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緊緊的握著右手,兩腿緊緊的併攏,嘴唇緊閉著,仍然是渾身的顫抖著。
張夢陽長到今天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和人打過架,沒想到一動起手來,真是要命,連張夢陽自己都感到害怕。
回憶起來今晚在大排檔,狠揍甄幡的事情,張夢陽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這分明就是電影裡古惑仔的鏡頭。張夢陽坐在大壩斜坡的石頭上,想著剛才發生在大排檔的事情,現在仍然的很緊張,卻也很爽。
張夢陽點上一顆煙,深深地吸進肚子,憋了一會兒,煙霧從嘴裡、鼻子裡透了出來。張夢陽的全身已經不是太顫了。
第二天。張夢陽起來的很早。從今天早上開始,張夢陽決心要加強鍛煉,恢復以前踢球時的身體素質。張夢陽定下晨跑晚煉的計劃。
跑在大壩上,張夢陽看見很多身材一級棒的女孩,也都在晨跑著。張夢陽太后悔以前怎麼就沒有晨跑的習慣。正在懊惱著,突然看見前方有一個身材忒棒的女孩,紮著個馬尾辮,正邁著輕盈的步伐小跑著。張夢陽看見後,加快步伐,很快超越了過去。剛過去一人的距離,張夢陽便回頭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同時兩人都停了下來。
馬尾辮女孩睜大了水靈靈的眼睛,朱唇微啟,白裡透紅的臉,贊若桃花般的顯出興奮的表情。柳葉眉微微波動,女孩剛要開口,張夢陽先就興奮的喊道:「張茜茜!」
「張夢陽!」女孩隨即也喊出了張夢陽的名字。
原來這馬尾辮女孩是張夢陽高中時的同班同學。也是張夢陽一直暗戀的對象,對張夢陽來說,茜茜是他的初戀。張夢陽曾不止一次的夢囈中呼喚著張茜茜的名字,從夢遺中醒來。如今張茜茜越發的可人艷麗,張夢陽差一點沒有控制住,就要上前來擁抱了,還好張夢陽及時的制止住了自己。
其實張夢陽不知道,張茜茜一直都對張夢陽很有好感,特別是高中畢業後,張夢陽一直都有往張茜茜的學校給她寄賀年卡,三年來年年如此,雖然張夢陽既沒有署名,也沒有留下通訊地址,但是那一手「鱉爬」的字,張茜茜記憶很是深刻。張茜茜也知道張夢陽暗戀著自己。高中時,茜茜一直都有督促張夢陽要好好的學習,張夢陽只要遲到,或者早退,都免不了茜茜的一頓責罵,有時甚至是打罵並舉。張夢陽雖然很是不滿茜茜對自己的「管教」,卻也心甘情願的接受批評和體罰。
張夢陽回想起來,那時的他,真的是太懦弱了。下了晚自習,茜茜說今天家長有事不能來接自己,要張夢陽護送。同班的一位大個子同學聞言,主動請纓,張夢陽就退縮了下來。放到現在,這事成了張夢陽永遠的錯和人力無法挽回的遺憾。
大學時張茜茜談過一次戀愛,男方家庭很有錢、權,背景深厚。男方雖然很愛張茜茜,但是因為家庭的極力反對,男方家庭嫌棄茜茜家庭的背景只是小城市的小市民家庭。大學畢業後,倆人就分道揚鑣了。張茜茜一直都沒有從傷痛中走出來,哪個女孩不是十分珍惜自己的第一次!
茜茜至今仍然是單身。今天見了張夢陽,茜茜突然的有種莫名的開心了,這是許多年來未曾有過的。
「張茜茜,你現在越發的漂亮了,原來是校花,現在應該是國花了!」
「你的嘴還是那麼油啊。怎麼,腐敗的肚子也起來了,是不是老婆做的飯特別香。」女孩子的話,一般都是很有韻味的。
「這可不是什麼腐敗的肚子,這是啤酒肚。以前愛踢球,你知道的,現在不踢球了,運動量下來了,飯量倒是沒有減,身體就越發的胖了起來。不過我現在已經開始鍛煉了。還有!我還沒有結婚,哪有老婆給做飯的好事。哎,誰能看上我啊!對了,你應該嫁入豪門了吧。你這麼漂亮,又這麼好,氣質也好,總之什麼都好,嘿嘿,你的老公肯定非富即貴嘍。」張夢陽有點緊張。
「你也沒有結婚?你家庭條件很不錯啊,怎麼,能沒有人看上你?是不是太挑剔了。」
「你也沒有結婚嗎?」張夢陽有點驚喜,又有點詫異的問道。
「是啊,結婚幹嘛,沒意思,一個人多好,自由自在。」張茜茜有點口不對心的說道。突然,茜茜撲哧一笑又道:「高一時,你送我一首詩:花去葉落誰人攜,林寒樹孤也是傑;秋思春緒只為君,飄零雪影融成潔。呵呵,如今倒是真的飄零了。」
張夢陽聽茜茜吟出當初自以為寫的情詩,臉一下子紅了。茜茜道:「對了,你這詩是不錯,可究竟是什麼意思啊?我現在還不明白呢。」
張夢陽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口,心中卻道:這是我送你的情詩啊,是向你表白我的愛意的意思啊!
