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卻染紅了西武絕的臉龐。
不是因為夜色的緣故，只是因為酒過半旬，人影微醉。
「皇上，您要小心身子啊！」慕容允兒擔憂地攙扶著西武絕搖搖欲墜的身子。
「滾開！」
西武絕不耐地揮手怒吼著。
「皇上，臣妾知道您擔心妹妹，但是，您可是一國之君，子民的幸福都掌握在您一人手中啊！您又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你知道紅夜是怎麼死的嗎？啊？」西武絕醉得有些恍惚了，開始自嘲地笑著，「是為了救妙言死的，探子來報，說她甘願犧牲自己，成全妙言的計劃，可是，朕呢？朕這個堂堂的一國之君又做了些什麼？除了坐在這裡乾等，還能如何？朕竟然連兩名女子都不如？啊——」
一聲嘶吼，伴隨著西武絕內心的痛楚，越發的明顯。
恍惚間，西武絕彷彿憶起了初識紅夜的那一天，總記得，那天的紅夜很安靜，不哭也不鬧，小小年紀的她，便懂事得令人心疼，所以，他破天荒地收留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給了她一個家。
多少年來，無論風吹日曬，只要是自己有需要，紅夜便會第一個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為他做盡一切，卻從來沒有要求過任何的回報，他懂紅夜的愛，深沉到令人無法言語，但是，他終究不愛她，給不了她任何的回應……
「您是皇上，而她們一個是你的丫鬟，一個是您的妃子，理應為了皇上，為了江山社稷，捨棄所有，這是她們應該盡到的責任，所以，皇上也無需自責了。」
慕容允兒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就彷彿那條活生生的人命在她眼裡，不過是一縷雲煙罷了。
「無需自責？呵呵……那你去做給朕看看？」
西武絕微醺的臉頰，滿佈怒容。
「臣……臣妾沒有妹妹那般出色……這……這個任務……」慕容允兒頓時滿嘴結巴。
「怎麼？不敢了？說得輕巧，朕看你就是沒那個膽！滾開，別妨礙朕喝酒！」
「皇上，臣妾再怎麼說都是您明媒正娶的皇后，您除了封後那夜在臣妾宮中逗留了片刻，根本就沒有……沒有碰過臣妾……臣妾……」
「怎麼？寂寞空虛了？」西武絕右手緊緊捏住慕容允兒的下巴，「還真當自己是皇后？要不是先皇遺旨，朕會娶你？」
慕容允兒聞言，淚水連連，「皇上，無論如何，臣妾都是您的後，您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臣妾？」
「哼……朕從來不會將一個女人放在心裡，能讓你安安生生享盡榮華，已經算是朕最大的恩賜了，你還妄想朕寵幸你？真是天大的笑話！」
「那司徒妙黎呢？為什麼她可以，臣妾就不行？」慕容允兒的情緒接近崩潰，多少年的夫妻，竟在今日才聽到真正迎娶的最終緣由，這樣殘忍的內幕，如何能不傷人心？
西武絕聽到妙言的名字，心中頓時一痛，「是啊……為什麼她就可以？別人就是不行？哈哈哈哈……」
西武絕笑到幾乎淚流，心底的苦澀與迷茫是那麼明顯。
為何此刻會痛得無以復加？為何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前進，自己卻找不出一絲快樂的理由。
妙言曾問過自己——如果真的站在你所心繫的那個位置，你就會快樂嗎？那時的自己，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是。只是，為何此刻，心卻是痛著的？
「皇上……忘了她吧，她只不過是聰慧一點，能夠幫助您一統這天下，等到真正失去價值的那一天，您可能就會明白，您對她的那種感覺，只是一種欽佩利用罷了，畢竟，沒有哪個女子能夠完成如此之多繁雜的任務，而她卻做到了，所以，您迷失了，這……根本就不是愛！」
慕容允兒顫抖著雙手，撫上了西武絕因為痛楚而糾結在一起的眉頭，這是她一眼望見，便深深傾心的男人，卻沒有哪一刻，她離得他如此之近，該怎麼樣才能進駐這樣一個冷血的男人心間？她真的願意傾盡所有去換。
西武絕眼前的幻影越來越深，看著慕容允兒一下子變成紅夜，一下子變成妙言，一下子又成了她自己的原樣。
「你……你到底是誰？」
「皇上，臣妾是允兒啊！您怎麼忘了？」
慕容允兒擔憂地看著喝得伶仃大醉的西武絕，緊緊地摟住他的腰身，只聽一聲輕柔的呼喚，緩緩隨著西武絕的口中溢出，「妙言……」
那一刻，她的心竟是針扎般疼痛。
「她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六年了，跟在你身邊六年了，我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初入皇宮的妃子，為什麼？為什麼？」
搖晃著西武絕因為醉酒而昏睡過去的身子，慕容允兒幾乎歇斯底里地吶喊著，「司徒妙黎，本宮不會放過你！永遠也不會！」
殊不知，樹梢旁，一名黑衣蒙面人久久地凝視著他們的背影，陰狠的計謀，緩緩湧上心頭……
方妙言，西武絕，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
深夜裡，因為慕容允兒的詛咒，妙言硬生生地打了個噴嚏。
「怎麼？著涼了？」聖靈桀聞聲皺眉。
妙言連忙恭敬上前，「方言無礙，謝將軍關心。」
「嗯。」
「將軍還有何事需要方言處理的嗎？」
「沒有了，你先下去吧。」
「是。」
妙言悻悻地離去，跟在聖靈桀身邊也有一天了，她連軍事方面的小小地圖都沒看見，更何況是竊取南苑國最高軍事機密了，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抬頭，看著高掛半空的月亮，以及滿夜的繁星，妙言不禁喃喃自語道，「紅夜，你死後，哪顆星星才是真正屬於你的呢？如若你的靈魂真的還存在於這人世間，請保佑本宮順利完成這次任務吧……」
累……真的好累……這樣處處提防，處處算計的日子，何時才是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