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哈哈大笑,岳蘭說:「這下的倒挺快的,可這上真比登天還難哪!」
「沒關係,世上無難事,只要敢攀登,不懈的努力就一定能上去。我就不相信我不能把你們倆帶到八角亭!」說著,又站起來說:「來,我一個一個地背你們上去。」
二人一聽,都很感動。十分欣賞他這種精神,二人你推我讓,最後還是以岳蘭最小,先背她上。
關尚文信心百倍地背起岳蘭,很快上到了第一拐,可是剛一拐,沒注意腳下一滑,二人又滑了下來。
其實,這坡是古人練功用的,後來人們為了鍛煉膽量和毅力,都把上青石坡作為一種樂趣。遊人多的時候,坡上坡下都是人,看滑坡取樂。一個大男人,沒有竅門兒,一般是上不去的。
再說關尚文這一滑,倒滑出了強勁,拉起岳蘭又要重上。
「算了,算了!我不上去了,看把你累成什麼樣了?」岳蘭邊說邊掏出手絹為他擦汗。
「好了,不用你背了,累壞了你,我可心疼。」趙淑香笑著說。
岳蘭一聽很難為情,紅著臉繼續給關尚文擦臉,低聲說:「香姐!他為我累成這樣,幫他擦擦嗎!」
「啊——妹妹,太對不起了!我不是笑你,我是說心裡話呀!」說著,站起來又說:「來吧,這回看我的。」
沒容二人說話,一手拉起一個,說:「我帶你們上。」說著,夾起二人「嗖嗖」幾個蜻蜓點水,到了八角亭。
「啊!你這是怎麼上來的?咋一眨眼就到了?」岳蘭驚訝得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趙淑香看著驚得發呆的關尚文,微笑著說:「我這是從小就上這青石坡,練出來的。」說得關尚文、岳蘭都笑了。
「我在小學時是上來過,可從未背過人。」關尚文為自己辯解著。
「這我相信,不過這坡小孩上倒容易,因為身子輕,個子小,不容易摔跟頭,越大越難上。個子大,身體重,掌握不了重心,當然挨摔了。」趙淑香怕關尚文難堪,解釋著說。
「有道理,有道理。早知這樣我就爬上去了,也不會讓你摔跟頭這樣狼狽。」岳蘭自我解嘲地說。
三人都開心地笑了,笑著笑著,趙淑香「嗖」地竄上亭頂,四處張望,竟連一個人影也沒看到。原來在三人地笑聲中,趙淑香聽到多了一個男人的笑聲,便立刻上亭察看,沒見人影,便飄了下來。
這次連關尚文和岳蘭也看出了異樣。
「香姐!難道有人跟蹤我們?」岳蘭驚慌地問。
趙淑香輕輕地點點頭。
「跟我們幹什麼?」關尚文不解地問。
「看樣子是衝著我來的,也可能是來保護你的,一出關屯就跟上了,好像沒有歹意。」又問道:「咱關屯有人會武功?」
「這——難道會是他?」關尚文想起了馮狗兒。
「誰?會不會是——」趙淑香突然不說了,想起抓山雀時馮狗兒在門檻上的一腳。突然又大聲說:「不管他是誰,是朋友不會傷害自己人;是歹人,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既然不願露面,必有他的原因,說不定是在暗中保護我們。如果是這樣,我多謝了,還是心照不宣為妙哇!」
松濤呼嘯聲中,突然「嘩嘩」兩聲,又恢復了原來的松濤聲。趙邱淑香耳邊又響起了一個聲音:「好一個淑香妹妹,不愧是趙二娘的傳人,有情有義。既然知道我是誰,以後有為難事,儘管招呼一聲,為兄雖然藝不如你,但也不至於落別人之後。我走了,後會有期。」
「是哥哥,是朋友,夠朋友!多謝了。」趙邱淑香蚊子似地嘟囔著,關岳二人誰也不知她說什麼。
「香姐,你說啥呀?我都糊塗了。」岳蘭以為她得了精神病。
「他走了?」關尚文從她的表情,眼神中知道她在跟人打招呼,便問了一句。
「走了,是暗中保護你的一個朋友,見你無事,已經走了。」
這時岳蘭突然醒悟過來,驚訝地問:「香姐你會武功?」
「略知一二,還談不上會。」趙邱淑香回答了她的話,嚴肅地說:「但你不可跟任何人講我會武功,對你,對我,對三哥,都沒好處。」
這嚴肅的面容,正色地勸告,不能不使岳蘭對眼前的香姐產生疑惑,不能不使她深思:這神秘的趙淑香,到底有多少秘密?她把我拉來究竟想幹什麼?想到這兒也正色地說:「香姐放心,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我會守口如瓶,牢記終生!」說著起身瀏覽山頂風光。
三人邊觀賞邊談笑品評。見這八角亭,方圓兩間房大小,像從山石中生出八根朱紅色石柱,上似遮陽大傘覆蓋,四周操手扶欄上,雕有飛禽走獸,栩栩如生;石柱上龍飛鳳舞和民間傳說故事出神入化;棚頂內周圍,字幅書畫琳琅滿目。再看亭四周,古樹參天,挺拔入雲,樹間光滑的青石上,一塵不染。這些松柏,都從石縫中頑強地拔石而出,根下少得可憐的沙土被黃綠的小草覆蓋,毛茸茸十分可愛。遙望東方,頓覺心胸開朗,茫茫雲海下,波濤般的綠樹、時隱時現的山頂、廟宇、城廓、田莊果園盡收眼底,使人陶醉在大自然的奇妙之中。
