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歐陽澈的第一句話:他家在哪?
沈雅馨:我不知道。
他說:那就扔他在路邊。
沈雅馨:送他去我家。
他說:你瘋了!
沈雅馨:你才瘋了。
他說:把狼帶回家,沈雅馨你可以再笨一點。
沈雅馨哼:醉了酒的狼怎都不及說話腰不疼的狼危險。
結果就是:歐陽澈陰沉著一張臉,看著沈雅馨吃力地把他眼中沒出息的廢物抬進了電梯裡,又是卯足力量把他軟綿綿的身子撐在身上,一邊拭汗一邊手腳掙扎,喘氣如牛。
歐陽澈抱著手臂,一點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大喇喇地在一旁看,兩瞳嫌棄瞪著自家律師樓的大少爺。
窩囊廢!他在心中第二十次嗤。
尤其見沈雅馨忙前忙後地掏出熱毛巾給他擦汗那模樣兒,再看看任爾炫抓著她的玉手,叫了全宇宙小姐的名字,有香香,有小琴,有凌兒,就是沒有沈雅馨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什麼,反正是看了心裡不爽,特不爽。
沈雅馨也沒有期待歐陽澈會大發慈悲地幫她抑或什麼,只是奇怪他怎麼還不走,眼裡還掛著幸災樂禍的光芒,彷彿在說:看吧,看吧,人家喝醉的時候喊的可不是你的名字!
無視她,她把任爾炫再扛了起來,走向自己的臥室。
不想歐陽澈橫著一隻腳擋著去路,表情萬二分地不相信:「他跟你睡一個臥室?」
沈雅馨把他推開,一點都不以為然:「你沒眼睛看,都醉得一塌糊塗。我不看著誰看?你?」
這話不說則已,一說他臉上馬上浮現稀里古怪的表情。沈雅馨繼續攙扶著任爾炫讓他四肢八叉地倒在自己床上,任少一聞到女性香味,半睡半醒地抓著枕頭狠狠一嗅,然後像個小孩般滿足地笑了開來。
歐陽澈一陣噁心地拉開枕頭,未等沈雅馨發飆他突然將她推到了門外,從嗓子裡牙癢癢地叫道:
「我顧,行了吧,我顧!你睡沙發!」
門在自己幾厘米前砰了一聲關上,差點壓扁沈雅馨的小鼻。
她不知所以地摸摸鼻頭,無奈地轉身看著沙發。更好,省得她大半夜還要伺候一個死男人。
房裡。
門一關上,後悔憎恨的情緒團團湧上。任爾炫半夜開始嚴重嘔吐,把他當小姐就算了,還抓著他的衣襟吐了他全身。歐陽澈見自己一身專門量身定做的西裝在一瞬毀於一旦,忍住抽他一巴掌的衝動,將他拖到了浴室,開始無情地用冷水澆他。
「窩囊廢!你給我醒醒!」
「喲。誰這麼吵?」任爾炫扣扣耳朵,抹掉臉上的水珠,看清來人皺眉道:「咦,怎麼是個男人?」
「……」
知道他未醒,歐陽澈沒閒情理他的瘋言亂語,將那龐大的身軀往床上一拋。見那人又開始打呼嚕,他恨得牙癢癢道:「你他媽若不是任老頭的兒子,我早把你宰了燉湯喝!」
可那人哪有空理他,抱著沈雅馨的抱枕又呼呼大睡了。
得,他倒霉。
歐陽澈忿忿地脫下自己的西服,在浴室裡第一次自己洗衣服。越洗越氣,想自己這是為什麼呢。放著工作不做,來這受氣。真他|媽抽風了。
躡手躡腳地拉開房門,眼前迎來的是一室黑暗。他不以為然,摸索著找到了烘乾機,將洗好的襯衫扔進去。腦子靈機一動,突然想看看沈雅馨。
這麼想也就行動了,豈知打開了兩個房門,一個是書房,一個是儲藏室,半點沒有她的身影。剛要轉身繼續找,沙發裡傳來小聲的呢喃,像小貓,又像小鳥,輕軟得蝕入人心。
循聲望去,兩條白皙的小腿掛著沙發動了動。
歐陽澈心裡突然像劃過了柔軟的棉花,一顆心莫名地安定下來。
她睡覺的時候靜靜地,呼吸聲淺淺,像以往無數個夜晚,他生病高燒時,她趴在床邊,嘴巴無意識開個小小的縫,像未斷奶的小孩貪婪地吸取氧氣。她頭髮長了,順著額頭落了下來,睡覺的時候沒紮好,趴趴無骨地披在肩頭,像慵懶的公主。
歐陽澈幾次都克制不住想碰她的慾望,手撫上她的臉頰時,一種無奈、無力油然而生。
似乎只有她睡覺的時候,才不那麼冷淡。
他以前怎麼就沒有發覺這人這麼能攪得他心煩意亂呢?
沈雅馨被人碰了一下,討厭地皺著小眉,又翻了個身,甚至喃喃念著兩個字。他聽不清,不甘願地湊上前,耳朵貼著她的唇,問:
「小冬瓜,嘰裡咕嚕說什麼呢?」
沈雅馨沒醒,再難受地哼哼唧唧叫了一聲,這次他聽到了,她翻身時「爸爸、爸爸」兩個字地叫著。
歐陽澈表情頓然,手疼惜地劃過她的腮邊秀髮。
知道她在單親家庭長大,後來年紀輕輕就給舅舅攻著在外地上學。她一個小孩無依無靠的,那時思語橋是學校的大姐大,專保護像她這樣的弱小也弱智的動物。她認定了思語橋是神,說什麼都像小跟班鍥而不捨地跟著。後來遇到歐陽澈了,她整個生活中心更是直接繞著他轉。
她的性格是逆來順受的,從來只有她聽人家的煩惱,大夥兒也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了吸收苦水的垃圾桶。
後來的婚姻當中,她繼續任勞任怨地伺候著他,每晚癡癡地等他回家,亮著一盞燈,在那些平淡的流年裡,她獨自守著永無止盡的孤獨。
歐陽澈心中像被抽打了一樣,徘徊在她下巴的力道已然變得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