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兒,你有事嗎?」團副一怔,丫頭宛兒嘴巴一癟:「團副,外面有個美女要找你。」,二爺笑了:「宛兒,什麼美女不美女的,瞧把團副堪的。」
「二爺,就是個美女嘛,口口聲聲說要找團副說話。」
團副這才回過神,也笑了,摸一把自已的滿面鬍鬚:「就我這餓相,還有美女找我?宛兒啦,別逗了。」
宛兒也不說話,轉身出去,一會兒陪著個嬌小玲瓏的人兒進來。
團副一看,頓時傻眼了。這不是王雙炮的小夫人嗎?她怎麼找到這兒來啦?精鬼的宛兒早窺見了團副一瞬間的驚愕,知道這女孩兒沒亂說,團副就是她要找的人。
逐指著團副:「這就是你要找的人,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小夫人當即一笑,接著眼圈就紅了:「表哥,你不認識我了麼?我找得你好苦啊!」
團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密碼29會找到桂府來,她應該知道桂府有潛伏敵特的。而且最無言的是,當著宛兒和二爺。
一個,有著重大敵特嫌疑。
一個,完全蒙在鼓裡不知所云。
那日在北山擒獲三個夫人時,二爺正在王雙炮司令部的裡室全力搶救張一槍哩。軍情倥傯,事後,自已也沒跟他講呢,誰想到小夫人竟然找上門來啦。
團副咧嘴一笑,聽小夫人的口氣,不承認是不行的,且慢,看看再說。
「怎會呢?那天,你不是說自已搭車回北平了嗎?怎會又回來哩?」,小夫人何等聰明,立刻順著他給的話頭哭訴開了:
「回了北平,學校早撤了,找不到了。北平遍地都是小鬼子,見了中國人就硬要脫帽鞠躬。 我好怕,在同學家呆怕了,就找你來了。」
團副一面聽,一面暗歎:這軍統戴笠訓練的特工,畢竟不同凡響。巧妙之間,小夫人就編造了三個故事。
其一,她和團副是表兄妹,還曾是同學或什麼的,都在學校唸書呢。
其二,事變發生,她向團副辭別,回了北平,是個來歷清楚的女孩兒。
其三,回到北平,見滿街都是小鬼子,就怕了,又跑到宛平來找團副。
最後還甩了一個迷陣,自已和團副好像有那麼一腿,似情非情的。可到底是什麼?任一干人自已去猜測。
果然,宛兒聽了,迷惑不解的望望小夫人,又瞅瞅團副。莫說,僅從年齡特徵上看,二人都不過二十,只是團副鬍子拉喳的,乍看之下,老相得很。
二爺呢,則歷來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微微閉著眼睛,像打盹入坐的老僧。
「反正,人交給你啦,我不管啦。」宛兒賭氣似的將小夫人向團副面前一推。小夫子腦子裡就格登一下,訓練有素的她從宛兒無意間的推拉中,感到了一種何曾相似的手法。
那是在臨澧學習班學習時,教官親手示範的某種格鬥方式。逐回頭朝宛兒笑笑:「謝謝,小姐,團副是我表哥!」
「真是你表哥?」
宛兒驚奇的笑起來:「我就看眉清目秀的,有點像哩。」
團副微微哂笑,這可真是一個絕妙的好稱呼。表哥,誰?我,團副,突然間成了小夫人的表哥,這密碼29可真夠聰明的。
「那你倆聊聊吧,待會兒,我帶你去見三姨太,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宛兒和小夫人笑笑,相互輕輕揮揮手,出去了。一直打盹的桂二爺,這時突然問到:「我是不是也該出去哩?」
「你就不必了,桂二爺!」
沒想到小夫人清晰的說:「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哩,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桂二爺,和團副北山一戰,救了張一槍;爾後,又滅了十惡不赦的王雙炮,是不是這樣的呀?」
