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其他人都離開房間後,影佐身後的裡屋房門打開了,走出來了一個裝扮成日本兵的女人,「將軍,你給他如此大的權力,你就不怕他做出什麼不利於我們的事?」
影佐大笑起來,「尼娜,你說得不錯,權力大,他的慾望也就越大,如果他真是一個能為我所用之人,他一定會合理地協調各方關係,我們正好可以借此試探他的能力,」影佐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如果他真有問題,那他肯定會露出馬腳,我給他的通行證就是一個試金石,五天,足可以試出一個人的真偽。」
柳尼娜點點頭,「將軍的確高明,那剛才他安排的事情,我們要做嗎?」
影佐慢慢地坐下,對身後的人命令道:「去,把高橋隊長叫來。」
窗外的夜色已經很深了,可龔府上下燈火通明,大廳裡的人被一個個單獨叫去接受高橋的審訊。
孫瑰婷已經陪著孔慶文在龔家的院子裡轉了三圈,「孔處長,你真有把握能破獲此案?」
夜色中,孔慶文的眉頭緊鎖,他反問道:「孫小姐,你對此案怎麼看?」
「既然你問起了,我想有些事情我必須提前告訴你,」孫瑰婷停下腳步,「南京的局勢很複雜,也許超乎了你的想像,如果說這個案子是軍統或共黨所為,要破這個案子倒也不難,怕就怕……」
「說下去,」孔慶文想聽到的也是後面的話。
「你想過嗎?如果這個案子不是他們所為,你又該如何收場呢?」孫瑰婷說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慮。
不錯,孫瑰婷的疑慮也正是孔慶文的擔心之處。從目前情況來看,如果這個案子真是軍統或共黨所為,日本人是不會這麼大動干戈,就算是要查,也輪不上自己來查。
「你說的對,」孔慶文長歎一口氣,「軍統和共黨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在龔家安插進這麼多人,更何況汪先生來到現場,警戒不會如此鬆散,而且行刺的現場破綻百出,我懷疑這場刺殺就是布的一個局。」
孫瑰婷凝視著遠方,「會是誰布的局呢?」
11月9日,早晨六點,晨曦從山尖擠了過來,漸漸將山谷中的黑暗推下山。孔慶文和孫瑰婷走出了龔府大廳,迎面碰上了一夜未睡的高橋,看著高橋充滿血絲的眼睛,孫瑰婷不禁內心一陣舒暢。
「高橋隊長,」孔慶文停下腳步,「審訊可有進展?」
「孔處長,你想要什麼樣的進展?」高橋的話語中充斥著不滿,「你真以為刺客會在這些人當中嗎?」
他的這句話引起了孔慶文極大的興趣,「哦?呵呵,高橋隊長,那依你之見,刺客會在哪?」
高橋冷哼一聲,「你見過偷完東西的賊還留在現場嗎?」
「依照常理是不會,但我們這次面對的,絕不是毛賊,」孔慶文點點頭,「我只能縮小調查範圍,所以高橋隊長,恐怕你還得繼續審下去。」
孫瑰婷也在一旁煽風點火,「高橋隊長,為帝國效忠的時候到了,您受累了,嘿嘿。」
高橋瞇縫起眼睛,看著他倆從身旁走過。
高橋的觀點和孔慶文是一致的,他也覺得真正的刺客並不在來賓當中,但來賓當中也許能夠提供線索,而且能夠提供線索的也只有一個人,但現在,絕不是自己親自審訊這個人的最佳時機,他在等待,等待這個人自己跳出來。
整個院落已經清理,龔府已經被日本兵戒嚴。孔慶文轉到了樓房的拐角處,地上還殘留著散落下來的碎玻璃,他抬頭看了看樓梯間的窗戶,然後走到昨晚他曾經隱藏過的院牆處,石墩上被打掉了一個角。
「這是一處子彈打過的痕跡,你看看,有什麼線索?」孔慶文指了指彈坑。
孫瑰婷蹲下身子,手指在彈坑上丈量著,「這是大口徑步槍留下的,很有可能是狙擊步槍,一般的槍不可能穿透岩石,可是從射擊角度來看,槍手的射擊位置應該在這個樓上,」孫瑰婷用手指了指身後的樓房。
昨晚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很顯然,孫瑰婷的分析是正確的,打向自己的子彈的確是從後方的樓房裡射出的,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樓裡面,至少還有一名刺客。
晨曦撕破了小崗村的薄霧,裊裊的炊煙點綴著村莊的寧靜。一把魚竿伸向河裡,魚漂隨著水流上下起伏。
「麗英同志,你剛才說的情況我已經瞭解到了,」鄭華強書記手裡端著魚竿,目不轉睛地盯著魚漂,「你的擔心也很有必要,昨晚發生在龔志正家裡的槍擊是有些蹊蹺,目前我能夠肯定的是,槍擊並不是我們的組織干的,昨晚我就跟軍統取得了聯繫,他們也明確表示對此事毫不知情,現在還聯繫不上慶文同志,目前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慶文同志一定被捲進去了,我建議,不要採取任何措施,在這個時候接近他,無異於暴露自己,聽說76號已經開始注意你了,越是這個時候,你越要冷靜。」
當做我龔府發生槍擊,劉麗英就一直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她這趟來找鄭書記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孔慶文的消息,可鄭書記的話卻讓他再一次失望。兩個人都靜靜地看著魚漂,心裡同時產生了一份安慰:孔慶文,不會有事的!
孔慶文坐在龔志正一家人的對面,龔志正一臉的懊惱,龔夫人在一旁低聲抽泣,龔亞楠倚在窗框上,充滿敵意的目光一直投向面帶笑容的孔慶文,而龔夫人身旁的一個年輕人倒顯得若無其事,整整一個晚上,龔家人都沒有合眼。
孔慶文的目光始終盯著那個年輕人,剛才從龔志正的介紹中得知,這個年輕人是龔志正的外甥,名叫張旭,是昨天早晨才從上海來到南京,這引起了孔慶文的警覺。「張公子,剛才聽龔會長說你是昨天早上才來到南京的?」孔慶文欠了欠身。
「對,孔處長,」年輕人也欠了欠身,「我隨家父去處理生意上的事情,途徑南京,受家父之命,來看看舅父一家,可沒想到,剛來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這種事。」
「那張公子此番來南京準備停留幾日啊?」孔慶文繼續問道。
張旭輕微地皺了皺眉,「我這次來南京,除了看望舅父,還想看看我的未婚妻,商量一下終身大事。」
「哦,沒想到張公子的未婚妻也在南京,」孔慶文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不知是誰家的名媛能得到張公子的垂青啊?」
張旭輕咳一聲,「讓孔處長見笑了,我的這位未婚妻倒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只是南京城裡的一個小小的醫生,」他頓了頓,「名叫王紅梅。」
孔慶文不經意間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孫瑰婷,一直面無表情的孫瑰婷突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