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裡。
「皇……皇上……不……不好了……」一名侍衛焦急萬分地闖入西武絕的寢宮。
「何事如此慌張?」西武絕不悅地抬眉。
「據……據探子來報……黎……黎妃娘娘她……她……」
「她怎麼了?」西武絕一躍而起。
「娘……娘娘她可能性命堪憂。」
「怎麼回事?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的嗎?難道……她的真實身份被人發現了?」
西武絕一刻也冷靜不下來,這個女人,不是走之前才跟她說過,萬事保命要緊嗎?
「回皇上,娘娘的身份並沒有被人識穿,南苑將軍很是擔憂娘娘的身體,對外宣稱,不論是誰,只要有能力救活娘娘,必定重重有賞。」
「這麼說……就連南苑的軍醫都沒法治好妙言的病?」
「探子來報,說是娘娘與一名黑衣人廝殺時,耗損了內力,再加上新傷未好舊傷又至,以及氣急攻心,所以,才導致病情更加惡化,昏……昏睡不醒……生……生命垂危……」
「氣急攻心?生命垂危?」西武絕身子一個釀蹌,險些跌坐在地,「她……她的自制力不是很好嗎?怎……怎麼會氣急攻心?到底是誰,跟她說了些什麼,才讓她氣得吐血,加重病情?」
「這不就是皇兄所要的結果嗎?」西武厲充滿怒氣地衝了進來,「你不是從來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嗎?現在又何必裝作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是在做給誰看?」
「放肆!你當真忘了自己的身份嗎?朕是皇上,而你只不過是個王爺,如若朕想,你方纔的話,足以夠你死十萬次了!」
西武絕無邊的怒火,捲起滔天巨浪。
「皇兄,臣弟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罷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皇兄,算臣弟求您了,回頭吧……別再讓皇嫂為你一次次鋌而走險了,她就算再怎麼強勢,畢竟也只是個女人而已。」
西武厲眉頭緊蹙,顯露了他此刻的期盼與擔憂。
「朕回不了頭了……回不了了!」西武絕雙手搭在龍椅上,指尖深深地掐進椅背,似是要將手指鑲進這龍椅中般,顫抖不已。
「為什麼回不了?難道在你的心中,皇位江山就這麼重要嗎?你捫心自問,那個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現在正躺在病床上,就快死了,死了啊!!!」
那歇斯底里的怒吼,帶著無限的痛楚。
死這個字,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為何像妙言那般才智,武功都是人中之鳳的女人,竟然在這一次,會傷得那麼重,還是說,她的心,也跟著一起沉睡了?
是累了吧……這段得不到回應的愛,他比誰都明白該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你放心,她可是天生的傲骨,沒那麼快就被人打敗,絕對死不了……」
這句話,為什麼他如何都覺得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不斷地告誡自己,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別人,是那個將萬事萬物都不放在眼裡的方妙言,她怎麼可能就這樣死掉呢?不……不可能……是……是的!她一定會康復,一定會!
「皇兄,我終於明白了,為何妙言會對我說,其實,她一直都認為你是沒心的……果然……呵呵……」
西武厲著實對西武絕失望到了極點,他的皇兄,那個從小疼愛自己的皇兄,那個處處護他,卻從不說出口的皇兄,為何會變成今日這般冷酷無情?
「沒心?呵呵……」西武絕摀住胸口,唇邊的苦澀更甚,如若沒心,為何這裡還會這般的痛?
「皇兄,今日臣弟要說的話就這麼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今夜我便會啟程前往南苑,助皇嫂一臂之力!」
「誰准你擅作主張?不准去!」
「皇兄,你知道一個人如果陷入了絕境,生命垂危的時候,最需要的是什麼嗎?」
「……」
「是最愛的人能夠陪在他的身邊。雖然臣弟明白,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皇嫂心中的摯愛,但至少,我努力過了,讓我所愛的那個人,在她孤單無依的時候,不再感覺就如同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那般難受,這樣便夠了……」
西武厲眼中的哀傷與堅定,深深熨燙了西武絕的內心。
原來,自己的弟弟,竟已愛得那麼深了……
「罷了,你要去便去吧。」西武絕萬般疲憊地跌坐在龍椅上,撫著額頭,揮了揮手,「你出去吧,朕乏了。」
***
夜明星稀,病榻上的女子,雙眼緊閉,白得幾乎透明的臉頰上夾雜著滴滴淚水。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西武絕伸出雙手對她說——妙言,欠你的,我拿命來還……
於是,在她的一聲驚呼中,卻是自己舉起手中的劍柄,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心尖。
在夢中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不斷詢問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而他,卻只是永遠地閉上了那雙眼。
於是,淚水滴滴垂落,心痛到無法言喻。
「方言……」女子輕柔的呼喚,帶著心疼不已地哽咽,「你醒醒吧……別再睡下去了……我……我是雪芹啊……」
「你知道嗎?我一聽到你受傷的消息,就偷偷溜出了將軍府,馬不停蹄地趕到邊境來看你……」
昏迷中,女子低低哭訴的聲音,打亂了妙言的夢境,心中的苦澀卻是如此的強烈,原來,在她最虛弱無助的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竟是這個被她百般利用的女人——凌雪芹。
終究,這世上還是女子有情勝於男子啊!
