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調兵遣將
「槓房」是窮弟兄等活幹的地方,是關幽燕當年買下,以備僱主聯繫用的,共有五間房。原來是一個五間的大筒房,後來為了商量事兒方便,隔出一間,充當小會議室兼賬房。由於在西門裡路北,緊靠花子房,雖然街道人來人往,但這窮人的地方沒人注意。為此,關幽燕接任了老大哥以後,成了在家裡總壇所在地。為了方便,關幽燕在南城牆根給花子們蓋了五間房,與花子頭陸傻子商量換給他。陸傻子一看房子又大又敞亮,加上他對關大哥向來敬佩便滿口答應了。「在家裡」對花子房重新修理,地方更大了,但外面看仍是花子房,內部就無人可知了。
關幽燕一進槓房,趙二、馮三、四天王忙起身相迎。關幽燕一看,笑著揮手讓大家坐下。說:「我這是狗尿苔長金鑾殿上是地方。以後自家弟兄見我,還和以前一樣,別這麼客氣,這麼多禮數。那我不成了姑子嫁給寡婦了。」
「哈哈!老大哥總這麼多俏皮話。」廚子程萬達笑著,「孤家寡人也好,獨裁專政也好,要指揮遼西三百六十五個分堂主,沒有禮數,能把咱當回事嗎?」
「程大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今天是咱幽州的弟兄在一起,你們誰不知我關幽燕,是屎殼郎上菜板子硬充大瓣蒜。隨便些也方便。」說著坐在用木板架成的桌子後面的椅子上,「今後外地的分堂主到來,那可給我拉開架勢,我也得拉屎攥拳頭假裝凶了。」話說得幽默,但人們聽出這話的份量,不由得點頭稱是。
「各位弟兄,今天咱打開天窗說亮話,咱都是生死弟兄,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我相信不會有人吃裡趴外。」說著用目光掃了大家一眼,「如今小日本是出雄的鳥,霜打的草,小孩的雀兒讓狗咬——蔫了。」
大家忍不住大笑起來。
「不過,蔫是蔫了,可是他們龜縮在兵營,就像養漢老婆想男人一樣,雖說挺丟人的,可他上癮了,早晚還得讓人摟。」
「哈哈,老大哥你這葷的素的一齊來,想把我們笑死啊!」白面郎君鍾有亮忍不住笑,捂著肚子說。
「嘿嘿!我說鍾老弟,你可真是書獃子,如果我在這裡大講抗日,奪鬼子軍火。弟兄們靜靜地聽我分配任務。如果外邊有他媽拉巴子的個把狗特務,一聽還不把咱都抓去?我這麼一說,大家止不住地笑,我把話說完了,狗特務以為我們是花子房唱戲窮歡喜,他能聽去啥啊?」
「啊——老大哥高明!」白面郎君不由得連連點頭。心想,這關幽燕表面看來嘻嘻哈哈,大老粗一個,原來這麼有心計,以後可得留神!
大家聽了老大哥的話,也恍然大悟。
「所以,今天咱們就商量個萬全之計,把狗日的武器鼓搗出來,送給閭山抗日獨立大隊。」
大家鴉雀無聲,仔細捉摸老大哥出的這個難題,半天沒有出聲。
「怎麼也成了霜打的草了?」關幽燕見大家都望著自己,又說:「我想咱們先給他來個『敲山震虎』,大鬧幽州,然後再來個『逼虎搬家』巧奪軍火!」
「怎麼敲山震虎鬧幽州?又怎麼巧奪軍火?老大哥你說詳細點兒!」急流星鄭奎又上來急性子了,躍躍欲試地說。
關幽燕這才說了自己的計劃。見大家興奮地聽。老大哥關幽燕大眼皮一撩,「到那時,小鬼子這個養漢老婆,不是愛養漢嗎?咱三百六十五路弟兄和三個山頭,就干他個腰折巴子爛,看你咋養漢!」
「哈哈……大哥好主意,咱就這麼幹!」大家七嘴八舌地表示贊同。
一場激戰前的動員,就這麼在說說笑笑中統一認識了。
「老大哥!那外地的弟兄怎麼聯繫啊?」白面郎君是教書的,考慮問題總是比別人多。
「別急!大家意見統一就好辦了!」關幽燕邊說邊站了起來,用腳輕輕一跺,桌子下的地板自動滑向一邊,露出了一個地道口。
「弟兄們進裡邊說話,趙二馮三在上邊接待來人。」關幽燕吩咐道。
大家驚訝地往下走,走了七八個台階,拐進一個寬大的地下室。
這地下室,足有三間房子大,裡邊點著四五根蠟燭,顯得寬敞明亮。
當人們都進了地下室,關幽燕也下來了,蓋輕輕地自動關上了。
人們這才發現,這裡與上邊完全不同。地板橘黃中帶有淡淺的花紋;一張寬大的桌子上鋪著紅毯,擺在中間;四周擺有皮墊沙發椅;周圍牆上都襯著藍色絨布;天花板上是菱形板塊對成,非常講究;不知在什麼地方裝有通風設備,桌上的燭火經常被吹得傾斜。大家驚訝地看著關幽燕。
「大家覺得奇怪吧!這才是我們遼西在家裡總壇所在地。是歷代老大哥留給我們的。我知道這個秘密,是老前輩的功勞。不然咱憑什麼給陸傻子他們蓋好房子,換這個破房子?」
大家聽了十分高興,都說:有這個地方,咱以後活動就方便多了!
