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話一點不假。
當年蘇艷梅與戰友的幾句玩笑,害得自己幾乎喪命,只落得遺憾終生。如今一場九月雪,害得荒原人民,辛勤的血汗又遇災星,進入災難之中。
這年九月初,秋高氣爽,萬里無雲。西山島的人們看著綠油油的豆海裡,豆棵被鼓脹的豆粒壓彎了腰;酒瓶大的玉米棒子上的紅櫻已乾枯;稻田里稻穗散發稻米的芬芳。豐收的笑意在人們的臉上。
就在這人們喜迎豐收,打算用豐收的果實為明年擴大水稻面積的時候,一場災難又降臨了。本來是風和日麗時,然而,西伯利亞的寒流突然到來,身穿秋衣秋褲的人們,不得不換上棉裝,還感到寒氣襲人。
「這他媽拉巴子的鬼天氣!真是歪嘴子吹喇叭,有股邪氣。九月初就這麼冷,還他媽的讓人活不活了?」關商權氣得大罵老天。
可是不管你怎麼罵,老天是你有千條妙計,他有一定之規,仍是叫著勁的冷。漸漸的彤雲密佈,寒風刺骨,莊稼的葉子被凍得硬梆梆,在風中瑟瑟發抖。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青翠欲滴的北國大地,一夜之間銀裝素裹,平地積雪二十公分。
天晴了,雪住了,太陽懶洋洋的出來了,氣得掃盡殘雲,喚回秋高氣爽的九月天。搗碎了積雪,滿地雪水橫流。可是,就這不到兩天的寒流和大雪,凍死了大豆;凍死了玉米;凍死了水稻;凍死了即將豐收的各種莊稼,凍木了人們的心。
「唉!真是橫壟地拉滾子,一步一個坎。好不容易盼來個豐收年,誰想這老天是養漢老婆提褲子,要出雄的時候他拿一把。哪有開這樣的玩笑的?」關尚權和李元方元,任自強等人,邊查看被凍壞的莊稼,邊不停地詛咒老天。
「哈哈我說大哥呀!你還有閒心說笑話,這一場霜雪可不比過去呀!過去是上班拿工資,下班一身輕,天災有農場,沒錢一樣窮。現在承包了,家庭農場的好壞,與每個人有直接關係呀!」李元方感歎地說。
「嘿嘿!老李呀——這沒閒心也得有。挨槍子兒唱小曲兒,連死都不怕,何懼天災?」關尚權用手摸著被凍得乾枯的豆棵,摘下一個豆莢,看著還沒有歸圓而凍出水的豆粒,歎口氣說:「這叫胎裡爛,由於沒有成熟就被凍得斷了生機,如果再曬上幾天,不但果實歸不了圓,還會在胎包裡爛掉。老李呀!馬上召開大會,現在必須向各家庭農場和農戶講清這道理,人機齊上,抓緊時間,盡快地把玉米、大豆、水稻全部割下來,能扒皮脫粒的盡量扒皮脫粒,不能扒皮脫粒的要晾曬,盡量減少霜凍帶來的損失。」
「好!可是不割倒不一樣晾曬嗎?這樣割下來,不能脫粒,不還得爛嗎?」任自強懷疑地說。
「咳!這不是禿子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嗎?你不割倒,切斷子粒上水的道,水會從莖桿繼續注入果實,幾天就濫了,會顆粒無收;割下來,莖桿和果實一起幹,用不了一兩天便可以脫粒,雖然會有損失,但不至於絕產,會使損失減少哇!我的老弟!」
「我看就怕成了瞎子點燈白費蠟,弄不好老百姓會罵咱瞎指揮。」任自強嘟囔著說。「在咱北大荒,早來的霜凍冰雪是常事,過去農場也不是沒經歷過,還沒有像你說的這麼做過。」
「呃?那過去是怎麼做的?」關尚權很感興趣地問。
「過去就是讓他順其自然,自己風乾,然後再收割。」
「那收回的糧食不都爛了嗎?賣給誰去?」關尚權不解地問。
「能收回多少算多少,反正是農場的,爛點糧食算個啥呀!」任自強滿不在乎地說。
「我說任老弟呀!是大鍋飯把你撐得不動腦子。你真是豬八戒踩西瓜皮摔跟頭,不知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那樣不負責任的方法,才使農場翻不過身來。那時家大業大,損失浪費誰也不怕。如今承包了,小家小戶,誰能損失得起呀?那家不在指著這快到手的糧食過日子啊?那家不依靠他明年再生產哪?我的老弟!」
在場的人聽了老關的話,無不點頭稱是。任自強被他說得心服口服。
「好!大哥說得有理,是該想辦法減少霜雪帶來的損失。我馬上通知開會。」任自強說完就要往回走。
「等等!」關尚權叫住了任自強,又說:「咱得統一一下認識,任副總經理的觀點代表了不少群眾的看法,如果這種觀點不能統一到一起來,開會效果也不會大,今天咱就在這兒開個地頭商討會,先統一認識再分頭去動員群眾。」邊說邊向路邊走,坐在水泥路邊人行道的花壇邊。招呼大家都過來。
