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風雨路  第4卷 10.逼上梁山
    關尚文聽了這番話,心驚膽戰,想:「香妹呀香妹,剛踏入人生,便遭此劫難,這一生可咋過呀?」心裡的話,卻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咋過?蕩平雪恥任自由,願將終生暗伴君哪!」說著,撫摸關尚文的胸脯,歎道:「遺憾的是,不能為你生兒育女了。」

    關尚文聽到這話,說:「人生難得心相隨,我怎忍與你分開!」

    「我的身心都給了你,但願你不會忘記我。」又微微笑道:「我可迷人?」

    關尚文突然領悟到什麼,急忙坐正。見她嬌似牡丹怒放,杏眼攝魂,芬芳之氣膩人心扉,他直勾勾地看著她,丟了魂似的心猿意馬,雙手摟住了趙淑香……

    「尚文,三哥……快停下——」趙淑香用力推開關尚文,只見他像一灘爛泥,軟綿綿的癱在炕上,臉上雖然熱汗直冒,但目光仍是貪婪地笑。

    趙淑香見此,淚水刷得流了下來。哭叫著:「三哥……快醒醒,不能睡!」說著手指向他人中穴點去。

    「啊——」關尚文一聲叫,醒了過來。茫然地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我突然啥也不知道了?」

    「三哥,你可醒了!嚇死我了。」淑香苦笑著說:「沒想到我的攝魂大法,還沒報仇,險些害了我心上人。」說著,哭得更厲害了。

    「什麼?這攝魂大法是怎麼回事?」關尚文詫異地問。

    「剛才我捎一心念,便使出了這大法,沒想到幾乎要了你的命啊!」趙淑香餘悸憂存,哭哭啼啼講了百步攝魂碎骨手——

    原來這是女人對付男人的一種武功。這種武功,只要人在百步之內,心念釋放出來,口中便會自然吐出純陰的芬芳之氣,使對方神魂顛倒,如醉如癡,想入非非,像被攝了魂一樣,所以叫百步攝魂。當對方被攝魂後,隨即出手,手到之處,骨碎筋斷,只要遭遇此手,即在舒麻之中被毀,一旦醒來,已無法可救,重者喪命,輕者終生殘廢。

    關尚文聽了這些,毛骨聳然,汗流浹背,驚慌地問:「你學了這武功?」

    「初入武門,還談不上會。」

    「那剛才我已被你……」

    趙淑香愧疚地點點頭,說:「因咱兩距離太近,不是我立刻醒悟,及時施救,雖然你已成我真實的男人,反而害了你的命啊!」說著趴在關尚文胸脯上痛哭失聲。

    「別哭了,別哭了!你救了我算我命大;我死在你手裡,也是你對我的懲罰,罪有應得呀,我死而無憾。」說著長歎一聲,再不說話。

    「三哥,過了這十幾天,我就走了。希望你好好唸書,找一位志同道合的人,做終生伴侶吧!」趙淑香淒然地說。

    「難道你要用這功夫報仇?可千萬不要亂毀無辜哇!」關尚文心驚肉跳地說。

    「好,我聽三哥的。但對這仇,我一定要報!對欺負女孩子的壞人,我一定要懲罰!」

    「難道咱不能相伴一生?非要離開我嗎?」

    「放心。我決心終生不嫁,但我可以作你已是你的人,可是不能為你傳宗接代,是終生的遺憾,願你能找一位諒解我的賢妻呀!」

    「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尚文說。

    「我的身心都是你的,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那今天咱吃的東西,在哪兒買來的?」

    「咯咯……我的傻三哥,我哪有錢去買呀?那是我順手拿來的。」趙淑香咯咯地笑著說。

    「這麼說是偷來的?」關尚文不高興地說。

    「這不叫偷,這叫取之於貪占,救濟於饑民。你想想,有些當官的,成天大魚大肉,吃不了餵狗,而老百姓已經連稀飯都喝不上,這合理嗎?就不應該取來救救老百姓?救救快餓死的孩子?」

    關尚文被問得啞口無言,半天才說:「可是,一個偷字加在頭上,多難聽啊!」

    「什麼好聽?什麼不好聽?我一個黃花閨女,被污做破鞋,賤貨!就好聽了?把人逼得走投無路就好了?反正我沒做傷天害理的事,誰願說啥就說啥!聽別人辱罵就不為,還有活路嗎?」趙淑香說著傷心地哭了起來。

    還說什麼呢?關尚文無法駁趙淑香,痛苦地低下了頭……

    尚文和淑香自由自在的十天過去了。在這十天中,二人時而關家,同全家團聚;時而趙家陪伴老娘談心;時而到閭山觀賞名勝;時而混跡幽州店舖飯館,尋覓應取之財轉給急需之人……

    這天,淑香對尚文說:「三哥,小妹該去馬家堡小學報到了。你要保重,雖然你我近在咫尺,但有天涯之別呀!」趙淑香戀戀不捨,又關切地說:「你記住我的話,一定找一位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的人做終身伴侶。絕不可讓我同我師傅一樣,遺憾終身啊!」

