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發呆的拓博坤,誰也不敢開口提醒。只有蒼月明白自家王這是想到哪裡了,一定在想多日不見的納蘭四小姐了。
王這段日子可是受盡了折磨,明明朝思暮想癡心一片,卻顧忌身體沒去看四小姐。
卻是生生苦了自己。
利豐這時候擦著額頭的冷汗,拿眼瞧著蒼月,示意蒼月要真是不開口提醒的話,這白家的儀仗隊可真就撞城牆上了。
蒼月歎口氣,向前一步到了拓博坤身側,低聲道,
「王,該開城門了。」蒼月話音落下,拓博坤瞳仁不覺再次暗沉了一分。
城外是他答應過父母,要一直放在心上的女子,嬌弱無依的扣兒,城門一旦打開,見了扣了,是否他的心便不會再去想納蘭幕涼?
拓博坤不知。
「開吧。」低沉的聲音讓在場眾人不覺長舒口氣,城門立刻打開,儀仗隊還有五米就真的撞牆了。
馬上,拓博坤回過神來,瞳仁卻閃過一絲複雜的逃避,目光越過第一輛馬車看向第二輛七彩琉璃珍珠寶頂的馬車,心,竟是如止水一般,平靜的不曾泛起任何漣漪。
拓博坤眸子閃了閃,策馬上前。
與此同時,第一輛馬車內的白小樓,嘴角噙著一抹雲煙般的淡然微笑,緩緩挑開車簾,俊逸倜儻的容顏甫一亮相,兩邊百姓不覺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北遼男子一貫是驍勇善戰,粗狂豪放。很少有細膩如絲綢氣質的男子,更何況白小樓那一雙水瞳斂的是清淡如煙的淡漠氣質,有雲霧籠罩,卻又有光影閃爍。當真如他手中緩緩打開的紙扇……煙雨斜陽,輕煙、妙雨、斜陽,風流倜儻,細膩如絲。
僅僅是驚鴻一瞥,白小樓便放下手中折扇走出馬車,低調卻奢華的馬車緩緩停在拓博坤面前,拓博坤面沉如水,白小樓瞳仁靜默,四目交織,無波無瀾,眾人期待的火花卻早就在彼此心底熄滅。
拓博坤的心是因為早就飛到了幕涼那邊。
至於白小樓,環顧四周不曾見傳說中的納蘭四小姐,心下失落,面上輕笑,說不出的怪異滋味在心頭。
「臣見過遼王!遼王安康!」白小樓下車抱拳開口,清潤嗓音,若潺潺山泉悠然劃過,卻不失沉穩歷練的氣息。
拓博坤騎於馬上,垂眸,沉聲開口,
「白公子不必多禮!遠道而來有失遠迎!請入城!」
拓博坤淡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白小樓勾唇淺笑,翩翩佳公子,氣質溫潤俊逸,恰到好處。
「有勞遼王大駕!白家榮幸至極!舍妹昨日偶感風寒,不能下車迎接,還請遼王贖罪!」
白小樓的語氣淡然無波,可這話一出口,拓博坤和第二輛馬車內的胭脂扣,都是同時動了動身子。
馬車內,胭脂扣呼吸急促而過,身子坐直了,目光焦灼的望向車外,待看到身邊伺候的丫鬟淨梅和淨雪都是一副掩嘴偷笑的模樣,胭脂扣面頰不覺飛上兩抹紅暈,拿眼瞪著二人。
二人急忙跪直了身子好生伺候,可眼角的餘光卻不曾離開自家小姐,都在笑小姐這一見到遼王,立馬就來了精神,哪還有昨日的半分虛弱無力呢。
胭脂扣這會也顧不上去責備自己的丫鬟,攥緊了胸前的衣襟,緊張的看向車窗外。只可惜,大哥的馬車擋住了她的視線,而拓博坤的聲音又不高,隱隱能聽到他跟白小樓對話,卻是聽不真切,胭脂扣不免有些著急,身子急急地向前探了一下,丫鬟淨梅忍不住撲哧一笑,低聲道,
「小姐,您看您著急的,你放心吧,遼王對您一心一意,斷不會不看您的,一會啊,一准騎馬過來。」
淨梅的話無疑是說道胭脂扣心坎上了,她抬手佯裝要打淨梅,微微嘟起紅唇,嬌嗔開口,
「你這丫頭嘴巴愈發放肆了,看我回去不讓母親大人封了你的嘴巴不可!」
「小姐……淨梅說的是實話嘛,小姐……你聽,馬蹄聲!」
淨梅說到一半,突然激動的指著車外,胭脂扣前一刻還有些失落的表情,待聽到馬蹄聲傳來,眸子一瞬被點亮了一般,兩隻手緊張的攪在一起,眼圈一紅,莫名有想落淚的衝動。
前陣子京都風言風語,都快將她逼上絕路了。她知曉席闌珊是一顆值得利用的棋子,卻是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納蘭幕涼!胭脂扣正恍惚之間,卻見黑色戰馬已經到了車邊,馬上的拓博坤,挺拔身姿梟野氣場,眉目清朗五官立體,深邃的墨瞳一眼不望不到底,除了比上次見他消瘦了一圈之外,其他的,並無太多變化。
胭脂扣透過敞開一半的茜紗窗癡癡地凝著他,而拓博坤的身子正好擋住了窗戶的視線,因此想對比一下這雪原部落嬌嬌女究竟跟北遼的美人兒有何不同的百姓,卻是無奈的撲了個空。
「身子好點了嗎?」低沉之音緩緩響起,這話只有他和馬車內的胭脂扣主僕三人聽到。
胭脂扣甫一開口,先是緊張的咳嗽了幾聲,急忙捂著自己的嘴巴,小聲且急促的說著,「咳咳……好多了。是大哥小題大做非要我好好休息。」
胭脂扣緊張的羞紅了面頰,而拓博坤強勢冷冽的氣場卻讓車內的淨梅和淨雪紛紛噤聲,跪在那裡低垂著頭,被拓博坤強勢氣場所駭住。
拓博坤神情未變,繼續道,「稍後去有家藥廬走一遭,那裡新進了一株千年人參,正好給你補補身子。」
「嗯。只是……如果麻煩就算了。你這陣子好像……很忙。」胭脂扣說到這裡,一雙鳳眸水汽氤氳,說不出是委屈還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