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皓天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看著自己的母親,他的父親是灰眸,他的眼睛卻是黑色的;黑色,純粹的黑色,不帶有一絲雜質。
感受到娘親沒有緣由的恐慌,顓頊皓天黑曜石般的眼睛裡多了抹驚疑的神色,顓頊玉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再要回答的時候顓頊皓天已經邁開步子走了開去,跟在黧痕與玄殤之後。
「娘親寬心,爹爹不會害了天兒的。」
這是顓頊皓天離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明明只是被漓火叫去,顓頊玉的心裡卻帶著別樣的忐忑,望著那一抹漸行漸遠的青色身影,杏眸深邃,突然多了一抹憔悴。
天兒……
但願那個男人真的將你當做自己的兒子……
「父王。」
在陰冷昏暗的另一個殿室,顓頊皓天再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漓火長身而立正站在一道斑駁的鐵門之前,顓頊皓天隨著黧痕與玄殤站定,望了眼那陳舊的鐵門,打量了片刻才尊敬地開口。
父王。
從六歲起他便再也沒有叫過「爹爹」這個稱呼,男人的灰眸之中始終是寂寞的,即便是他的母親也從未見過父王的笑容。
漓火轉身,面對著他,對於顓頊皓天而言,這個父親對他的感情是極為淡漠的。
「天兒,你習幽冥劍法多久了?」男人沉聲,灰色的眼裡沒有情緒。
「回父王,快要九年了。」顓頊皓天抱拳,對於這個父親,他向來都是極為尊敬的。
「九年……」漓火低聲自言,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父王,天兒不知父王要天兒過來是為了何事?」顓頊皓天問,目光已在漓火背後的那道門上游移了好久。
那是哪裡,很是殘敗的感覺……
「天兒可知這裡是何處?」
許久,沉默的男人終於是開了口,漓火走近顓頊皓天低頭望著他,強大的氣場,是顓頊皓天一聲的目標。
顓頊皓天一愣,只是搖頭,他問過母親這裡的緣由,可是母親似乎也不知道,他記得娘親在進來這裡的時候曾經問過父王,只是父王卻沒有回答,只是問母親想不想死。
父王對母親的感情並沒有多少吧……
他偶爾也會這麼想,帶著無奈。
至少,沒有當年的那個妖精那般的深刻。
娘親說爹爹曾經喜歡過一個妖精,那個妖精將父王所有的喜悅都悉數奪走了,娘親嫉妒,落淚,可是父王的眼裡卻只見那個女人的愁傷。
其實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記憶,記憶之中爹爹從來都不曾抱過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三歲,他唯一的認知就是母親。
四歲的時候,他認了玄殤叔父,叔父教他劍法,鍛煉他的內力,他告訴他那是無上心法,江湖之中人人懼怕的武功,那一日的娘親出奇的高興,記憶力娘親抱著自己親了又親,美麗的容顏笑開了花。
更大的時候,他終於對自己的爹爹有了初步的認識,那是一個陰鶩的男人,帶著令人壓抑的氣場。
他開始會親自帶他出去歷練,傳授他技藝與經驗,也是從那時起他改口稱之為父王,那個一身灰衣的男人,那一刻起已然成了他心中的神!
在顓頊皓天的記憶裡,夜門的攸宸殿是爹爹的神殿,卻也是祭殿;有次他從瀑布練功回來,半路看到了那個殿宇裡被抬出的死去的女人。
從那一天起他知道了,那座華貴的殿室就是來夜門的所有女人的最終歸宿。
因為是神,所以無情無慾,爹爹向來都是孤身的,即便有幾個女人,也最終躲不過被殺的命運。
也因此,他終於知道了,爹爹對娘親一直都是冷淡的。
他不知道緣由,只知道每次他問娘親時娘親的眼裡有著嫉恨與落寞,至此他再也不提,只是下定決心要功成名就,讓養育自己的娘親綻放欣慰的笑顏。
一切都是努力,努力,在努力;直到那一日在新翻修的攸宸殿看到了那個絕美女人。
娘親告訴他,那就是在宮中與皇后姨娘處處作對的女人,宸妃,那是她的封號,如今卻被皇上拋棄了。
爹爹似乎很是注重那個女人,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是一路抱著她。
若是那個女人開口,爹爹應是會說的吧……
爹爹對那個女人,似乎有著不一樣的情感……
「這裡是銀冥宮。」
灰色的眸子亮了亮,漓火的眼底帶著蕭殺,思緒間的顓頊皓天抬頭,這樣的名字對他而言卻是從未聽過的。
「天兒,你所學的便是這銀冥的心法。」漓火開口,第一次認真地打量眼前的孩子,十幾歲的年紀,卻已經少年老成,堂堂的樣貌與那人很是相似。
「父王,銀冥宮是做什麼的?」誠實地,顓頊皓天疑問,下意識裡他覺得他應當知道這些;然而漓火卻搖頭不說,蒼白的聲音,高大的男人告訴他他只要知道這是什麼武功就行了。
「天兒想不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學習成果。」
漓火抬手,從一旁的桌案上端起一杯蘊育芳香的酒,鮮紅色的液體,如同人的血液,冰涼芬芳。
嗜血的光芒一閃即逝,顓頊皓天卻沒有注意這一點。
父王的話語讓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這是第一次,父王要檢驗他的武功。
「好!」
顓頊皓天應聲,十幾歲的孩子,眼中已是迫切的渴望!
黑暗之中震驚的眸子瞳孔驟縮,幾乎是眨眼之間,顓頊玉難以置信地伸手摀住了自己差點出口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