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風雨路  第3卷 7、二叔歸來
    7、二叔歸來

    尚香久久地望著閔洪江的背影,望著、望著,……

    「尚香!看什麼呢?」媽媽回來了,手裡拿著蔥葉和黃瓜,「衣服洗完沒有?快點吧!部隊集合說不定有什麼任務。」

    「哎呀!我倒忘了,這軍裝得趕快晾上。」說著和媽媽一起擰衣服。

    「孩子!你也不小了,什麼事兒多在心裡轉轉,可別讓我操心哪!我這輩子可就指望你們姐仨了!」媽媽話裡有話地邊擰衣服邊說,「你爸爸離我走了,我可不願你們仨把我扔下,那我的心血可就白費了。」說話間眼角不知不覺的濕潤了。

    「媽!你說到哪兒去了?這輩子我不離開你!」

    「唉——孩子大了不由娘,女孩早晚得嫁人!我怎能讓你跟我一輩子啊!」

    「不!媽——真有那麼一天,就是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讓你老跟著我!」關尚香說得斬釘截鐵,似乎預感到將來。

    衣服洗完了晾到院內曬衣繩上。

    院內有一種異樣地感覺:有的戰士在向各家送還借去的日用品,有的在掃院子,有的在挑水,有的在收拾房屋……

    關大娘母女剛到院內,便見幾個戰士在喂殼郎豬,閔洪江在喂弟弟的兩個小狗。

    「怎麼?你……你們這是幹什麼?」大娘不安地,「是要打仗還是要轉移?」

    「大娘,剛才通知讓我們做好出發地準備,隨時會有任務。說不定我們會改編成志願軍開赴朝鮮,參加抗美援朝。」閔洪江向大娘說。尚香聽了這些話心中一陣慌亂……

    關大娘的房屋,已經被戰士們打掃得乾乾淨淨,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戰士們的背包已經打好。趙營長檢查了一切,屋中間的八仙桌上擺著茶盤茶碗,他微微一笑拿出一個紙包,壓在茶壺下。

    集合的號聲響了,戰士們背起背包集合了,待命出發。

    關大媽和尚香,趕緊收拾起半干的軍衣,送給隊伍裡的戰士。戰士接過衣服,迅速地穿在身上。

    隊伍出發了,鄉親們都來送行。難捨難分地揮手告別。關大媽領三個孩子也向戰士們告別。近半年的魚水深情,使她不忍離開這些戰士。她默默地祝戰士們征程平安,早日凱旋。她見閔洪江等戰士穿著半干的衣服,有的扣子還沒來得及扣好。像慈母一樣幫著扣好,拉平。戰士們向他敬軍禮,她一句話也不說微微地點頭。看見閔洪江的背包沒有背正,親自給他扶正,眼中充滿了慈愛和鼓勵……

    「再見!再見!到前方抽空給我們來信。我會……」關尚香和戰士們告別,她不敢看閔洪江,但又不忍不看,只好同他前後的戰士說話。

    「大娘再見,保重身體,我會給你們寫信的!我一定勇敢殺敵,把立功的喜報寄給你們!」閔洪江向關大娘敬個軍禮,鄭重地說。關尚香聽了,偷偷的傳給他信任的目光。

    「同志們!勇敢地去吧!我等著你們勝利的消息,等著你們立功的喜訊……」關尚香眼含淚,面頰紅,終於大膽地向戰士們告別。

    隊伍陸續走出關屯,尚香悵然若失眼淚流了下來……

    「姐姐!別哭啊!」機靈的小尚文向姐姐作個鬼臉,湊近跟前輕聲的,「放心,閔大哥早晚會來接你……」

    「死小三,不准你胡說!」姐姐舉手要打小三,尚文笑著跑了,笑聲在群山果園裡迴盪。

    送走部隊母子四人回到院裡,進到上房,覺得這院子,這房間突然變得冷清清,空蕩蕩的……他們的心也空落落的。

    三個孩子覺得無聊,尚權尚文都拿起書看,尚香和媽媽安排東西,擺放傢俱。

    「媽!你看這是啥?」尚香一拿水壺發現一個紙包。

    「是不是戰士們落下的,打開看看!」

    尚香打開一看愣住了,說:「媽,這裡是錢——這麼多錢!」

    「什麼?把錢落下了?這怎麼給他們送去呀?」媽媽著急地邊說邊接過錢。

    尚權、尚文停下看書,都看著姐姐手中的紙:

    大娘:

    我們走了,要開赴前線。感謝半年來大娘及三個孩子的深情厚誼,知道大娘是欠人家的錢買豬慰勞我們,同志們深感不安。臨走之際,湊了三百多元錢,留給大娘還債吧!剩下的錢就留給孩子們唸書用。

