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風雨路  第4卷 第十二章 輟學成盲流 孤雁進荒原 1.遊山夢驚醒
    「好!只聽說閭山美,可來幾次也沒看全,今天無遊人,咱好好看看。」岳蘭高興地說。

    「對!游閭山不到四五月,一般人是不敢來的,山中野獸多,過去還常有歹人,誰敢此時遊山玩景啊?」關尚文邊說邊拉著二人向大石棚走去。

    「文哥!帶我們遊山,你累嗎?」趙淑香調皮地,「把你累壞, 我們倆可都心疼啊!」說著把關尚文的手塞給岳蘭,二人一邊一個。

    岳蘭羞怯地說:「我可累了,你要不累就背我,省得你精力旺盛,嚇得香姐跑進樹林。」

    「死丫頭,我跑還不為了你,誰知你比我這石女還石女!」趙邱淑香笑著說。

    「我可不是石女,我是個弱女子。只是文哥捨不得你,他要把男子漢的力氣都給你……」

    三人說說笑笑遊覽了閭山的八大景,什麼大石棚、萬年松、可憐松、十八凳等等。每到一處,不是拓碑文、賦詩抒懷,就是憑弔古人。

    不知不覺中,三人來到山頂老爺廟。

    這老爺廟,由於建在山頂,沒有像其他地方的泥神塑像都被損壞。但是廟中關公、關平、周倉及赤兔馬的眼睛,也都被摳走了,心都被挖了個大洞。三人對此無不感歎……

    三人在廟前的石凳上坐下,吃趙淑香「買」來的豐盛午餐。

    「香姐!你這是什麼時候買的?」岳蘭邊吃香腸邊問。

    「就是你們在八角亭時我去買的呀!」

    「山上這時候有賣吃的?」

    「山上山下都沒有,沒到旅遊的季節,哪有啊?我是在城裡老爺廟飯店買的!」

    「啊?不到半個小時,你去了幽州城?這裡到城裡往返可是二十多里呀!你沒騙我吧!」岳蘭吃驚地說。

    趙淑香只是笑,不停地吃,也不回答。關尚文知道這沒有騙她,但是不是用錢買,弄不好可是騙她了。他也不說破,笑著吃淑香遞給他的雞大腿兒。

    吃完了,三人都坐在廟前石板上休息,關尚文正想吟詩抒情,但覺睏倦上來,便躺在山石上閉目休息——

    突然,十八羅漢手持兵刃,擁著一人向關尚文走來。他一看,朦朧間,見這人像自己的爸爸。

    「尚文哪!你聽著:你來到人間,本是讓你經歷劫難,將來委以重任,以成正果。誰想你迷戀人間女色,不求學淵博的知識,且以才子自居,害得女孩為你癡情,這是你罪之一;以治病為由,與岳氏蘭兒糾纏不清,這是你罪之二;你腳踏兩隻船,敗壞門風,使兩名女孩難以自拔,這是你罪之三;明知趙淑香為你習練武功,要報仇,不加阻攔,卻與其苟合,這是你罪之四;經不起磨練,分不清是非,為救侄兒命,竟鑽入圈套,得了盜竊之名,這是你罪之五;貪圖安樂,領情人遊山,吟詩勾引,這是你罪之六;八角亭上,玷辱勝地,這是你罪之七。如今你已成人,犯了貪、享、情、盜之罪,已難擔重任,已難繼續讀書。你將去酷寒之地,令你繼續磨練,歷經劫難,改過自新。」說到這兒,長歎一聲,「尚文哪!咱關家指望你光宗耀祖,誰想會這樣?這也是天意,我是一方窮神,不得不秉公查辦。將來你去之處,已不歸我管,你好自為之吧!」說完,大喝一聲:「把他送回去!」

    十八羅漢上前,架起關尚文,一下子扔入山澗。關尚文急得大喊:「爸爸饒命……」

    岳蘭、淑香見關尚文躺在山石上睡著了,便一邊一個也躺下休息。可是剛躺下,便見他手腳亂動還說胡話,以為他裝睡。二人偷笑不與理睬,但是聽到後來,他竟驚慌地喊「爸爸饒命!」才知他在噩夢之中,忙把他拉起。

    「文哥,快醒醒!醒醒!」二人不停地呼叫,關尚文才醒了過來,呆呆地望著二人。

    「文哥,怎麼了?」岳蘭幫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柔聲地,「剛躺下便亂喊亂叫,做惡夢了?」

