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龍種   為誰癡狂 第一百五十九章 軟禁
    永寧宮的正殿內,沉香熏染,華燈初上,但在這個處處彰顯著皇家富貴的金碧輝煌中,似乎卻又增添了幾分壓抑與死一般的沉寂,而且與平日不同的是,永寧宮所有的宮女太監全被大內總管小高公公暗中換下,就連伺候貴妃娘娘宮女的數額也比原先多了兩倍。偌大的寢宮內,不遠不近,隔三五步,便有衣著華麗的宮女垂首而立,再往前走一丈之遙,又有兩三人隨侍,及至這些宮女站滿了永寧宮的各個角落。

    放眼後宮,皇上最寵愛的就是沐貴妃,可沐貴妃到底長相如何,這些新來的宮女都未見過,當皇上抱著滿身是傷的素衣女子走入寢宮,並吩咐人幫娘娘沐浴更衣時,她們才看到傳言中的貴妃娘娘竟長得如此的傾城絕代,彷彿用世間最美的辭藻來描摹娘娘的煦色韶光也是一種褻瀆。

    可是,貴妃娘娘不是被醫谷的夏紫菀毀了容嗎?即使心中滿腹疑惑,但她們來之前小高公公已下令,若將永寧宮的事洩露半句,不僅自身難保,而且禍延全家,更何況宮中之事千變萬化,而她們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不該問的,不該說的,就算死也不能問,不能說。

    「小桃姐姐,娘娘好像醒了?」離著床榻最近的一個粉衣宮女冬兒看到沐歆寧的身子輕微動了動,忙面露欣喜地低聲對身旁一個年紀大些的宮女道。

    那宮女疾步上前,恭敬地跪倒在沐歆寧的床榻旁,「奴婢永寧宮女官阮小桃,給貴妃娘娘請安。」

    隨後,寢宮內的所有宮女皆聞聲下跪,行大禮,「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滾出去!」虛弱無力的聲音卻帶著清冷到極致的淡漠。

    那聲音很輕,但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凜,冬兒等宮女嚇得皆伏在地上,開始瑟瑟發抖。

    「滾——」

    艱難地掀被而起,沐歆寧又一把推開上前扶她的阮小桃,步履踉蹌地走下了床。

    小姐,您不能死,您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您活著,我們才有希望——

    小姐,只有您活著,我們才有希望——

    耳旁,迴響的是秋雁一遍又一遍的哀求聲。

    秋雁死了,是為了救她而甘願束手就擒,甚至臨死也不展露她一招一式的武功,沐歆寧痛苦地閉上了眼,她要活下去,秋雁說她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那麼誰又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娘娘,您該喝藥了?」冬兒端著藥,小心翼翼地走近沐歆寧。

    沐歆寧神色恍惚地看了冬兒一眼,繼續茫然地朝前走,這一舉動,不禁嚇得阮小桃與眾宮女膽顫心驚,貴妃娘娘身子虛弱,現在那一雙未著羅襪的玉足竟直接踩在光滑冰冷的玉石上,萬一再受了風寒,她們怎麼擔當得起。

    因為沐歆寧沒喊起身,這些守在寢宮內外的宮女就一直跪著,除了阮小桃與冬兒這兩個永寧宮有品秩的女官。

    「小桃姐姐,怎麼辦?」冬兒從未伺候過如此古怪、又喜怒莫測的主子,若是一般的宮中妃嬪,但凡不悅,不是摔玉扔瓶就是毒打凌虐自己身邊的宮女太監,但這個貴妃娘娘除了面上清冷,居然瞧不出半分的喜怒。

    相較於冬兒的驚慌害怕,阮小桃就沉穩多了,她一邊示意冬兒端藥跟上沐歆寧,一邊道,「我已派人告知皇上了。」整個永寧宮,除了大批的宮女太監,還有無數的宮中侍衛在附近保護,更有武功高強的大內總管小高公公坐鎮,別說是廢了武功的貴妃娘娘,就算貴妃娘娘武功尚在,想要逃出永寧宮也需費些周折。

