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邊有幾個原因:一是小關的父親令人佩服,老一輩都稱他父親是『窮神爺爺』;二是關尚文在總場、分場的親人都是官;三是小關對老人有救命之恩哪!更主要的是,據說萬仁玉還有兩個妹妹,很快就要接來,這父子倆看來是有意將女兒許配給小關啊!」
「啊?還有這些原因?但據我所知,我弟弟絕不會喜歡萬家人,他在老家可是有個局長的女兒是他的好友啊!」牟春丫說到這想了想又說:「如果是他女友不來了,那我可真想辦法將小妹嫁給他了。」
「啊?你們三姐妹真對他這麼傾心?」
「怎麼?你也嫉妒了?」
二人哈哈一笑,向田間走去……
又是一個明媚的好天氣,關尚文與於業立在三號地開荒。儘管地塊平整,但燒荒後的荒原中柳毛叢生,彎巴柳堆堆不斷,給開荒帶來不斷的麻煩。關、於二人開一會兒荒,清理一陣大犁,累的二人已是汗流滿面。正在這時,突然見指導員張孔學一邊向他們奔跑,一邊喊著什麼。關尚文一見趕緊停車。
「快——快摘下大犁,回去送一個婦女去醫院!」張孔學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什麼?用開荒拖拉機送婦女去醫院?這荒不開了?」關尚文驚詫地問。
「快點吧!再晚就出人命了!」指導員緩了口氣,「宋隊長的妻子小劉快生了,又是難產,。咱衛生所的人又都不在,接不了生,必須馬上送總場醫院,晚了要出事的!」
關尚文一聽跳上機車,笑著說:「小於!把大犁摘掉……咱去送孕婦,迎接北大荒的又一個第二代!」
指導員說:「你們快到隊裡……快點吧!她快不行了,走近路送醫院,越快越好。」關、文兩人到隊裡,扶孕婦上車,推上五檔開上當年日本鬼子溜下的廢棄公路,直向總場醫院奔馳而去。孕婦小劉疼的在駕駛室裡哭叫,小關和小於急得渾身是汗。但是,拖拉機不是急救車,又快到哪兒去呢?加上路上蒿草沒頂,高低不平,顛簸搖晃。更使小劉疼痛難忍,她竟用嘴咬住關尚文的大腿,又打又鬧。就這樣,還沒開出二里路,孩子就要出生了。
怎麼辦呢?車只好停下,不能再走了。面對這場面,關尚文果斷地說:「把駕駛室裡的東西全拿下去,咱把外衣脫下來,給小劉鋪上,咱倆只好接生了!」
「能行嗎?我的尚文哥!咱是拖拉機手,不是醫生。再說了,這也不是接生的地方啊?哪有小伙子給女人接生的?」於業立連臊得臉通紅。
「少廢話!救人要緊,顧不了這些了!」關尚文說著捲起袖子,不管髒與羞,雙手輕輕的捧著新生兒的頭,等待著……」臉上的汗水模糊了雙眼,仍在等待。
小劉的哭叫聲越來越弱,已無力再動身。
「小關!怎麼辦吶?她……她沒氣了……」於業立哭出了聲。
「掐她的人中穴……快!」關尚文喊道。見他不知哪兒是人中穴,又說:「掐她的鼻子下,嘴唇上中間的那條溝兒!」
於業立按關尚文說的辦法,就使勁掐。「啊——」的一聲大叫,小劉痛得醒過來了,渾身一機靈,「哇……哇……」孩子哇地哭出了聲。
「好了,好了……孩子出生了」於業立大笑起來。
關尚文、於業立這兩個小伙子,在拖拉機駕駛室中,親手接來了北大荒的第二代。他們把新生兒用衣服包好,把他們母子用拖拉機又拉回隊裡,這時已經快兩點多了。
「拖拉機裡生小孩,駕駛員還能當接生員,真不簡單。」關、於二人心裡樂開了花。
這對未婚的青年拖拉機手當接生員的事,成了今古奇談。宋隊長為了感謝他二人的救命之恩,給孩子取名叫「宋機生」,並為孩子認二人為乾爹。這樣未結婚先當乾爹的事,除了在北大荒那特殊的時期,可能也是聞所未聞吧。
