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致遠和清心心裡一震,急忙奔到駿馬的身旁。
駿馬眨著疲憊不堪的雙眼,眼神迷離,嘴角吐著白沫,深喘了幾口氣,緩緩合上了雙眼。
清心臉色劇變,急忙伸手到駿馬的鼻子前。
駿馬已停止了呼吸,結束了短暫而勞累的一生。
許致遠緩緩蹲下身子,輕撫著駿馬的鬃毛,神情淒婉,眼裡含著愧疚的淚水,喃喃道:「對不起,馬兄,是我害了你。」
清心瞧著許致遠悲傷的神情,自己的心裡也猶如針刺一般冷痛難忍,頓了一頓,輕輕拍了拍許致遠的肩膀,若有所思道:「將士以馬革裹屍為榮,『追風』作為一匹千里良駒,能死在奔波的路途中,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許致遠深深吸了一口,機械地點了點頭。
清心緩緩站起來,凝視著遠遠的陽光,眼裡閃爍著悲涼的淚水。
許致遠帶地地注視著追風,神情凝重,一時陷入了深思。
追風的突然離去,給許致遠和清心帶來了一個最最棘手的問題。
怎麼樣趕路?
死亡谷路途遙遠,要是單靠步行腳力,什麼時候才能到達?
步行顯然是行不通的。
如若不步行,只能找兩匹馬。
但曠野無邊無際,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城鎮?
許致遠收回思緒,急忙回到車上,拿了一些必需的行李和物品,凝望著漫無邊際的曠野,若有所思道:「清心,我們走吧。」
清心點了點頭,急忙從車轅上取下自己的長劍,一步一步向遠處走去,剛走出十幾米,驟然停下來腳步。
許致遠心裡一驚,詢問道:「怎麼了?」
清心回頭望著追風,喃喃道:「追風因我們而死,我們絕對不能將它棄之荒野。」
許致遠道:「我們該怎麼辦?」
清心道:「火葬。」
許致遠道:「火葬?」
清心道:「是的。」
許致遠道:「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清心返回到馬車上,一一撕下裝飾馬車的藍色綢緞,用足內力,將馬車用長劍擊碎,把散亂的木頭一一放在追風的四周。
許致遠從包袱裡取出一支火燭,緩緩遞給清心。
清心神色黯然,緩緩蹲了下來,輕撫著追風的長頸,一字一字道:「追風,請安息吧!」狠狠一咬牙,用燃燒的火燭點燃藍色綢緞。
許致遠深吸一口氣,把身上唯一一壺女兒紅當做燃料,灑在追風的身上和碎木塊上。
火勢漸旺,黑煙濃濃。
許致遠和清心一步一步離去。
大風呼呼吹個不停,曠野中沒人的野草隨風狂舞,就好像是一個個攝人心魄、陰森恐怖的魔鬼在吟唱著詭異而神秘的死亡之曲。
(二)
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一個人。
中午時分,燦爛的陽光更加燦爛耀眼。
天氣漸漸變得暖和。
人的一生,總會做出這樣那樣不同的抉擇。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是抉擇正確的喜悅。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這是抉擇錯誤的悲哀。
不同的抉擇,往往會有不同的前途。
許致遠和清心此時此刻就遇到了一個重要的抉擇。
本來是一條筆直平坦的大路,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兩條彎彎曲曲的小路。
許致遠緩緩停下腳步,望著面前兩條通向不同方向的小路,一時之間,躊躇滿志,猶豫不決,喃喃道:「清心,你說我們該走哪條路?」
清心眉頭微皺,微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許致遠道:「這兩條雖然都是通向南面,但一條通往東南,一條通往西南,實在很難分辨哪條正確。」
清心道:「我們步行半日,已經耽誤了時間,如若我們再選錯路的話,恐怕我們一時半會兒很難到達死亡谷了。」
許致遠道:「所以為了盡快到達死亡谷,我們必須深思熟慮。」
清心道:「我們對這裡的路一點兒都不熟悉,就算深思熟慮,也難免不會走錯路。」
許致遠神色慘淡,長長歎了一口氣。
清心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四處張望了幾眼,眼睛一聚,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指了指右邊的小路,果斷道:「我們走右邊這一條。」
許致遠吃驚道:「為什麼?」
清心指了指右邊的小樹林,微笑道:「許少俠,你看小樹林上空有什麼?」
許致遠向右邊的小樹林望去,見不遠處隱隱有一縷炊煙飄動,心裡一喜,驚喜道:「炊煙。」
清心道:「就是炊煙。」
許致遠道:「如此看來,前面一定有人家居住。」
清心道:「我想也是的。」
許致遠道:「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清心笑道:「一點兒不假。」
許致遠頓時有了精神,朗朗道:「我們就走右邊這條路,就算是一條錯路,我想我們也不會一直錯下去。」
清心點了點頭,微笑道:「這裡的人一定知道正確的路。」
許致遠道:「不錯。」
(三)
炊煙繚繞,緩緩升至無際的藍天,與潔白如玉的雲朵融在了一起。
許致遠和清心腳步輕盈,一口氣就行走了二里地。
小路兩旁是茂密的楊樹林,樹葉隨風翻飛,發出「嗖嗖」的聲響。
許致遠神色悠然,隨手從包袱裡拿出一個牛皮水袋,小小喝了一口水,緩緩遞給清心。
清心雖然一時又餓又累,精疲力盡,但臉上依舊帶著陽光般燦爛的微笑,接過水壺,大大喝了幾口。
許致遠觀察著茂密的樹林,若有所思。
炊煙越來越近,小路也越來越寬敞。
清心鼻子輕輕一嗅,就隱隱約約聞到一股飯菜和美酒的香味。
許致遠顯然也聞到了飯菜和美酒的香味,溫聲道:「清心,你聞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