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腳尖輕輕點地,身子一動,輕輕抱住王紫翠。
王紫翠用力掙脫黑衣人的懷抱,重重摔在地上,頓了一頓,苦笑道:「你既然向我出手,為什麼還要假惺惺的救我?」
雲憐蕾和段惜雪心裡更是詫異,目不轉睛地盯著黑衣人和王紫翠。
黑衣人冷冷道:「因為你是我的女兒。」
王紫翠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女兒?你還好意思說我是你的女兒?」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聲,緩緩取下頭上的黑色頭套。
黑衣人正是天絕山莊的莊主王天絕。
雲憐蕾驚呼道:「王莊主!」
王天絕瞧著張一刀慘白的臉頰,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王紫翠緊緊撰著劍,眼裡含著淚水,冷冷道:「如若你還當我是你的女兒,如若你還當你是我的父親,為什麼還要將我當成你們的犧牲品呢,啊?」
王天絕道:「因為你是天絕山莊的一份子。」
王紫翠道:「天絕山莊裡的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要選上我?」
王天絕道:「能為天絕山莊的宏偉大業效力,是你的榮幸,不是你的恥辱。」
王紫翠苦笑道:「天絕山莊的宏偉大業?哼哼哼,好一個天絕山莊的宏偉大業?」
王遠航終於從呆滯中緩過神來,急忙插嘴道:「姐姐,你怎麼能這樣跟爸爸說話呢?」
王紫翠死死盯著王天絕,狠狠咬著牙,苦笑道:「聽說你中了劇毒,我不惜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不惜拿自己的一輩子來替你換取解藥,而你……而你呢?你為了一個天下第一的虛名,非但一直用謊話欺騙我,反而還忍心將我嫁給一個能做我父親的人,你……你……」身子一軟,瞬時跪在地上,跪在雨水裡。
王天絕臉不變色,冷冷道:「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在利用你,那又怎麼樣?」
王紫翠苦笑不語,眼裡的淚水就好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滴落在在地上。
王天絕一字一字道:「雖然你已長大成人,但你莫要忘了,如若不是我王天絕,這個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你。」
王紫翠臉無人色,慘笑道:「好一個如若沒有我王天絕,這個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你王紫翠。」
段惜雪瞧著王紫翠痛苦的樣子,眼裡也充滿了淚水。
王紫翠突然伸展雙臂,仰天狂笑,笑聲猶如葉鶯啼血,猿猴哀號,悲痛欲絕。
王遠航急忙跨前一步,溫聲道:「姐姐,你不要這樣。」
王天絕冷冷道:「不要管她,她想怎麼樣就讓她怎麼樣。」
雲憐蕾不忍看王紫翠痛苦傷心的樣子,急忙來到王天絕面前,拱手道:「憐蕾見過王莊主。」
王天絕理都沒理雲憐蕾,目不轉睛地盯著張一刀的屍體,眼裡帶著得意的表情,那一種只有豺狼看著自己的獵物在自己面前做垂死掙扎時候的得意表情。
王遠航臉上帶著歉意,溫聲道:「憐蕾,不要介意,我爸爸就是這樣,平時很少和人說話的。」
雲憐蕾淒然一笑,微微搖了搖頭。
段惜雪臉色大變,見好像是見到了幽靈一眼,眼裡閃爍著驚恐的表情,喃喃道:「不……不好了,王姑娘不好了,王姑娘不好了……」
雲憐蕾心裡一驚,急忙向王紫翠望去,臉上的表情僵住。
王紫翠臉色慘白,頭髮變得銀白如雪,就好像是一個白色的人,一動不動跪在雨水裡。
王遠航也急忙向王紫翠看去,只看了一眼,眼裡就充滿了驚恐,喃喃道:「姐姐,你……你……你……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王紫翠完全不管自己轉瞬變白的頭髮,緩緩站起來,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撰著金光燦燦的寶劍,死死盯著王天絕,就好像是一個被詛咒的亡靈,神色鐵青,眼裡閃爍著刀子般寒冷的表情,狠狠道:「王天絕,我要你死。」話音剛落,閃電一般向王天絕刺出一劍。
王遠航心裡大駭,急忙提醒道:「爸爸,小心姐姐的劍。」
王天絕一動不動,好像完全沒有聽見王遠航的提醒,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張一刀的屍體。
劍光閃閃,劍風呼呼,一招要命的劍法,一招人類本不能使出的詭異劍法。
然而,這一招詭異的劍法卻沒有傷到王天絕,而是刺在了另一個人的身體上。
這個人正是許致遠。
雲憐蕾、段惜雪和王遠航失聲驚呼了一聲。
許致遠嘴角滲出了鮮血,鮮紅鮮紅的鮮血,頓了一頓,冷冷道:「紫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王紫翠呆呆看著許致遠,眼裡含著淚水,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喃喃道:「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許致遠道:「紫翠,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王紫翠道:「你是來教訓我的?」
