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道越來越濃郁,很快就瀰漫在整個院子裡。
不一會,子前再次回來,手上又多了一封書信。
「殿下,玉拂郡主的人已經在外面自盡。這是他臨死之前派人交給殿下的第二封信。」子前說完,見耶律宗驍不說話,低聲補充道,
「玉拂郡主約殿下在桃源樓一見。」
「回了,就說本殿下近日要幫父皇打理下月選秀之事,無暇顧及。」
「是,殿下。」
子前說著,將第二封信也同樣燒了。
一團火焰在子前手中緩緩消逝,耶律宗驍眼角的餘光掃過那團火焰,揮揮手讓子前下去。
「我今晚住在這裡,傳令下去,不許任何人打擾。違令者,殺無赦!」
淡淡的語氣,乍一聽,不見絲毫凜然殺氣,可子前身為耶律宗驍的暗衛,此刻如何能不明白耶律宗驍話中意思?當耶律宗驍平靜的下達命令的時候,表面的平靜只為掩蓋他內心的沉重。
子前下去後,耶律宗驍坐在屋內發呆。
玉拂的心思盡在他的掌握,派來偷襲幕涼的人送信,試探他的反應,而那人就算進來不來送信,也必死無疑!玉拂的第一封信便是說的這送信人的身份,第二封信說的才是她心中懊悔,不該對納蘭幕涼下手!
他已然猜到了信中的內容,自然也就失去了看信的興趣。
如今,唯一能引起他興趣的,只有一個納蘭幕涼!
耶律宗驍環顧四周,這裡似乎還有她前些日子留下的氣息,他深呼吸一口,就當她此刻還在這裡,在他身邊,在他面前。
這一夜,耶律宗驍一步也沒走出房間。
……
次日一早,北遼朝堂議論紛紛之聲再次乍起,先是拓博坤不顧身份私自帶兵包圍了將軍府後院,更是以莫須有的罪名平了將軍府三位夫人的院子,讓三個夫人病的病,暈的暈,瘋的瘋。且不說將軍府是北遼京都不可碰觸的一塊敏感地帶,就是拓博坤的身份,也不合適做出如此出位的舉動。
如今,三夫人和四夫人的娘家已經聯名上書,要向拓博坤討一個公道。而鎮守邊關的納蘭明輝也已經確定下月遼皇選秀的時候回來。納蘭明輝在如此敏感的時候回來,其動機,更是引得一班朝中老臣議論紛紛,都言納蘭明輝這是要回來興師問罪的。
朝中老臣每天都圍在御書房外面,這個上奏完了,那個緊跟著,說的卻都是一件事情,遼皇不勝其煩。
誰知,今兒一早,竟是爆出耶律宗驍留宿皇家書院的消息。本來耶律宗驍留宿書院並不稀奇,稀奇的就是他住的竟然是十一班的院子,而且還是納蘭幕涼以前的房間。滿朝嘩然,紛紛要耶律宗驍給一個說法。
這幕涼和拓博坤還有耶律宗驍,再加上一個波斯國神秘冒出來的皇子,這四個人的關係一時間是撲朔迷離,惹人浮想聯翩。
這股子熱度還沒等降下來,那兩萬本冊子的威力已經開始發揮,人人都說幕涼是個可憐女子,在家被父親忽視,幾個夫人和兄長妹妹虐待,好不容易到了出嫁的年齡,卻是接二連三的被利用傷害,如今這突然蹦出來的波斯皇子,肯定也不是什麼好鳥。
這皇家的傳聞一直就被百姓們津津樂道,普通百姓看一個熱鬧,聊一個興趣,而朝野之中卻是為了各自利益的傾向而亂成了一鍋粥。
因為幕涼的歸屬,代表著他們將來要站的隊伍。
如今皇后站出來為幕涼說話,以皇后娘家的實力,再加上幕涼將軍府嫡出長女的身份,幕涼若是跟耶律宗驍再續前緣,那皇家的根基勢必是無法撼動,可若幕涼對耶律宗驍不屑一顧,與波斯皇子交往密切的話,那一直是駐守邊關的納蘭明輝,其用心,也就昭然天下了!