    關尚文無奈地點點頭:「我送你報到去,忘掉過去。只要人不犯我,我也不必犯人,還是相安為妙啊!我會記住你的話,但我絕不忘你……」

    二人快到馬家堡了,淑香再也不讓他送了,說:「快回去吧!如果陸家父子見到你我在一起,想相安也安不了啦!麻煩就大了。」

    關尚文聽她這樣說,只好灑淚而別。淑香毅然決然地踏進了馬家堡……

    在回家的路上,關尚文黯然神傷,回憶趙淑香訴說的陸長壽父子,為逼婚整自己家的事兒,覺得陸賊實在可惡,是該懲治。但又對淑香的後果擔心。前思後想,無計可施,不由得長歎一聲:「唉—聽天由命吧!」

    嚴冬的遼西天寒地凍,冬天是那樣的漫長,那樣的寒冷。地凍得像老農乾枯的手掌,裂開一道道口子,讓人看了心酸,心寒。好心的老天給下了一場小雪,給裂口塗上了膏子藥。無情的北風不但把藥吹得無影無蹤,而且把地皮刮得脫了一層,生疼生疼。路上的行人只好操袖縮脖兒,也免不了寒冷。常言說得好:飽暖、飽暖,人腹中無食又怎能飽?還談什麼暖哪!

    大躍進的戰鼓,雖然仍是震天響,但人們已聽習慣了,不那麼熱心了。扛著鐵鍬修水渠,低頭放鍬覓食吃,再現了祖先的本能。

    一個黑咕隆咚的夜晚,二姐榮慶華、二嬸張氏都在愁眉苦臉地哄孩子。可是一兩歲的孩子享受不了代食品的「美味」,怎麼哄仍是哭鬧不停。

    「慶華呀!這可咋辦哪?這不給孩子餓死了嗎?」孩子哭嚎,二嬸流淚,無奈地求助侄媳。

    「死就死吧!這樣活受罪,還不如死了呢!」二姐愁眉苦臉地說。那原本紅潤的嘴唇早已乾燥無光澤。

    正在看書的關尚文,聽了二姐二嬸的對話,強忍著腹中咕咕作響,說:「不要說喪氣話,還是想想辦法吧。」

    「想什麼辦法?山雀咱又沒本事抓;偷又怕丟臉;搶吧,又沒膽子。你哥不在家,只好等死吧!」二姐的話,句句紮在尚文的心上。知道這是因為自己不讓淑香抓山雀,不讓淑香偷飯吃的結果,只好不說什麼了。

    「唉!慶華,東頭菜窖被人偷了,聽說當官的天天吃地瓜、土豆。不如咱娘倆也拿點兒去。省得大人孩子乾等餓死。」

    「我看也是,在家門口看人家吃自己不拿,怕丟臉。別人可不管這些,愛怎麼著怎麼著!反正吃肚裡也扒不出來。哎!」二姐應和著,看一眼尚文,又說:「可咱不行啊,人家哥哥是清官,一分不貪,一粒不佔;弟弟是中學生,國家棟樑材。只好餓著吧!」

    「管他清官棟樑的,餓死孩子沒人管,餓死棟樑國家也受損失。」二嬸嘮嘮叨叨沒完沒了,又說:「咱也不指望他們哥倆,咱娘倆去!」

    二姐看一眼一聲不吭的關尚文,說:「尚文那!先少看一會兒書,你在家看孩子,我和二嬸去看看,能整就整點兒回來,省著餓得受不了。看二嬸渾身腫的,光吃苞米骨頭能行嗎?」

    「對!你看孩子,我們娘倆去!」說著把尚海放在炕上,尚海川「哇哇」地大哭起來。

    自從二嬸搬回東屋,每天大的哭小的叫,沒一天清靜。如果再把小侄兒和弟弟妹妹都扔在家裡讓我看著,讓她們娘倆去偷土豆,自己不偷也是合謀。哎!關尚文想到這兒,一咬牙站了起來。

    「為了小侄兒和弟弟妹妹能活命,我就做一回賊吧!」說著便往門外走去,邊走邊說:「二嬸二姐你們在家看孩子,我去!不過能不能弄回來可不一定。我可沒趙淑香那麼大的本事。」說著走了出去。其實他根本沒打算去做賊,而是打算出去躲清靜。

    見尚文空著手走出了門,二姐和二嬸對視一眼,苦澀地笑了笑。

    「不對,他連地方都不知道,去哪兒偷?」二姐見了,想了想叫道:「尚文,回來!」

    關尚文又回到屋裡。

    「你想幹啥去?」二姐問。

    「做賊啊!不是打食兒,偷土豆、地瓜麼?」

    「菜窖在哪兒?你拿什麼裝?」

    二姐地問話,使尚文張口結舌,臉一紅一白。昏黃的豆油燈,照在他臉上的汗珠一閃一閃……

    「哎—咱倆去吧!讓二嬸看孩子。反正也是當一回賊,找兩個大點的袋子,多弄點,也省得吃代食品光脹肚。」二姐說著,找出兩條面袋子,是過去分糧用的,上面都寫著「關尚權」三個字。二姐把袋子交給尚文,又拿出個手電,「走吧!」便在前先走了。

    這一下真是逼上梁山,關尚文想躲也無法躲,不入伙不行了。他膽顫心驚,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後邊,見黑漆漆看不清路,不由得打開手電照路。慘白的手電光,照亮了二人盜竊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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