「方言……嗚嗚……」凌雪芹跪坐在妙言的床頭,淚水肆掠,臉上的哀傷遍佈,妙言十指微動,緩緩抬手,輕柔地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有些吃力地說道,「我……沒事……你……快……快回去吧……別被……別被將軍……看……看見了……」
喉嚨裡一團團的血腥,卡住了她的呼吸,每說一句話,彷彿都是針扎般疼痛,那沙啞的聲音,猶如地獄的魔鬼般,令人心顫。
她發誓,這些日子所遭受的一切痛苦與折磨,必定還給蘇澈!
「方……方言……你……你醒了?」
「嗯。」妙言深歎口氣,終究還是不忍,終究還是太明白不顧一切為了一個人去付出,卻依舊被他傷得遍體鱗傷,該有多痛,因此,她頭一次對眼前的這個女人,產生了絲絲憐惜……
情字最是傷人,這句話真的一點也沒錯啊!
「你哪裡不舒服?口渴嗎?我……我去幫你倒水。」
妙言看著眼前的凌雪芹,再想著自己和她一般的癡傻,為了那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傾盡一切,卻只剩傷痕時,竟然直直地落了淚。
「言……言你怎麼哭了?哪裡難受嗎?我……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你……你說話啊……別這樣……我怕……」
真的怕,她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中,竟會流轉著幾生幾世的哀傷。
「我……沒……事……你……你先……回……將軍府……乖……」
妙言說著,勉力一笑,輕柔地摸了摸凌雪芹的髮髻,她知道,這樣的一個女人,是真的擔心自己,在這樣一個亂世,除了傷害便是背叛,而她卻願意為了自己,甘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見自己一面,這樣的情分,她懂,也記在心上了,只希望,當這樣一個傻女人知道一切真相後,還能有足夠的力氣去承受這一切的荒唐與利用。
「可是,我很擔心你。」
妙言實在太累,咽喉太痛,因此,她不想再去說些什麼,緩緩別過臉,艱難地道,「我……累了……」
凌雪芹見狀,也不好再多言,「既然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言,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我在府……府裡等你!」
「嗯。」鼻音微動,心卻依舊痛到抽搐。
待到凌雪芹走後,妙言直起身子,艱難地端坐在床邊,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再也無法壓抑地哭出聲來,那樣的傷,那樣的痛,只有她自己能夠明白,本以為自己足夠瀟灑,足夠理智,卻不料,蘇澈的兩句話,便將自己早已堅固的心房,擊得潰不成軍……
他說,西武絕只將她作為一個工具……
他說,在她冒死為他拚殺的同時,那個她所心愛的男人,正抱著別的女人,醉生夢死,夜夜春宵……
心,在那一刻,怎會不痛?
情,在那一刻,怎會不傷?
「啊——」妙言發了瘋似得尖叫著,雙手捧住腦袋,狠力地撕扯著自己的髮髻,「西武絕,我發誓,今日你所帶給我的痛,他日,我定要十倍百倍全數奉還!」
那一字一頓,仿若咽喉上的疼痛已經不足以阻礙她說出這麼完整的一句話。
恨……她是真的開始恨了……
西武絕,我說過,得不到,那麼,便毀滅吧……這是你逼我的!怪不得別人!
***
【言言開始恨了,後續會有小段溫情,接著便是此文的最最高*潮,開始大虐,親們請放心,結局不是悲劇,只是過程還是得有點承受力,準備好紙巾吧,蕊蕊都寫得哭了!(後面這段話沒收錢,親們放心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