    「媽!這錢是解放軍留給咱們的!」尚香說。

    「怎麼?留給咱們的?留錢幹啥呀?」

    尚權拿過姐姐手中的紙,把營長的留言念給媽媽聽。

    「唉!這些孩子,給咱幹活不要命,吃點豬肉留這麼多錢,這可怎麼還哪!」媽媽有些激動,又對三個孩子說:「你們要向解放軍學習,長大要像解放軍那樣,為人民做好事兒!」

    轟轟烈烈的「抗美援朝」戰役正式打響了。不少青年參軍入朝參戰了,農業生產主要是老人、婦女,還有兒童。學校不少年齡較大的同學有的參軍,有的退學。關尚香也回家參加勞動了。

    又是收穫季節。

    關尚香和媽媽苦奔苦曳地種一年地,由於雨水太多收成很不好。幾畝地谷子只長秧不結粒,顆粒無收。尚香見自己本打算和媽媽一起種地,有個好收成,日子會好過點兒。沒想到不如媽媽自己干時收成好,氣得她哭好幾場。可是哭有啥用?媽媽安慰女兒說:「孩子,種地就是這樣,說不定哪年遭災,顆粒無收是常有的事。」

    少得可憐的收成,去了交公糧,還雇工,還車馬代耕錢,又欠下了新債。過去靠政府救濟還能生活,現在國家都很困難,家裡四口人兩個女勞力,怎好意思伸手要救濟?有兩個免費上學的孩子就不錯了!

    這天,雪後初晴,枝頭掛滿了亮晶晶的冰溜,小鳥兒喳喳地叫著。尚權和尚文不幫媽媽幹活,卻在院裡打麻雀,豬在圈裡餓得直叫,他們像沒聽見一樣。

    「你倆怎麼了?光知道玩!豬糞該起了,豬也該餵了。今年冬天可全指著這豬過日子。哎——怎麼大了還不如小時候懂事兒了?」媽媽不滿地責怪著。

    「媽——我們不是玩!學校有任務,每人這星期得交二十個麻雀爪,十條老鼠尾巴。」尚權又說:「可是我們連一半還沒完成呢。」

    「幹啥?學校要這些東西幹啥?」媽媽不解地問。

    「這是毛主席的號召,讓全國人民動員起來,除四害,講衛生。說不定媽和姐姐也有任務呢!」尚權耐心地解釋著。

    「小麻雀、綠蒼蠅,老鼠、蚊子害人精,咱們大家齊動手,一齊把它消滅淨。除四害講衛生,毛主席的話兒記心中……」小尚文邊唱邊跳。

    「得得得——別唱了,這是冬天,那有蒼蠅和蚊子?」媽媽不耐煩地打斷小尚文。

    「這是今冬明春的主要任務,這四害害人幾千年了,毛主席發出除四害的號召,這樣的好事,我們能不積極響應嗎?」尚權邊宣傳,邊四處尋找鼠洞,跟在後邊的大黃狗也在尋找。這時,尚文發現柴垛下有一個洞,衝著黃狗一指,狗拚命地扒起來,把柴火和土扒得到處都是,連媽媽餵豬的豬食盆也扒倒了,豬食灑了一地。

    「去——去!該死的狗!」媽媽邊打狗邊收拾豬食,嘴裡說:「好不容易弄點糠,這不白瞎了。哎——真是的。」

    「姐,幹啥呢?這麼熱鬧。」娘幾個正收拾地上的豬食,一個黑瘦的高個子軍人,背著背包向院裡走來。

    關大媽一時愣住了,這面容既熟悉又陌生,便問:「你是——」

    「我是老二幽厚哇!姐姐不認識我了?」

    「啊——是他二叔哇?個子又高又瘦,模樣沒變,只是不敢認了。」忙叫兩個孩子,「快叫二叔。」

    「二叔好!」兩個孩子高高興興地拉著二叔的手叫道。

    「這麼多年沒見長成大人了。你這是從那兒回來啊?怎麼一直不來信?」大姐一連串地問道。

    關幽燕的弟弟關幽厚,比哥哥小十多歲。比陳大姐葬身火海的大兒子還小兩個月,因婆婆沒奶,所以老二是吃陳大姐的奶長大的。

    「姐!我從河北轉業回來了。」關幽厚說。

    「轉業回來了?這麼說不走了?」大姐高興地,「回來過日子就好哇!都快四十的人了,也該成個家了。」陳大姐說著又喊道:「尚香啊——你二叔回來了!」

    「哎—二叔好!」尚香正在屋裡納鞋底兒,聽說二叔回來忙迎出來問好。

    「哈哈!我侄女都長成大姑娘了!」二叔高興地說,一家人說說笑笑進了屋。

    二叔的歸來給家中帶來了歡樂。這個家自關幽燕去世後,裡裡外外全憑關大媽一人,如今老二回來怎能不高興?

    媽媽領著三個孩子收拾好東屋,讓二叔自己住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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