    沐歆寧一步步地走離寢宮內的雕花大床,而每走一步,就有三兩個宮女太監匍匐在地,想攔她卻不敢,只有唯唯諾諾地朝她磕頭喊貴妃娘娘。

    她不是,不是貴妃娘娘。沐歆寧虛步搖晃,但越往外走就越加的絕望,她竟然被軟禁了。

    若是幾個時辰之前,她只需足尖一點,就可以飛離永寧宮,但如今她一身重傷,雙手無力,而且跌跌撞撞地走了這麼久,卻依然身處這偌大的寢宮內,插翅難飛。

    沐歆寧是個倔強而又高傲的女子,她不喜歡軟弱,更不喜歡受人擺佈,看著現在自己全身使不出半分力,幾乎教她生不如死。

    「皇上駕到!」

    宮女太監的一陣山呼過後,沐歆寧還未抬頭,就整個身子落入了夏侯墨的懷中。

    「愛妃知道朕要來,也不必親自來宮門口迎接朕,如此這般投懷送抱,朕真是受寵若驚。」夏侯墨一身明黃色龍袍,也不顧沐歆寧的掙扎,就橫腰抱起她走向寢宮內的雕花大床。

    沐歆寧幾次用力掙扎皆徒勞,也不得不只有放棄,皇上見此低低的笑著,「寧兒,還滿意朕的安排嗎?為了你,朕可是將宮中最好的侍婢都調到了永寧宮,雖然你現在不是皇后之尊,但你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已超過了皇后的品秩。」

    沐歆寧冷哼一聲,不理他。

    皇上不以為意,將她輕輕地放在床榻上,並俯身半壓著她,繼續柔情地道,「在朕的心中,你才是朕真正的皇后。」

    殊不知,皇上的款款深情,聽在沐歆寧的耳中,卻愈加覺得的諷刺可笑,這個貴為一國之君的男子口口聲聲說愛她,一轉身不僅殘忍地毀了她妹妹的容貌,又令她的貼身丫鬟死於亂箭之下,現在還將她囚禁在永寧宮,這樣的愛,她實在無福消受。

    沐歆寧冷眸漸寒,想到面目被毀得猙獰恐怖的沐歆婉,想到無辜而死的秋雁,更想到一直蒙在鼓裡被皇上利用的師父,心中悲憤難加,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趁人之危,夏侯墨,你枉為一國之君!」其實沐歆寧自己心裡也清楚,哪怕這一聲竭盡全力嘶吼,卻仍驅趕不了她心中的無助,她很想推開皇上,甚至想殺了他,但憑現在的她,可能嗎?

    貴妃娘娘居然敢膽大包天地罵皇上是卑鄙小人,而皇上聽了竟是不怒反笑,後宮中就算尊貴如皇后、明太后,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這般說話,更何況辱罵君王是大罪,沐歆寧此言一出,嚇得整個永寧宮的宮女太監魂飛魄散,尤其是冬兒,更是震驚地雙目大睜,不可思議地與阮小桃對視,皇上果然很寵愛沐貴妃娘娘,就連娘娘罵他,他都可以縱容。冬兒自小就入宮,在她心中皇上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每次見到他時,她都提心吊膽、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這麼多年,她還從未見過皇上能這麼開懷地大笑,彷彿所有的積鬱都在這大笑中一掃而光,再仔細一看,皇上病弱的臉龐似乎也比平日更紅潤了,略帶蒼白的俊顏容光煥發,竟比當年登基為帝之時還要春風滿面、神采飛揚。

    皇上溫熱的氣息,一陣又一陣地迎面而來,而摟在沐歆寧腰上的手也越來越放肆,隔著薄薄的單衣,皇上的手遊走在她玲瓏有致的嬌軀上,沐歆寧何曾受過這般羞辱,但落得如今這般境地,她也只有極力壓下心中這股厭惡感,畢竟惹怒了皇上,最後吃虧的總是她。

    早已乾涸的雙眼,想哭卻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淚。

    別過臉,看到寢宮內滿屋子垂手而立的宮女,她們雖低著頭各個面無表情,但沐歆寧卻總感覺她們在看她,而且是以一種同情的目光在看著她。

    夏侯墨,今日之辱,他日我必十倍奉還!沐歆寧在心中暗暗發誓道。

    皇上還算人性未泯,知道她身子正虛,就稍微適可而止,但仍不願放過她,他抱著沐歆寧一起坐在床榻間,兩人緊緊相偎,「寧兒,你知道嗎,朕自第一次在宮中看到你,就想這樣時時刻刻地抱著你,但當日的你,武功太高,又難以親近,朕百般討好你,而你卻一直對朕避而遠之。寧兒,那幾日,朕可是被你氣的夜夜孤枕難眠。」

    皇上並不想逼迫沐歆寧,一開始他也想過用真心打動她,但偏偏這個女子冷漠又無心,倘若他對她和顏悅色、噓寒問暖,她就覺得他是居心叵測,處處提防他;但倘若他疏離她,那她只會離得更遠,讓他再也無法找到她。他是皇上,若是換了別的女子,無需他大獻慇勤,只要他一開口,那些女子就會迫不及待地粘過來求他恩寵,但她呢,一次次地將他君王的威嚴踩在腳下,即使他不是貴為一國之君,只是個尋常的普通男子,也容不得一個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輕視,與戲弄,甚至絲毫未將他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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