二爺霍地睜開眼睛,平靜的問:「姑娘,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
「軍統戴笠!密碼29!」
桂二爺一楞,先是納悶的瞅瞅她和團副,有些茫茫然:「軍統戴笠是誰?什麼意思??」,爾後,揚起了眉睫,驚喜的眨著眼睛:「哦,你就是密碼29!這我可知道。」
小夫人倒一驚,看看團副,再看看桂二爺:「二爺,你說你知道密碼29?」
二爺點點頭,坦然回答:「打小鬼子的,對吧?」,「當然,小鬼子侵佔了我們大好河山,我們就是要把小鬼子打出去,我們的人很多,都打入小鬼子心臟去了,我們還」
桂二爺舉起了右手:「姑娘,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什麼也沒聽見。我就知道,小鬼子作惡多端,該打!」
小夫人有些失望,賭氣似的閉了嘴巴。
團副拉拉她:「你剛來,二爺就這脾氣,不用多說了,他心裡比咱倆還清楚哩。走吧,我們到桂山逛逛。」
團副聳起自已右胳膊肘兒,示意她挽著,玩笑到:「表妹表哥,囉囉嗦嗦,聊到星出,偎到月落,走罷,」
二個年輕人,在漸趨的暮靄中,走走停停,指指點點。年輕的身影,喁喁的私語,給這空寂而破落的的桂府,帶來了莫大的騷動和驚喜。
兩個年輕人不會知道,他們無意間的舉動,在這罪惡戰爭和顛沛流離的陰霾裡,撩起了多少人深斂在心底美好的願意和想像啊!
後院落,幾個團丁擠擠湊湊的腦袋瓜子緊貼在門欄上,羨慕的瞅著二個移動的身影。
廚房中,宛兒和菊花一面洗漱,一面臉兒紅紅的偷瞅他倆,有一句無一句子的嘮叨。
三姨太則站在自已的窗畔後,交叉著雙手,抱住自已胳膊肘兒,眼眶濕潤的眺望。
三個剛吃了飯的孩子,蹦蹦跳跳的在院落裡追逐著,玩耍……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在瀰漫,令人感到了一種久違了的平靜和感動。
借此,團副才知道自已和桂二爺離開北山後,小夫人的經歷。
話說那張一槍並未體查到小夫人的秘密,乃派她和衛隊一同到山半腰招降大洞窟裡的群匪。事情辦妥,待那王雙炮回到北山,一切都翻了個兒。
無可奈何之下,雙炮指天發誓,復與義哥和好如初不提。
小夫人也以為他從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誰知,這廝早投靠了小鬼子,只是苦於張一槍監視得緊,無法脫身而已,
機會很快來到了。
張一槍率眾漢子劫救人質,雙炮以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乃再次揮槍撩倒了義哥,跑進宛平城門投靠了松尾,不提。
至此,小夫人也還一直被蒙在鼓中。
得了張一槍和王雙炮命令,以一婦道人家身份先行進了宛平城,借看武林大會之機,偵察偵察敵情。反正,揮槍殺敵也輪不到她,弄不好還是人家的累贅哩。
三人對了集合的地點時間,小夫人便離了眾漢子,姍姍向宛平城而去。
走著,看著,小夫人不知不覺就到了在大操場上。不曾想被替柴進找二夫人的內侄看上糾纏,好容易才脫了身。又不料風雲突變,城外槍聲大兒,殺聲四起。
大操場上頓時亂了套。
有趣的是,亂了套的人們沒有亂跑,而是三個一堆,五個一群,揪住就近警戒的小鬼子和城防隊,扭打起來。
一時,只見大操場上熱熱鬧鬧,猶如全民練兵,。
「我日你佬佬!小鬼子,欠揍哩。」
「瞧你這小胳膊肘兒小短腿的,還不滾回東洋去?」
「八格牙魯!八格!」
揍人的聲音和罵聲彼起彼落,擠擠起起,熱熱鬧鬧,不亦樂乎!