夜幕悄悄地降臨了。關尚文下班回來,宿舍內空蕩蕩的,他洗完臉覺得疲乏,脫掉工作服,躺在涼森森的炕上,回想今天的事,又高興又害怕,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牟春丫來了,他知道萬大爺回遼寧去接全家了。任自強搬走後,再沒搬回來。這宿舍只剩下關尚文孤孤單單一人了。她敲了敲門,見無回聲,推開門藉著星月的微光,見關尚文只穿背心短褲,睡在光溜溜的土炕上。
牟春丫打開燈,見宿舍亂七八糟,便輕輕地收拾起來。然後,回到自己宿舍打來水,帶來吃的。見關尚文仍在睡,又幫他鋪好被褥。這才仔細地看著這位乾弟弟。
他方正的臉,再不是過去那樣白皙清瘦,而是白中紅潤;濃密的眉毛,長長的睫毛,稍稍有些扁的鼻子,顯得大而有趣;微含笑意的嘴上方,已有茸茸的汗毛;胸脯一起一落,肌肉一塊一塊顯出男子漢的健美。不是他的手和腳都比一般的男人小,已經看不出是個只有十九歲的青年,而是個十足的男子漢了。
牟春丫輕輕地搖了搖關尚文,叫著:「尚文弟!醒醒,這樣睡會做病的。」
關尚文一下子坐起,揉了揉眼睛:「大姐!你來了。」
「唉!一天天太累了,也沒個人照顧。」穆春丫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坐在炕沿上。
「我一個人慣了,用什麼照顧?」關尚文趕緊穿上衣褲,見屋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說:「大姐你又幫我收拾東西了?」
「看你這屋太不像樣了,簡單地拾掇拾掇。」牟春丫說著又問:「就那麼睡著了,吃飯了沒有?我給你拿來點兒吃的,你吃吧。」說著,打開飯盒,裡面是大楂子飯,又拿出一瓶炒魚毛。
「大姐我吃過了,想躺下歇一會兒就睡著了。」
「那你留著餓了吃吧!」說完還想說什麼,但張了幾次口,也沒說出來。
「大姐有事嗎?能跟弟弟說嗎?」關尚文見此,便關切地問。
「今天你和小於救了劉姐母子一條命,宋隊長對你非常感謝……」
「嘻嘻——那也是實在沒辦法,到現在想起來還後怕,還羞愧。如果劉姐母子真要喪命我們兩人之手,這不是造孽嗎!」
「你這個接生婆,還蠻有水平的嘛!聽說當時小於看劉姐暈厥過去都嚇哭了,你卻能沉著的,手捧出生不到一半的孩子的頭,指揮小於救人,就是老接生婆,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牟春丫佩服的誇著弟弟。
「哎……那也是把我逼的呀!」關尚文心有餘悸的歎道。
「我……我終於擺脫了他的糾纏了!」牟春丫不再多說,紅著臉扭轉了話題。
「好哇!他再糾纏下去,有他的好果子吃。」關尚文想起姥爺的話,又說「大姐你也該給我們找個姐夫了。」
「唉——本以為我這輩子完了,沒想到還能遇見有情人。」牟春丫羞怯地低聲說。
「誰?姐姐你說的是誰?快告訴我!」關尚文高興地問。
「欒清峰,欒副場長。」
「是他?太好了!那可是個好人哪!又是大學生。」關尚文又說:「姐姐能跟我說說進展如何嗎?」
「唉——一言難盡哪!」牟春丫長歎一聲,吞吐吐吐地講了事情的經過。關尚文從中理出了頭緒——
原來,就在關尚文在總場期間,場長陳廣祿對牟春丫糾纏得更加變本加厲,牟春丫見這樣下去,難以保住自己的純潔之身,便說:「告訴你!再這樣下去,我可不客氣了!你要不與你老婆離婚,我情願嫁給你;要不你離我遠點!讓我找一個人家,也好過安穩的日子。你這樣對待我,還有人性嗎?」
「春丫呀!你別裝了,你騙得我神魂顛倒,可是一次實在也沒有,而你卻和你的兩個妹妹去樓我的外甥關尚文。這我不管,可你不給我實惠,以後你們三姐妹,包括關尚文別想好日子過。」陳廣福說完,氣哼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