三人忘我地遙望著幽州佳境,心中充滿了激情,又坐回亭中。
「咦?」岳蘭的目光,突然停在一根亭柱上,口中念道:「亭鎖深山頂,憾存美貌容;夜思苦寂寞,飛淚松濤中。」
吟誦中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柱前,又念落款:「愛新覺羅·慶玲,弘歷二十七年。」
關尚文和趙淑香也走到石柱前。岳蘭說道:「這慶玲是個什麼樣的人啊?這是乾隆二十七年的題詩,至今已二百多年,難道是一位被割斷戀情的公主?」
關尚文也說:「從詩句看,好像她被軟禁在此,懷念戀人啊,哎——一個大清的公主,對自己的戀情不能如願,這是何等的悲哀啊!」說著隨口吟道:「讀罷亭中詩,松濤訴舊影;佳人願伴侶,怎奈情難容?」吟誦間竟潸然淚下。
岳蘭聞聽,忽而回頭,用哀怨的眼光凝視關尚文。趙淑香似充耳不聞,仰望天空。天被綠蔭遮掩;俯視眼前雲海一片;遙看遠方蒼蒼茫茫……
「三哥啊!你可真是書獃子。如今已是新中國,能隨你妻妾成群麼?」趙淑香深情地望著關尚文,輕聲低吟道:「亭詩歎寂寞,寂寞人間多;此後常追隨,陪君蕩醜惡。」
「香姐!此詩何意?難道你真是……」岳蘭問到這兒,又不好問下去,憐憫地望著趙淑香。
趙淑香似答非答,看了關岳二人一眼,輕聲又吟:「人雖非石女,心如鐵石寒;既成孤苦人,怎敢誤君顏。」
「香姐—」岳蘭聽此詩,已是意亂心煩,一下子撲到趙淑香懷中,抽泣著說:「你我都是新一代青年,都有愛和恨的權利。我知你和文哥青梅竹馬,你飽受欺凌也是為了文哥。既已雪恥,你有權與文哥成終生伴侶。我與文哥雖然情投意合,他又有恩於我,但我情願做你們二人的朋友,決不奪香姐所愛呀!」
「蘭妹!不要這樣。我雖與三哥恩愛已深,但是已……」她附在岳蘭耳邊一陣耳語。岳蘭淚流滿面,「不會吧?你可不要騙我!」岳蘭似信非信地說。
「這種事兒我怎麼會騙人?這就看蘭妹對我……」趙淑香說到這兒,臉微微泛紅,轉了話題輕聲歎道:「只要你對三哥好,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岳蘭聽出她話中半截之意,向淑香點點頭,低聲吟詩一首:
亭猶在,松濤鳴,亂雲飛頭頂。怎敢辱天聽?願與姐同行!
如遂願,結紅繩,姐妹彼此通。豈能忘姐情?同衿渡此生!
關尚文見二人吟詩賦詞,都把自己牽在其中,亦悲亦喜。知道因自己詩句引起,不由得悔之已極,移步向亭外走去。
「你回來吧!」沒見淑香動身,只覺得笑聲中柔軟的手已將關尚文抱坐在自己和岳蘭之間,說:「你不是『佳人願伴侶』嗎?此時不願,以後可能沒有機會啦!」說著把關尚文的雙手一分,分別搭在自己與岳蘭的肩頭。關尚文手足無措,尷尬地任其擺佈。
岳蘭滿面羞紅,緊閉雙眼;趙淑香嬌笑連聲……
「別胡來,此閭山勝地,神仙怪罪下來不得了啊!」岳蘭極力掙脫,但掙不脫淑香幫文哥摟住自己……
關尚文不敢放肆,可是也擺脫不了趙淑香的手腕,竟使他的手扶在吳鳳蘭的胸前……,萬般無奈,竟將趙淑香樓入懷中……
趙淑香輕聲嬌嗔:「你壞!我讓你和岳蘭好。可你……唉!」她無可奈何地,「蘭妹!對不起……」說著像泥鰍一樣滑出,邊整理衣服,邊跑入松林,「你們倆玩兒吧!我離你們倆遠點兒,聽不到!」
關尚文見淑香消失在松林間,摟著岳蘭說:「她的心思……哎……可如何是好哇?」
「文哥!記住你的話,為了前途,胡來不得呀!我能自制,相信你也會自控。何況剛才你已經把香姐……」岳蘭吻著關尚文,淚水已流了下來,輕聲說:「她沒事兒,可我會壞事兒呀!」
「謝謝提醒!我絕不做過分的舉動與你。可與淑香她……唉!在你面前如此,你……你打我吧!」
「我打你幹啥?沒有香姐,剛才不是你與她……我不遭殃了嗎?」岳蘭羞澀的歎口氣,「多好的人哪!為了咱倆,設計的見面、遊山和剛才的事兒。不是奇女子,是辦不到的。特別是她以後要陪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多可憐哪!以後有機會你要多陪香姐,只要她願意,你可以盡情。」
關尚文緊緊地握住岳蘭的手,親吻了一下,高聲說:「回來吧!她對你大開綠燈,你放心吧!」
「是個好妹妹!通情達理,自控力令我佩服,只要你們能生活幸福,我放心了。妹妹的心意我領了。」說話間趙淑香已來到身邊,羞澀地看著二人,又拉著岳蘭的手,「蘭妹,咱到大石棚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