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微笑道:「你好像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除了詩人,你認為還會有什麼樣兒的人會喜歡這樣絕好的天氣呢?」
曾依珊想都沒想,斬釘截鐵道:「酒家。」
龍少陽不動聲色,微笑道:「為什麼?」
曾依珊道:「如若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自然就有有很多的人要為了自己的生計而四處奔波勞累了,根本就沒有什麼時間能坐下來靜靜的喝酒,但如若在這等淅淅瀝瀝的小雨天氣裡,他們自然都做不成生意了,既然做不成生意,想必他們就都閒在家裡。」
龍少陽道:「好像是這樣的。」
曾依珊道:「男人閒著的時候,往往非常喜歡喝酒。」
龍少陽道:「好像是這樣的。」
曾依珊好像非常懂男人的心思一般,講的頭頭是道,頓了一頓,溫聲道:「如若男人們想坐下來喝酒,自然身旁就得有酒。」
龍少陽道:「恐怕是的。」
曾依珊道:「但是,如若他們身邊沒有酒,又怎麼能靜靜的喝酒呢?」
龍少陽道:「的確不能。」
曾依珊道:「在這個世上,會喝酒的男人數不勝數,但會釀酒的男人卻少得可憐。」
龍少陽點頭道:「的確少得可憐。」
曾依珊微笑道:「他們想喝酒,但自己卻不懂如何釀酒,更沒有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親自釀酒,因此他們就得去有酒的地方買,如此一來,那最最高興的當然就是那一些有酒的酒家了。」
龍少陽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道:「好像是這樣的。」
曾依珊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但思緒一動,好像又明白了龍少陽說這些話的意思,嬌聲道:「師父,說了這麼多,你老人家是不是想坐下來靜靜喝幾杯酒啊?」
龍少陽臉不變色,一字一字道:「在這樣愜意的天氣裡,除了喝酒,我實在想不出能打發時間的更好方法,不過……」臉色一沉,沒等曾依珊開口,自己就接著道:「不過,這樣的天氣還有一種人是非常喜歡的。」
曾依珊心裡一驚,追問道:「哪種人?」
龍少陽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回頭望了一眼自己親自走過去的幾百米路程,微微搖了搖頭,好像自己的想法已經開始動搖,又好像已經嗅到了什麼可怕的味道,眼裡閃爍著懷疑的表情,一字一字道:「依珊,你覺得在這樣美好的天氣裡殺人怎麼樣?」
曾依珊心中大駭,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龍少陽回頭望了一眼神情呆滯的曾依珊,吃驚道:「依珊,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世上有許多許多的殺手是非常喜歡在雨天殺人的嗎?」
曾依珊微微搖了搖頭。
龍少陽接著道:「據說,鮮血飛濺在地上的那一瞬間,是這個世上最最美麗的美景,也是最能讓殺手們瘋狂的時刻。」好像他自己此時已經體會到了美麗而又瘋狂的那個時刻,眼睛裡閃爍著紅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七赤寒光」寶劍,長長歎息道:「雖然我自己沒有親身體會過那個美麗而又瘋狂時刻,那我卻相信那一定是一個能讓人熱血沸騰、瘋狂癡迷的時刻。」
曾依珊臉色微白,怔怔地盯著龍少陽,眼裡閃爍著奇怪的表情,不知是恐懼,還是吃驚,還是痛苦,還是喜悅,沉默了半響,才吃吃道:「師父,莫非你想親自體會一下那個讓人瘋狂的時刻?」
龍少陽道:「想,但卻不能。」
曾依珊道:「為什麼不能?」
龍少陽道:「因為我不是殺手。」
曾依珊道:「那不是殺手的專利。」
龍少陽微微笑了笑,淒然道:「殺手殺人是為了滿足他們自己的野心和私慾,而我龍少陽殺人卻是為了要保護自己的權益不受侵犯,別人不來犯我,我絕對不會去犯別人,別人不想殺我,我絕對也不想殺別人。」
曾依珊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龍少陽道:「我雖然很想體會一下那個瘋狂的時刻,但我卻又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遇上那個時刻。」
曾依珊道:「師父,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想法非常的矛盾嗎?」
龍少陽道:「的確非常的矛盾,但這個世上又有那一個人不是天天活在矛盾中呢?」
曾依珊同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矛盾中,只是每一個人和每一個人身上擁有的矛盾不同而已。
人豈非本就是一個矛盾?
(三)
小雨非但沒有停,反而下的更大了。
龍少陽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慢慢前行。
曾依珊暗自長歎了一聲。
龍少陽道:「為什麼要歎息?」
曾依珊道:「我也不知道。」
龍少陽微微搖了搖頭,臉上掠過一絲奇怪的表情。
曾依珊四處掃視了幾眼,見四周仍舊死一般安靜,街道上仍沒有一個行人,思緒一轉,表情變得嚴肅,一字一字道:「師父,如若一會兒殺出一個人來,不想殺你,只想殺我,你會不會殺他?」
龍少陽想都沒想,正色道:「不會。」
曾依珊心裡一驚,吃吃道:「為什麼?」
龍少陽道:「因為我們之間沒有仇恨。」
曾依珊痛苦地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就好像自己被人從後面冷不防的打了一棍子,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並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呆呆盯著龍少陽的側臉,眼睛裡噙著傷心的淚水,身子一動,整個人就向左側倒了下去。
龍少陽心裡一驚,閃電一般從馬肚子下落到左側,一把將曾依珊抱在懷裡,雙手一不小心就觸到了曾依珊緩緩起伏的胸膛,頓覺自己就好像是觸電一般,身體微微一顫,急忙將曾依珊扶了起來,溫聲道:「依珊,你沒事兒嗎?」
曾依珊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