關幽燕微微一笑:「好了,都坐下吧,咱們說正事兒。」他邊說邊坐在桌子東邊寬大的太師椅上,神情嚴肅起來, 「北天王龍大!」
「在!」正人君子龍大從椅子上站得筆直起來,響亮地答道。
「你負責打造四百六十五塊總壇令牌,圖樣找馮三拿,三天內完成,並負責秘密分送給各分堂的大哥,讓他們臘月二十前趕到總壇,具體事散了以後我再和你說。」
「是!保證完成任務!」正人君子威嚴地答到。
關幽燕手一抬示意他坐下。
「鄭奎!」
「在!」急流星嗖地站了起來。
「你負責準備五馬車乾草,臘月二十三前停放在南門外隱蔽地方,趕車的手腳要麻利。
「是!」
「程萬達!」
「有!」廚子萬達沉穩地站了起來。
「你負責預備炸藥,鞭炮,越多越好!」
「是!」
「鍾有亮!」
「有!」正人君子正心中疑惑,聽到叫聲不敢怠慢。
「你負責在總壇登記各路大哥,並接待他們!」
「是!」鍾有亮答應一聲又問:「那吃住怎麼辦?」
「接待接待!又接又待,你全包了!」
「是——」鍾有亮似乎有些犯愁,但沒說什麼。
「另外!」關幽燕站了起來,「各位弟兄,你們每人在弟兄中挑選二十名年輕力壯,懂武功的人,男的十五人,女的五至七人,從明天起到總壇報道,由三大護法教練武功,以防不測。」
「好!謹聽安排。」大家齊聲說。
「各位!軍令如山,家法無常,有誰洩漏半點風聲,或者有意怠慢不執行號令者!休怪我大眼皮翻臉不認人!」說著,從長袍衣襟下,抽出一把烏黑的鐵扇嗖地打開,雙手立握胸前。人們一震,只見扇面上一個閃閃發光的金黃色的「令」字。
「這就是人們傳說的寶扇,是『在家裡』的令字金牌!」關幽燕正事說完。又嚴正的說:「誰對這次行動還有看法,現在說出來不晚,過後不得違背命令!不得有半點差錯!」
「沒有!有違令者,按家規制裁。」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哈哈!咱們這些土包子,也玩起命令來了。不過,這次事關重大,關係到各位及幽州百姓的身家性命,來不得半點差錯,不得不如此啊!」關幽燕一笑,和顏悅色地說。順手握住鐵扇,只聽「嘩啦」一聲,亮光一閃,似乎有刀槍相撞之聲。關幽燕這才把鐵扇收回衣襟中。
「今天是我首次調兵遣將,有勞各位弟兄,現在咱們上去,看程老弟有啥慰勞大家。」說著,他一按桌子站了起來,上邊的蓋門自動開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等大家出了地下室,關幽燕也上來了。他又把桌子動一動,蓋門自動關起來了,看不出有絲毫痕跡。不怨花子們一直住幾十年,竟不知有此隱秘之處。
上面的趙二、馮三,又多了趙二娘和兩個女將,見大家落坐忙拎來幾個食盒放在桌上。
「大家嘗嘗程大哥的手藝吧!」趙二娘說著打開食盒,拿出一盤盤的燒雞、熟食、小籠包等,擺了滿滿一桌子。又拿出酒盅。兩名女將忙給大家斟酒:「請老大哥、各位大哥及弟兄們,喝杯壯膽酒,幽州的百姓正盼著你們重振雄風呢!」聲音清脆而甜潤。
這兩名女將是趙二娘的弟子,前次去關屯誘鬼子,二人也在其中。
「來——趙二、馮三、二娘,還有兩位妹妹,也都來坐下,今天咱喝個小小的團圓酒。」關幽燕說著,大伙都圍在長桌邊坐下了。他端起酒杯,「這是桃花庵的姑子玩豬鞭,拐著彎兒的開葷。來!為我們開葷乾杯!」說著,一仰脖,一杯酒下肚。
大家端起酒杯,都一口乾了。
兩個姑娘,聽老大哥說得有意思,不明白這是啥意思,忍不住地笑。趙二娘聽老大哥這話,仔細一琢磨臉臊得通紅,笑著說:「我說老大哥,你咋沒一句好話!」
白面郎君鍾有亮咬文嚼字地琢磨半天,突然大笑。
大家這時也琢磨出味兒來了,都哈哈大笑。頓時,屋內一片笑聲。
關幽燕卻不笑,接過酒壺先給兩個女的倒上酒,又給趙二、趙二娘,各斟一杯。趙二拿起另一個酒壺,忙給老大哥斟滿。
關幽燕看看趙二、趙二娘,又看看小蘭和萍兒,心裡有數,舉起酒杯,「來!難得咱坐在一起喝酒,舉起酒杯,咱碰!」趙二和三個女將忙站起來跟老大哥碰杯。碰完杯關幽燕又說:「祝師徒和睦、闔家歡樂、早早……」說完一口乾了,四人一見,對視一笑,也干了。兩女徒對這『早早早……』卻不明白,疑問地看著趙二。趙二娘看著丈夫只是笑,趙二卻羞紅了臉。
關幽燕又給幾位大哥和馮三斟上酒,大家高高興興地吃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