不再說話,臉上的表情比之胭脂扣剛剛出現的時候還要清淡三分。胭脂扣餘光看見了,心裡更加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