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劉老師聽到踢門聲,急急地從他自己的屋裡衝出來,大聲吼道:「哪個?幹什麼?」我剛好準備進屋,看到他衝到樓道上,「嘻嘻」一笑說:「我呢,打不開門,只有動大刑了。」他走到我寢室門口,詳細地察看我的門的鎖孔,尋思著道:「你沒在的這一天,我經常都注意著,沒有學生上過樓……」接著,他又十分認真地問道:「校長說你們請假回去結婚,真的還是假的?」我詫異道:「結婚?校長說的?這玩笑開大了。結腦殼昏哦,我們是去考試。」劉老師這回「哈哈」笑道:「校長也太會開玩笑了,害得有的人昨晚喝悶酒醉到去輸液。」
我心裡一驚,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也八九不離十地猜到誰塞我的鎖孔了。無名業火自心底升起,憑良心說我看不慣這種小人行徑,而且就我們分配到這個學校後發生的這些事情來說,該施以懲罰的人是我,他憑什麼這麼對我?如果不是劉老師在,此時,我唯一想做的事是立即找到華,揪住他的衣領,照肚子上一拳。不過,打架多年的經歷,我學會了忍耐,就算要教訓華,我也不能讓別人事先知道,否則,就應了「一泡屎沒屙,一坡草都踩壞了」這句俗語。
劉老師走後,我開始謀劃什麼時候、以何種方式教訓華。方案一:集結高中時的難兄難弟,告訴他們華的所有特徵,趁週末教訓華一頓,我不用出面,風險較小;方案二:指使學生在上課的時候向華發難,暗中籠絡部分學生趁亂毆華,有一定的風險;方案三:我自己動手,摸黑揍華,看起來風險大,但事實上這樣最保險。不過,究竟採用哪種方案,我一時還拿不定主意,或者說是我還沒有最後下決心要不要教訓華。
正當我還在寢室裡猶豫不決的時候,樓下傳來食堂劉姨的喊聲:「偉——,下樓接電話——」我狐疑起來,誰給我電話?我僅僅把劉姨的電話號碼告訴過家裡,莫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我慌忙跑下樓,迫不及待地到食堂提起電話聽筒。
「喂,誰?什麼事?」好一陣沉默,聽筒裡傳來一個天籟般的聲音:「偉嗎?我是燕。」天!是燕!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但似乎也很陌生。「偉,我來了,在縣城。」燕說。我懷疑自己聽錯,反覆核實:「你來了?到哪裡來了?在哪裡的縣城?」「還有哪裡縣城?在你們縣城。」燕說,「我上午到家裡一趟,知道了你學校的電話。我在縣城逛了逛,坐不到車到你學校了。」「你再等會兒,半個小時後我在縣政府門口接你。」我強壓住幾乎要蹦出胸腔的心,激動地說。「嗯,你慢點兒都沒關係,我等著你。」
摩托車全速行進在公路上,兩旁稀疏的行道樹如水一般飛快地流向身後,迎面吹來的風涼涼地刷過臉龐,帶來絲絲麻酥酥的快感。我恨不得摩托車能瞬間變成直升飛機,那樣,我就可以立馬飛到燕身邊。沒有燕的消息的時候,我渾渾噩噩地過著每一天,因為我知道思念也是徒勞。但是現在,我才發現我依然如此熾烈地愛著燕,有她,我可以不計較一切。
接到燕回到學校恰好是吃晚飯的時候,不管是不是在食堂吃飯的老師,都擠在食堂裡。看到燕,大家「嘖嘖」地稱讚起來。今天的燕顯得更漂亮,過肩的長髮如瀑布般飄逸著,一件墨綠的呢絨大衣說不出的妖嬈和嫵媚,她始終微笑著跟大家打招呼,端莊大氣,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我心裡似喝了蜜一般的甜。華擠在人堆裡,不無嫉妒地說:「偉,你小子福氣真不淺。」我已經不把鎖孔被塞的事放心上,「呵呵」笑著說:「那是那是。我從不做這樣的事,福氣哪裡會淺呢?」說著,我做了一個塞鎖孔的動作。
我們的晚餐讓這群看燕的老師耽擱了一陣,梅拉著燕說了好一陣話,劉姨才把菜端上桌子,招呼我們吃飯。飯桌上,梅笑著說:「偉,真是雙喜臨門哦。我五爸來電話說考試成績出來了,你筆試考了第一名,後天面試。」我心裡「咯登」一下,燕到來的喜悅被沖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