至於拓博坤這邊,十萬拓家軍一直是邊塞白家與納蘭明輝的二十萬駐守邊關的軍隊遙遙相望,二人對立,則遼皇從中得利。二者合作,遼皇堪憂。
御書房內,遼皇看著各大臣上奏的折子,唇角始終掛著一絲冷笑,待御書房外面終於安生了,遼皇揮手叫來了自己的貼身護衛錦颯。
「波斯那邊還沒有動靜嗎?」遼皇沉沉發聲,錦颯無聲閃身出來,跪在地上抱拳低聲開口,
「回皇上。波斯一片祥和安靜的氣氛,四大長老也不見任何異常的動靜。波斯國皇子行蹤成謎,但波斯來使言之鑿鑿的說道,波斯皇子下月選秀的時候一定會現身京都。」
「那查到他的蹤跡了沒有?」遼皇扔了手中折子,雙手放在寬大的書桌上,食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面,寬大的袖子一下下清冷的拂過金色桌面,袖口繡著的金絲盤龍與桌面摩擦出沙沙的聲音。
錦颯慚愧的低下頭,啞聲開口,
「回皇上,還沒有查到任何消息。」錦颯說完,臉色蒼白的跪在那裡。
遼皇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冷笑道,「查不到就對了,查到了才奇怪。」
「皇上,屬下無能!」錦颯臉色更白一分。
遼皇卻是擺擺手,示意錦颯起來。
「行了,讓你查不過是走個過場,若是朕這邊沒個動靜,雪原部落白家和十八部落聯盟那邊豈不是沒了方向。就讓他們跟著你手下的護衛去查!反正也是查不到任何消息。」
錦颯則是一臉震驚的看著遼皇,不明白遼皇這局棋究竟是怎樣佈置的。
遼皇看了錦颯一眼,淡淡道,
「波斯皇族一貫都受四大長老調教出來,如此上百年,那四大長老卻無一仙逝,而且四大長老所在的波斯血脈山,這麼多年來,除了波斯國每一屆的皇子和四大長老,再沒有其他人能傷的山頂!傳聞波斯皇族有神靈庇佑,四大長老更是得道高人。只要有四大長老在,波斯國便可綿延繁榮,永世流傳!
在這片大陸上,千年之前共有而是二十一個大大小小的國家,可唯有波斯能延續千年,因此被稱為波斯古國。人人都想探尋波斯古國的奧秘所在,可每每妄想打波斯國主意的國家,無一倖免,全都遭受了滅頂之災!如今只有今年誕生的啟星之光才能克制波斯的神靈庇佑,啟星之光又是在朕的北遼出現,不管是波斯還是這附近的靖軒王朝,十八部落聯盟,還有代替雪原部落原先主人居住在那裡的白家,都想在朕的地盤上爭搶一回!
啟星之光恰好是下月出現,這後宮選秀也正好是下月開始,這反倒是給了他們一個進京的大好借口。朕本來也是頭疼這麼多人進京了,這啟星之光的主人勢必會出現變化,可這波斯皇子皇子明顯不是來湊熱鬧的,竟是要提親!這波斯國的規矩是,在位的皇帝若是沒有駕崩,雪脈上的皇子就不能下山。可是歐陽沖顯然是個例外!
那麼他能離開波斯出現在京都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他的武功造詣在短短時間內已經趕超了四大長老,就是雪脈山上的四道長老都壓制不住他,你想想,這四大長老可是得道高人,長壽千年,連他們都教授不了的徒弟,如何是你等凡人能查出蹤跡的?所以,這白忙活的功夫雖然要做,但最大的目的卻是為了吸引其他人將目光落在這上面。朕真正在意的只有兩件事情,啟星之光的主人究竟是皇家書院的哪一個學生!再者,便是納蘭幕涼的動向!
朕唯一不解的就是,小小一個納蘭幕涼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功力深不可測的波斯皇子也出面要迎娶她!而她在短時間內這番天翻地覆的變化,同樣是朕不解和擔憂的。」
遼皇說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這該面的始終要來。
如果能借此機會探出波斯古國的秘密,自然是再好不過!
