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重任壓肩
車出大門一直往東開,過了雙塔寺折向南,到大佛寺,又折向西,一直開到正藍旗胡同停下了。後面的車尾隨而來。
「切記:白面郎君不可重用,有事兒老趙會找你,千萬別找我!」高大輝輕聲對關幽燕說著指了指司機。
司機點點頭打開車門,躬身請關幽燕下車,高大輝不動聲色地穩坐車中。
關幽燕下了車,整理一下長袍,見鍾、劉二人也下了車,微一點頭向趙王府走了過去。三輛車陸續開走,最後一輛到門口,車玻璃打開了,一個戴墨鏡的人對三人看了又看,才開走了。
「人在狼虎窩,心牽家裡人哪!」關幽燕心中感歎著,見車已拐向大街,急速折回走進一個茶館……
第二天清晨,西門外早市場又沸騰了。
「面茶滾熱哪哈——」、「豆腐腦兒哎——」、「燒雞咧——」腔調動人叫賣聲,在晨風中呼叫饑寒中的人。
吵嚷雜亂地叫賣聲將關幽燕吵醒了。他揉了揉陣陣發痛的胸口,穿衣下地,腿骨的疼痛令他緊咬牙關。
「燒雞咧——」突然,這以往沒有地叫賣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披上棉袍蹣跚地來到市場。
「來只燒雞!」
「哎——來勒——」賣燒雞人拖著長聲走了過來。二人對視一眼,「老闆,來只燒雞?正宗的溝幫子燒雞,外酥裡嫩,保你滿意,五塊五一隻。」說著將筐中包好的燒雞遞給關幽燕。
關幽燕一接燒雞,覺得沉甸甸的,少說也有十斤重。連忙夾在大襟裡:「嘿!還滾熱哪。給你六元錢,拿好。」說著二人對視一笑。
回到屋中,全家人仍在睡夢中。關幽燕藉著朦朦的晨曦打開紙包。這雞顯得特別長,輕輕地撕下雞頭,一把黑鐵折扇露了出來。他抽出鐵扇一掂,足有六七斤重,可是怎麼也打不開。他端詳了一陣,輕輕一捏扇軸,「嗖」地一聲,扇子前伸出一柄雪亮耀眼的尖刀。又捏一下,尖刀縮回,扇子打開了,絲綢扇面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一張紙飄落在地,他拾起紙片,讀了下去。
老大哥:
老朽不才,生於亂世,本欲混入敵內以亂敵,不想弄巧成拙,身陷虎狼之中,有負弟兄,唯有以死以謝天下。今見兄不負眾望,入虎穴以探真情,出溫言以慰罪身,我雖心傷而實感歎,但願家中鴻運日久天長。為報效於萬一身不能空費。盼有差遣,赴湯蹈火老朽願效命,心願足以。附《為人難》一首,略述胸臆:
為人難,難在情上邊;不了情,難割斷,空留淚漣漣;
為人難,難在義上邊;義氣重,難久遠,空懷義肝膽;
為人難,難在忠上邊;忠國民,難周全,空勞計謀篇;
為人難,難在世人顏;甘心為國人不見,遺憾罵名傳。
關幽燕看到此,心在顫抖:這怎能是大漢奸的心胸?難道他受人指派當署長?難道他忍辱負重,另有重任?
他仔細地翻看扇子,是歷代老大哥的小傳和「在家裡」的聯絡暗號、暗語、家規家法,鐵扇功秘訣。他翻看另一面,大吃一驚,是一張遼西「在家裡」各分堂的位置,大哥的姓名和各種符號。這時他才明白:這老大哥的位置何等重要?手下弟兄何止千軍萬馬呀?不怪陳大隊長如此重視!掌握好這股力量,豈不勝過佔多少個山頭?他知道肩上擔子的份量,心也沉甸甸的。
那個賣燒雞的人,是新近提拔的城內大哥廚子程萬達。這舉足輕重的寶扇,高大輝決不會輕信別人。可見他對程萬達的重視,對自己的信賴。「高老大哥,我決不辜負你對我的信任!」關幽燕喃喃自語。
「老大哥,起這麼早啊?」劉春友一早又來了,一進院就打招呼。
「怎麼樣?當家的怎麼說?」關幽燕急切地問。
「沒問題,你看這個!」劉春友遞給關幽燕一張字條。
關幽燕看完,面露喜色說:「太好了!」關幽燕激動地說,並帶著深深地愧意。
「這次搞軍火,關係重大。當家的說必要時可以啟用敵人內部的人,但他千萬不可親自插手。」劉春友口頭傳達了陳隊長地指示。
「好!這一切就好辦了!」關幽燕已成竹在胸。
關幽燕徹夜難眠。
他在院中練鐵扇功,深研了各分堂情況;記住了各路大哥姓名;沉思下一步行動地安排。終於,一個「裡應外合鬧幽州,逼虎搬家奪軍火」的大膽而周密的計劃,在他腦海中形成。這時,他感到胸口針扎似地疼,他泡了一碗麵起子水喝下,回炕躺下,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早市的喧鬧聲沒有吵醒他;陳大姐下地做飯沒有驚動他。孩子們起炕,見爸爸和衣而睡,給他蓋上被出去啦,也沒有叫他。他太累太乏了,心口疼使他變瘦啦,全家老少無一不心疼他,可他太要強啦,為別人他連自己的病都不顧。誰說他,他也不當回事。成天東跑西顛,這回讓他多睡一會吧。陳大姐讓孩子抱柴燒火,自己忙上忙下。
誰想這時劉春友又來了,剛和大姐說了兩句話。關幽燕已從屋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