許致遠道:「如若沒有他,這個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你,你知道嗎?」
王紫翠的眼角又溢出兩行清淚,只是這淚水非但不再溫暖,而且還變得比寒冰更冷,苦笑道:「想不到你是來幫他教訓我的。」
許致遠強忍著身體上的悲痛,溫聲道:「紫翠,我這樣做並不是幫他教訓你,只是我不想看到你犯下大逆不道的罪孽。」
王紫翠冷冷哼了一聲,冷笑道:「你說你只是不想看到我犯下大逆不道的罪孽?」
許致遠道:「是的。」
王紫翠道:「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許致遠道:「不管他做了什麼,你都不能出手殺他。」
王紫翠道:「為什麼?」
許致遠道:「因為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王紫翠苦笑道:「親生父親?好一個親生父親,好一個親生父親。」
許致遠輕輕幫王紫翠擦去臉上的淚痕,溫聲道:「紫翠,我們走吧。」
王紫翠搖了搖頭,急忙掙脫許致遠的雙手,淡淡道:「去哪裡?」
許致遠道:「去我們想去的地方。」
王紫翠道:「我的身體已不再乾淨。」
許致遠道:「我知道。」
王紫翠道:「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帶我走?」
許致遠道:「因為我喜歡你。」
王紫翠淒然地笑了笑,暗自想道:「致遠,有你這一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緊緊握著劍柄,臉色一沉,狠狠一咬牙,冷冷道:「如若我今日非要出手,你會不會與我為敵?」
許致遠想都沒想道:「我永遠都不會與你為敵,但必要的時候,我一定會出手阻攔你。」
王紫翠點了點頭,右手稍稍一用力,將寶劍從許致遠的身體上抽出來,與此相伴的還有鮮血,鮮紅鮮紅的鮮血。
許致遠只覺心口一震,情不自禁吐了一口血,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段惜雪心中大駭,心如刀割一般疼痛。
雲憐蕾急忙拉住段惜雪,微微搖了搖頭。
段惜雪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許致遠。
許致遠臉上還是帶著微笑,燦爛的微笑,眼裡還是帶著柔情蜜意,溫聲道:「紫翠,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好嗎?」
王紫翠仰天冷笑了幾聲,咬牙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眼睛一聚,眼神如刀,一字一字道:「既然你如此護著他,那我先一劍殺你了,然後再殺他。」話音剛落,一劍向許致遠刺去。
許致遠緩緩閉上雙眼,微笑道:「如若我的死真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氣,我情願一死。」
雲憐蕾心裡一驚,急忙拔劍衝上去阻攔。
段惜雪憂心忡忡,想都沒想,急忙用自己的身體去替許致遠擋劍。
王遠航一動不動站著,只是臉上帶著驚愕的表情。
眼看劍尖就要刺向許致遠的胸口了,王紫翠心神一動,握劍的手微微一顫抖,劍尖瞬時轉移了方向,只是在許致遠的胳膊上劃下一道口子。
段惜雪心裡只想著許致遠的安慰,腳下一板,冷不防摔在雨水裡。
雲憐蕾見王紫翠無心殺許致遠,急忙收住劍勢,扶著段惜雪,柔聲道:「惜雪姐,你沒事兒吧?」
段惜雪焦急道:「許公子怎麼樣?他沒事兒吧?」
雲憐蕾臉色微變,若有所思道:「他沒事。」
王紫翠緊緊咬著雙唇,想了一想,雙腳用力磕地,燕子一般掠到屋頂上,看著許致遠,一字一字警告道:「許致遠,從此時此刻起,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許致遠睜開雙眼,仰望著屋頂上的王紫翠,喃喃道:「紫翠,好好保重身體。」
雲憐蕾和段惜雪也抬頭望著王紫翠。
王紫翠面無表情,銀白的頭髮隨風翻飛,飄逸而淒美,頓了一頓,冷冷道:「許致遠,我今天不殺你,算是對你情意的補償,但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許致遠道:「好好保重身體,我會去找你的。」
王紫翠仰天大笑幾聲,身子一動,風一樣消失在雨霧中。
王紫翠說的這一句話,遠比一把利劍都要鋒利,先前她的劍刺在了許致遠的身體上,但這一句話卻深深刺在了許致遠的心裡。
許致遠神色慘淡,望著空曠的屋頂,喃喃道:「許致遠,我今天不殺你,算是對你情意的補償,但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對你再手下……」話還沒有說完,一時急火攻心,竟然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