茜茜見張夢陽窘迫的樣子,仍繼續追問道:「你當初就斷定了我要一世飄零了嗎?」
張夢陽看到茜茜似有點不快的感覺,張夢陽自知失語,趕緊岔開話題,卻又口不遮攔的道:「你現在什麼單位上班?」
「移動公司。你呢?」
提起來單位,張夢陽這是最不願意讓茜茜知道的,但是自己已經問了人家,張夢陽也就只好底氣不足的回答:「我在那個,那個,基層單位裡。哎!現在想起來當年老師說的話,後悔莫及了。真是哭,都沒有眼淚了。」
「你既然做的那麼不舒服,為什麼不自己出來闖,我覺得你很有一套,高中時的年級辯論賽,你張夢陽可是唯一的最佳辯手哦。」
「這你還記得啊!」張夢陽很是有點不知所措的激動,撓撓頭笑著說:「那是以前了,現在我可什麼都不會說了。在單位裡我是內向型的,別人說什麼我只有聽的份,就算被人欺負也只有受著。哎,我現在可悲催了。」
「呵呵,瞧你說的,當年的『捨我其誰』的勁頭哪去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對了,哪天找你辦事可要給老同學開後門啊?」
「我們那單位就是服務型的,有點背景的人來,都不敢惹,就專門欺負老實人、普通人、一般人。不過你放心,你要是找到我辦事,我張夢陽肯定立即辦。辦的了立即辦,辦不了也要辦!」
「那先謝了。」茜茜笑著道。
兩人說著就往回走了。快到分岔路口時,張夢陽終於鼓起勇氣,要了張茜茜的手機號碼。在獨自一人回家的路上,張夢陽仔細的回味著和茜茜聊天的過程、對話的一點一滴,找出很多缺憾,張夢陽感覺自己表現的太不完美,簡直就是一級腦殘。還有,現在自己的社會地位,在單位的地位,簡直就是排在最底層的、之外的、閒雜人等。憑自己在單位的地位,給人辦事簡直就是扯淡,人家明明能辦好的事情,自己出面還不一定能辦。不過也沒有試過,想想自己每天累的跟狗樣,真是……
單位裡。張夢陽剛剛打掃完辦公樓、大院的衛生。又按照領導指示把宣傳牌擺好,再回到辦公室打材料,才算坐下來,單位裡的倪主任喊了聲,張夢陽趕緊跑到倪主任辦公室來。
「倪主任!」張夢陽有點卑躬屈漆的站在倪主任辦公桌前,一米左右的地方。
「你昨天晚上和人打架了!」
倪主任這話一出,張夢陽暈了頭了,這怎麼?甄幡來告狀了?這小屁孩怎麼還會告狀?還告到自己單位來了!張夢陽心中迅速的旋轉著。
「人家單位的領導來電話了。你知不知道!是個單位,都是我們的上級單位;是個官,都是我們的領導。我們是什麼單位?服務型的單位!你這種公共場合打架的行為,嚴重破壞了我們的形象!現在,我們的直接領導也已經知道了,問我怎麼管理的?我們的管理制度是,上班八小時屬於單位管,下班八小時屬於社會管,甚至沒有上班下班之分!我們的工作是五加二,白加黑!今天來的再早也是遲,昨天走的再遲也是早……」
聽著倪主任雲裡霧裡,不著邊際的講著些什麼,張夢陽的頭都快炸了。
「倪主任,你說我怎麼辦吧?」張夢陽打斷了還在搖頭晃腦,絮叨著什麼的倪主任的話。
年齡不到四十歲的倪主任,顯然還沒有盡興,見張夢陽居然打斷了自己的訓示,倪主任惡狠狠地望著張夢陽一會兒,道:「這樣吧,你賠禮道歉,這事我就給扛著了,不過不允許你有下回了!」
「那好,我給他打個電話,說聲對不起。我現在就問我朋友要他的電話號碼,對了,倪主任,你有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你到底聽懂沒懂,人家現在住院了!你說聲對不起就行了?」倪主任顯然有點氣憤了。
「啊,住院了?他,不是,他那點傷,就住院了?倪主任,你聽我說,昨晚的事情是這樣的……」
「好了!醫藥費一千。然後,晚上在飯店請人家過來吃個飯,酒桌上敬個酒,道個歉,賠個禮,這事就算過去了。領導那邊我替你扛著了!」
張夢陽看著這位領導,自己每天為他忙碌、辛苦工作,還像似欠他幾百萬的領導,心裡寒到極致。有幾個領導不為下屬說話的,這算什麼領導。有什麼領導藝術?有什麼領導的能耐?有什麼領導的涵養和面皮!