錦颯此刻恍然大悟,不覺慚愧的低下頭,低聲道,
「皇上,奴才太過目光短淺了。」
「錦颯,你還年輕,很多本事要慢慢學!朕如你這般年紀,也不過跟你一樣,看到的始終是眼前的善惡美醜,唯有經歷的多了,看的多了,才能想到事情的背後去。」
其實遼皇最想說的是,唯有看的人心最醜惡的一面多了,方能看到每件事情背後最陰暗的一面。
「好了,你按照朕之前的吩咐繼續在外施展障眼法,最好是把十八部落聯盟和白家還有靖軒王朝的人全都吸引來跟在你的身後轉悠,至於朕……就安心的等著下月的選秀,跟他們一個個的進宮敘舊了。」
遼皇說完,擺擺手,示意錦颯下去。
片刻安靜之後,暗中另一抹黑影以閃電之勢閃身出來。正是遼皇的又一心腹暗衛沙京。
「回皇上,太皇太后已經從五度山上動身出發,預計十天左右就能回到京都。」沙京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遼皇並沒有一絲吃驚,反倒是笑著勾起了唇角,對於自己的母親,就是遼皇自己,有時候也是捉摸不透的。
「如今連老祖宗都沉不住氣了,看來朕在位的這段日子,還真是趕上千載難逢的一齣好戲了。」遼皇的聲音明顯帶著一絲嘲諷的氣息。
「皇上,書院有可疑的學生盡在掌握之中,但至今仍是沒有任何徵兆顯示,哪一個學生跟啟星之光有關。」
「這個急不得的,這一次的啟星之光看來很喜歡跟朕捉迷藏。要不是拓博坤那日著急的打開盒子,或許,朕連啟星之光在皇家書院都不能知道。一切都照舊吧……不過,納蘭幕涼那邊,再加派人手看緊了她。」
遼皇說著,眼底閃過一抹算計的精芒。
沙京得令,沉聲道,「回皇上,納蘭四小姐那邊,除了有皇上的人暗中盯守,還有遼王和三殿下的人,另外,還有一股勢力隱在暗處很深,屬下無能,至今查不到究竟是何人所派。」
遼皇聽了隨意的擺擺手,冷笑著開口,
「不用查了,聊波斯古國活了上千年的四大長老都控制不了的人,你查不到也是自然。」
「皇上,您的意思是……那股暗勢力是波斯皇子歐陽沖?」沙京眼底滿是震驚。
這波斯皇子究竟是有著多大的本事?這整個北遼似乎就沒人有能耐奈何了他!
遼皇不動聲色的擺擺手,淡淡道,「歐陽沖既是波斯皇子,也是無憂宮左護法,此人一經露面之時,想必也是啟星之光閃現之時。所以,現在也不必著急要查到他的蹤跡,時候不到,他絕不會現身,時機到了,他也絕不會躲藏。」
「是皇上,屬下明白。」
沙京說完,抬頭看了眼遼皇臉色,見遼皇沒有吩咐,閃身快速離開御書房。
遼皇身子重重的靠在九紋龍椅的後背,微微揚起頭,疲憊的歎口氣,口中卻是低聲咕噥著一個名字,
「納蘭幕涼……納蘭幕涼……好一個納蘭幕涼!」
低沉之音久久迴盪在書房內。
……
次日一早,遼王府
蒼月侍奉完拓博坤更衣梳洗,遂低下頭輕聲開口,
「王,今兒是要上朝嗎?」
拓博坤已經有快一個月沒上早朝了,這滿朝文武議論紛紛,八賢王更是氣病了好幾天,即便如此,八賢王還拖著病體上朝。王今日……
幾乎是蒼月話音落下,拓博坤挺拔身影已經閃身出了房間,冷冷的丟給他一句話,
「備車去將軍府。」
拓博坤話音落下,蒼月一愣,繼而快速回過神來。王這是要跟四小姐磕到底了!
拓博坤臉色卻是帶著三分冷峻七分堅持。那個小女人一天不鬆口,他就天天追上門去,早朝也不上了,直到她態度有所轉變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