    關尚文點點頭說:「我有七罪,罪不能饒」

    「做什麼夢了?把你嚇這樣?」趙淑香問,擦去他眼角的淚水又,「夢中見到你爸爸了?」

    關尚文模稜兩可地搖頭又點頭,一會兒。站起身說:「走吧,咱回去吧?我有點頭痛。」

    「怎麼?不登望海寺了?」趙淑香驚詫地問。

    「再上去看看吧,反正回去也沒事,難得像今天這樣自由自在地玩一天。」岳蘭遊興未盡地說。

    關尚文見二人都不願下山,想起夢中的情景,覺得一旦到酷寒之地,再也難游閭山了。想到這兒便說:「好吧,咱就到望海寺去吧!」

    黃昏將近,儘管趙岳二人遊興未盡,但關尚文自做夢後,始終提不起精神。趙邱淑香見此,說:「天也不早了,咱們下山吧!」說著,挽起尚文、岳蘭,也不擇路,向關屯馳去……

    是夜,關尚文夜不能寐,在日記中寫下了《遊山驚夢》詩:

    是早春,踏清風,攜女入山中;

    歡樂盡,艱難忘,戀留故鄉情;

    觀佳景,抒柔情,忘掉胸悲聲;

    臥山石,驚魂夢,大夢方初醒;

    歎故園,美山川,緣盡難相逢;

    酷寒地,歷劫難,何時來山中?

    新的學年又開始了。

    沉寂了一個假期的古城一中校園,又開始恢復生氣。然而,新的學期,師生們卻無以往開學的笑顏,都像霜打了一樣,提不起精神。

    校園裡,老校長,老書記沒有露面。據說是提前退休了。新調來的校長、書記,同學們並不熟悉,見面也只不過禮節性地問好,顯得並不親熱。

    關尚文有多少話想向班主任曾老師傾訴,然而,進了三年三班的教室,卻不見曾老師那慈愛的面容。竟是滿身火藥味的劉月紅。

    「劉老師好!」關尚文禮節性地向劉月紅敬禮問好。本來準備一肚子話要向老師傾訴,求老師寬恕,讓老師指路。而今卻全壓在了肚子裡……

    「好!關尚文同學來了?回座吧。」劉月紅老師態度溫和多了,看來大躍進對她的促動也不小,已經不像女中學生,而是像一名快進中年的老師了。

    關尚文見教室裡沒幾個同學,和同學們點頭打招呼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找出日記本,又寫下了新的一頁。他自小學三年級便開始寫日記,很少間斷過。到了中學,這日記是每個中學生的秘密,誰也不看誰的,這已經成了規矩,連老師都不聞不問。

    關尚文寫完,深放在課桌最底層,便起身要走。

    「關尚文同學,幹啥去?有事兒嗎?」劉月紅老師見他要走,笑著問道。

    「沒事兒,我想去圖書館還書,再找幾本回來看。」

    「先別去了!你幫老師簽到,老師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好吧!」關尚文說著到了講桌前,劉老師走了。同學們嘮了一陣兒假期情況,感歎災害給人帶來的疾苦,都各自走了出去。關尚文看了看簽到的還只有十來個人,感到奇怪。同學們怎麼還不報到呢?這時,岳蘭報到了,她見教室只有關尚文自己,便親切地走到他跟前。

    「文哥!你來的好早啊!想當我們老師啊?」

    「不是我來得早,是你來晚了。往年你可總是第一個到校啊!」

    「今非昔比了,往年我離校一箭之地,今年可是十五里之遙啊!能來上學,已經不容易了。」岳蘭心事重重地說。

    「咱班主任換成劉月紅老師了,不知曾老師到哪兒去了?」關尚文知道岳蘭的消息比自己靈通。

    「曾老師到公社辦農中去了,新班主任是劉月紅?哎……」岳蘭不由得歎息道。

    「劉老師不是被抓了麼?怎麼沒事兒了?」關尚文疑惑地問。

    「大躍進人家有功,敢想敢干是干社會主義不可少的精神,至於犯點兒錯誤是在所難免的。審查中認識好,就解除審查,降職使用了。」岳蘭說到這兒,歎了口氣:「哎—沒想到她當班主任,真是冤家路窄呀!」

    「怎麼?岳蘭同學不歡迎我啊?」劉月紅正從走廊進來,聽到岳蘭的話,問道。

    「歡迎歡迎!劉老師好。」岳蘭強作笑臉向劉月紅問好。

    劉月紅見教室裡只有他們二人,便問關尚文:「報到的同學多嗎?」

    「不多!還不到二十人。」

    「哎!看來今年來上學的太少了。已經快中午了,還不到一半人。難道也和普通班一樣,也去當盲流不成?」劉月紅自言自語地說。

    「怎麼?其他班也沒到全?難道同學們真的輟學了?」岳蘭驚訝地問。

    「普通班報到的更少,尤其是二三年級,不少家長已向學校打招呼,說學生外出找生路去了。」劉月紅不無遺憾地說:「你們這四個班,可是時代的驕子啊!怎能經不起困難時期的考驗?做盲流呢?」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