「我知道了!」張夢陽壓制住心中的怒火,表面的神情卻很淡然。
「那個,下午你就不用來上班了。人,我替你約好,你下午準備好一千塊錢,找個好點的飯店嘛,到時候你給我電話,我把人帶過去。沒事,這事就算過去了。那就這樣,你去忙吧。哦,對了!別忘了中午下班之前,一定要把《深入居民群眾中調查研究工作報告》寫好,打印出來給我。」
「哦」張夢陽應道。
稿子很快寫了出來,並交給了倪主任又修改了幾遍。基本上修改的都是一些打字時,不注意的錯別字。還有一些不必要加上去的語氣詞。
離下班還有些時間,張夢陽此時,無比的鬱鬱。突然想起來張茜茜,心情一下子又似乎滋潤了許多,只是回憶了茜茜的影像,張夢陽臉上就毫無知覺的露出了微笑。當茜茜的笑容一出現在張夢陽的腦海裡,張夢陽就感覺好開心。張夢陽很感謝上蒼讓自己能再次遇見她,原本以為茜茜大學畢業後,不會再回到這座小城來,以為再無相見之日,天可憐見,居然又相見。可為什麼茜茜還沒有結婚呢?張夢陽對於這點,實在是有點莫名其妙,怎麼都想不通。難道除了自己,男人們都眼瞎了嗎。
幾番心裡鬥爭,張夢陽還是撥通了茜茜的電話:「喂,是我,張夢陽啊,對,你好啊!忙嗎?」
聽起來,茜茜那酥潤溫綿的聲音:「不忙,正好,我有點事要麻煩你嘍。」
「什麼事,說!」
「我有一同事要辦什麼證明,好像她是屬於什麼外來人口,現在租住在你們那轄區,需要你們給開張證明的。」
「沒問題!我現在就去開個證明,下午給你送去。她叫什麼名字,……」
問好詳細信息後,張夢陽用單位裡的信紙,寫好了證明。便來到倪主任的辦公室,張夢陽先是敲了敲門,隨即便推開門進入道:「倪主任,我這有個證明,想請您給蓋個章來。」說著,張夢陽遞上自己已經寫好的證明材料。
「哦,她本人呢?你讓她本人來一趟。」
張夢陽立即打電話給張茜茜,不一會兒,張茜茜的同事來了。
倪主任詳細的詢問了她一遍情況,最後,倪主任要茜茜的同事改天把一些證件帶來。正好,她都帶來了。倪主任又認真的端詳著證件看了一會兒。結果說是需要核實,讓她先回去等著吧。
沒有辦法,領導不願意蓋章,張夢陽只好送張茜茜的同事出來了。
張茜茜的同事問需要核實什麼。張夢陽怎麼說呢,其實就是要吃飯的事,張夢陽只好實話實說。茜茜的同事聽了,撇了撇嘴,頭也不回的走了。走了幾步,張夢陽看見,茜茜的同事拿出電話來,張夢陽很清晰的聽到她說:「你介紹的那是什麼人啊,在單位裡不管事啊,還說要我請客吃飯!我找別人吧。這點小事,還花錢辦,真是的!不是我小氣啊茜茜,事情辦好了,就是他不說,我也要張羅一場的,算認識個朋友對吧。本來就是應該給辦的事情,還沒有個橫豎的,就要讓請客。太不像話了,這是為民服務嗎?你放心,我不是怪你,也不怪他,我就是對這單位的領導不滿,多大的官!縣長擱過去,不也就七品芝麻官嗎,他這領導算是什麼品級,有品嗎……」
張夢陽心中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了,心中恨恨的念叨倪主任,太不給面子了,簡直就是一種欺辱、侮辱!這下好,茜茜可算知道我張夢陽混的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張夢陽打開辦公桌的抽屜,拿出平時修理單位東西用的鐵錘,錘子不大,一手扎長點,放入褲子口袋裡,用上衣蓋住,逕直來到倪主任的辦公室。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