大家圍攏過來,關尚權又將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說了一遍,大家也都表示同意。最後定下來分頭到原來的五個生產隊進行動員,每人抓一個單位,負責到底。關尚權、萬曉蓮負責各單位的檢查督促,力爭在三天內全部撂倒。一場槍收霜凍莊稼的戰鬥打響了。
一二隊,由李元方和任自強分別負責,由於二人認識高,抓得緊,男女老少齊動員人機齊上,各家庭農場互相協助,起早貪黑,沒用兩天便全部放倒,已經準備脫谷。
三四隊由於業立和賀貝加負責,見一二隊動作迅速,很快也跟了上來。
唯有五隊,由原隊長秦正以負責,不但沒有作動員,還對董事會的決定有牴觸情緒,抱著等等看的思想,很少有人動鐮。這天關尚權和萬曉蓮,開車到了五隊。見五隊毫無收割的意思,關尚權很窩火。
「老秦!怎麼五隊還沒收割?想把糧食都扔在地裡喂老鼠哇?」關尚權質問秦正以。
「人家不收我有什麼辦法?我與他們一說,都說這決定是勞民傷財,沒人理我這一套。」秦正以不緊不慢地說。
「你沒給大家開會說明道理嗎?難道職工不知道收不回糧食,明年喝西北風不成?」
「說也沒用,看著莊稼被凍得這樣,有的坐在地頭哭;還有的新來的水稻戶準備回家,說這鬼地方根本就不能種地。」秦正以委屈地說。
「嘿!這些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光想著吃大鍋飯,就不想一想現在承包了,你不打下糧食,明年可吃啥?花啥?還種不種地?老秦你們五隊有幾戶已經按咱黨委定的收割了?」關尚權問。
「這……這我沒統計,聽說關尚琦和關如林還有一兩家已經開始了。」
「聽說?我的隊長老爺,讓你負責五隊,你咋不當回事啊?官不大僚子不小!在這關鍵時刻不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幫職工想想辦法,要咱這些人幹啥呀?」關尚權說到這裡,覺得說也沒用,乾脆又說:「走,咱到田間地頭看看去。」
秦正以一聽頭上冒汗了,他不敢領關尚權和萬曉蓮到農戶地裡,而是直接領到關尚琦和關如林叔侄地裡。因為他們全家都在忙著收割。
關尚琦見關尚權等人來了,忙站了起來擦一把汗,說:「大哥,老姐你們來了?這兩天可把我們累稀稀了,聽說人家一二隊早割完了,是嗎?」
「七弟,你咋不等著曬乾了直接用機器收割呀?那多省力呀?」萬曉蓮笑著說。
「那是懶漢的辦法,西山島黨委給大家想出好辦法,出點力算什麼?糧食多打一斤是一斤那!乾等就糟了。你們來看看。」關尚琦抓起一把剛割的大豆,領著大家向已經要曬乾的先割的大豆地走去,「你們看!這先割的大豆雖然有些青綠,但已經歸圓。再看這才割的。」說著,他又扒開豆莢,只見豆粒鼓脹,已經變成粉紅色,還有一股臭味。
「啊!差這麼多?再有一兩天這沒割的不都亂了嗎?」關如中驚訝地說。
「傻小子,你的割了嗎?」關尚權問兒子關如林。
「我的割完了,是七叔逼著我割的。」關如林又說:「七叔跟我說,聽你爸的沒錯,別聽別人瞎掰!人家有工資當然不怕,咱還得指著這地過日子。我和文芹割完自己的,就來幫七叔割,也快完了。」說著,看了看秦正以再不說話。
提起這關尚琦和關如林叔侄倆,怎麼到五隊種地來了呢?原來在今年春天,各隊的地都種上了,而五隊的地,還有幾戶因缺資金沒種上,當把萬曉蓮給解決的救濟款發到他們手裡時,不知聽誰說的,這是萬曉蓮放的高利貸,秋天得加倍的還,結果這幾家外來戶不但沒買種子種地,反而偷偷的用這筆錢作路費,全家腳底下抹油溜了,這地也就給撂下了。關尚權一看再去找農戶,已經過了農時。便回湖西找來了七弟關尚琦和自己的兒子關如林,轉包了這近五百畝的撂荒地。他又帶領全家,把能改水田的三百多畝改成水田,從湖西運來稻苗插上了秧,暫時來不及改水田的種上玉米和大豆。這才解決了撂荒地的問題。經過他們一家的辛勤耕耘,不論是水稻還是玉米大豆,都已豐收在望,沒想到臨近收割,卻來這麼一場霜雪。
「你們的水稻怎麼樣?」關尚權問七弟。
「水稻先用割曬機全割完曬乾了,別人家不割我和如林便僱用他們家的割曬機用,沒有一天便突擊完了。」尚琦笑著說。
「好!這才是我的好弟弟!」關尚權高興的說,又對秦正以,「我說老秦哪!人都說不見棺材不落淚,這回你見到了吧?你快去召集五隊的人,馬上來地頭開現場會。現在抓緊還能挽回一些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