小夫人也上去揪住了一個小鬼子。其時,那小鬼子正被三個農民模樣的年輕人,下了槍掀翻了緊巴巴的捺在地下。又褲撩起軍裝裹住了頭,露出大半個白白的屁股。
年輕人就拿著那刺刀和槍托,猶如先生教訓頑童一般狠狠地拍打。一邊打一邊罵:「為什麼跑到咱中國來?為什麼打咱的29軍?為什麼屁股像娘兒們一樣白?」
小鬼子呢,則一面高高的撬著白屁股拚命地掙扎,一面怪聲怪氣的罵人和求饒:「八格!牙魯!疼的,疼死了的!,放手的,太君,放手的有!」
小夫人笑笑,隨手撿起地下的刺刀,說一聲:「揪緊了,莫鬆手。」,刀尖一晃,剜進那不斷聳動的白屁股,小鬼子發出殺豬般的嚎啕。
小夫人手指抖動著,在他白屁股上刻下了一串血淋淋的字兒。
見鮮血迸出,三個年輕人似乎有些慌亂。小夫人卻朝他們笑笑:「沒事兒,不會死的。」,刻完,抓一大把地上亂七八糟地衣服用力一揩。
小鬼子的白屁股上,就顯出清晰的一行字:「打倒小鬼子!滾回東洋去!」
這時,操場上突然槍聲大作,卻又嘎然而至。小夫人再抬頭看,制高點上的幾挺機槍,槍毀人亡,扔了一地。
大操場上的人們趁此機會爬起來,跑了個一乾二淨。
小夫人見主席台上一幫長衫馬褂的鄉紳,還在正襟危坐,聊天論道的,暗笑其迂腐可笑,自已也隨著人們跑了個丫快。
但她沒亂跑,也不可能亂跑。而是直接跑進了柴進的司令部,找到女傭躲藏起來。
龐大一個柴進官府,要比現在的桂府名副其實得多。深宅大院,林密苔重,幽深路滑。躲藏一二個外來者,簡直是一鳥入森林,想找都找不到了。
二個密碼29,原本是軍統臨澧同期學習班同學。此時此地見面,自然分外高興。
二人相擁著談了一番別來無恙和相關情況,逐商量起時下處境來。顯然,按照潛伏條例,二人在一起是絕對不充許的。
女傭即用秘密電台,向軍統戴笠發電請示。
軍統戴笠何許人也,一聽,小小宛平,居然還有友軍的情報員也在潛伏,大喜。逐指示:找到並接近這位友軍的情報員,弄到相關情報後,擇機處決。
軍統局一向視戴老闆為說一不二的主人,許多人甚至連軍統局的真正老闆是蔣介石都不知道,一切唯戴老闆馬首是瞻。
戴老闆的命令一下,密碼29不敢怠慢,連夜找上門來,僅此而已。
二人走走談談,相互探聽,相互防範,都想從對方嘴巴中掏出更多更有價值的情報來。
小夫人告訴團副;小鬼子的淞滬會戰,打得很是艱苦,到目前為止,小鬼子從國內緊急增兵,還是沒能進入上海市區;
而小鬼子的下一步重大行動,徐州會戰,擬定在明年的一月至五月。
小鬼子擬派日軍華北方面軍、華中派遣軍各一部,在以江蘇省徐州為中心的津浦(天津至浦口),隴海(寶雞至連雲港一帶,尋找國軍主力作戰,妄圖一舉消滅國軍主力,實現其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夢想。
還有,松尾最近又要強行徵購軍糧一千擔;
然後,向南山張一槍進剿,以保證華北駐屯軍的將佐參觀團,九月來宛平參觀所謂的「宛平新秩序」的安全。
屆時,日本北平特務機關長片崗大佐,也將前來……
團副不動聲色的聽著,大腦層溝裡用力而清晰地記下了她的每句話,一陣陣莫大的興奮扼住了他。
不言而喻,這些極其重要的情報,全得力於潛伏在柴進身邊的密碼29的不懈努力。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太重要了,一定要相法送到上級手中。不過,他馬上有些警覺,如此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情報,小夫人居然會主動透露?是有詐還是無意間的洩露?
「你呢?你就沒有一點可以給我講的?」
小夫人獨自興奮的說了一大歇,見團副只是注意的聽著,並不插話也不主動尋問,便撒嬌般衝他一嗔:「友軍嘛,互通有無喲。」
團副笑笑:「我可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實在無來源,別逼我行不?」
「我不信,潛了這麼久,總有一點兒嘛。
小夫人撅起嘴唇:「哪怕一點點,讓我也感到心理平衡。」,「好吧,我告訴你吧,松尾活不過九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