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網 第1卷 第一百ま六章  林炳輝的坦言相告
    「你是說紅梅診所的醫生王紅梅?」孫瑰婷不禁問道。

    張旭點點頭,還沒等他回答什麼,窗旁的龔亞楠不耐煩地問道:「你們是不是也把王小姐抓來審審?」

    龔志正連忙喝斥:「不得放肆!」

    孔慶文笑了笑,「龔會長,不礙事,我倒是覺得龔小姐性格坦蕩,愛憎分明,不像有些人心腹不一,」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一直盯著對面的張旭,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龔亞楠的身邊,龔亞楠冷哼一聲走到龔夫人身旁坐下。

    龔志正寒暄道:「小女被我們寵壞了,倒讓孔處長見笑了。」

    「龔會長言重了,我孔某也是無奈,日本人非讓我來處理此事,我是如坐針氈啊,」孔慶文邊說著邊轉過身看著窗外,龔府後院盡收眼底,茂密的後山,平坦的草坪,低矮的柵欄,還有那個石墩子。

    半個小時後,孔慶文結束了與龔志正一家人的談話。「我倒是覺得張公子來得很不是時候啊,還有那個龔志正,對此事漠不關心,隻字不提,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孫瑰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都是些老狐狸,心裡越是關心,嘴上越是不說,」孔慶文遠遠地看見了走進龔府大門的林炳輝,「哪像咱們的局長啊,這麼掏心掏肺的,哦,對了,你以前就沒有從王紅梅那裡聽說過張旭這個名字?」

    孫瑰婷搖搖頭,「我只知道她有個未婚夫在上海,可從來也沒聽說過他叫什麼名字。」

    龔府前院,林炳輝把搜山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到目前為止,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這倒在孔慶文的意料之中。

    林炳輝左右看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慶文啊,你想過沒有,昨晚的事,會不會不是軍統的人幹的?」

    「局長,你的意思是說共黨干的?」孔慶文聽出了林炳輝的話外之意,他故意繞圈子。

    「誒,共黨根本沒這個能力,我是懷疑這件事是出自自己之手,」林炳輝的眼睛裡射出寒光。

    「你是懷疑……」還沒等孔慶文說完,他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如果是這樣,你想怎麼解決?」

    林炳輝突然說出這樣的分析,倒讓孔慶文覺得有些意外,難道他在有意引導自己,那他這樣做有什麼目的呢?

    孔慶文搖頭沉思,「這,我倒沒有想過。」

    「慶文啊,我也是猜測啊,」孔慶文意識到林炳輝即將拋出誘餌,「如果汪先生真的遇刺了,我是說如果,那你想想,誰是最大的受益人?」林炳輝又壓了壓聲音,「明年,南京政府正式成立,眾所周知,如果不出意外,汪先生肯定當選主席,而汪先生目前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梅思平,也就是現在的外交部長,我聽說日本人也在他和汪先生之間舉棋不定,而且他現在正秘密籌備著去日本進行商談。」

    說起這個梅思平,孔慶文還是有所瞭解的,梅思平從當年五四運動的愛國志士淪落為今天的漢奸,絕不是歷史的偶然。如今的梅思平雖然委身於汪精衛麾下,但汪精衛與日本人之間的齷齪之事都是由梅思平促成的,可以說汪精衛就是被這個梅思平一步步推向了歷史的深淵。1935年,汪精衛在越南河內發出的那份艷電就是他的傑作,現在的梅思平已經成為了日本人對華政策的代言人,他的賣國嘴臉更得日本主子的賞識。

    林炳輝說的沒錯,如果汪精衛真有不測,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這個梅思平。「汪先生在香港,如果他真想刺汪,為什麼不選擇在香港,而是在南京?」孔慶文不解地問道。

    林炳輝看了一眼遠處的孫瑰婷,繼續說道:「如果在香港動手,國人都會把矛頭指向他,他不會傻得幹那些掩耳盜鈴之事,而且這個龔志正是汪先生的錢袋子,在他家裡動手,給他來個栽贓陷害,勢必會引起汪龔二人的猜忌,沒準這次還會借日本人的手除掉這個龔志正,一石二鳥啊。」

    孔慶文不禁瞪大了眼睛,「那依局長之見,我該如何處理呢?」

    林炳輝冷笑了幾聲,「慶文啊,你是個聰明人,又有才幹,將來必成大業,可要是在這件事上你站錯了隊,別說日後了,可能連性命都難保啊,」他輕輕地拍了拍孔慶文的肩頭,「該說的我都說了,這汪、梅二人可都是日本人的紅人,查他們,無異於在查日本人啊,你可要三思啊,依我之見,你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多多拉近與日本人之間的關係,昨晚,將軍說得非常清楚,他要的是兇手,而不是真相,呵呵,好了,我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林炳輝再次拍了拍孔慶文的肩頭,剛走出幾步,又停下了腳步,「哦,對了,今天早上周紅向我匯報,說那個錢子豪兩天沒來上班了,我就讓周紅把日常的電文都放在你桌子上了。」

    林炳輝的最後這句話讓孔慶文的內心緊張起來,看著林炳輝離去的背影,他陷入了沉思:錢子豪不會無緣無故地失蹤,難道他的失蹤跟那份絕密名單有關?龔府槍擊案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影佐讓自己來處理此事又為了什麼呢?

    此刻的孔慶文感覺自己彷彿被捲進了一個黑暗的漩渦之中,越是掙扎,自己就越是墜入水底。

    就在孔慶文為了迷茫的局勢冥思苦想之際,在日本憲兵隊影佐是辦公室裡,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醞釀。

    此時的影佐禎昭正站在一張桌子旁練著毛筆字,談話的雙方竟然是柳尼娜和林之江。

    一改往日隱藏幕後的柳尼娜一身艷麗的旗袍,她正在賣弄著自己的茶道技藝,看著茶具升騰起的陣陣熱氣,一旁的林之江一言不發,只是大口大口地抽著煙。

    「怎麼樣,林隊長,我剛才的條件還算優厚吧?!」柳尼娜倒上一杯茶,慢慢地推到林之江的面前,「我已經說過了,你的這次任務非常簡單,你只需要跟在孔慶文的身邊,伺機完成我們的計劃。」

    林之江慢慢地閉上眼睛,如果說自己被迫加入了76號秘密特工組織,那也只是在暗中為日本人賣命,可一旦接受了柳尼娜的要求,無疑將把自己成為漢奸的事實昭告天下。

    柳尼娜看出了他的猶豫,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你不想成為民族的罪人,可你看看現在的中國,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只有帝國才能拯救我們,建立大東亞共榮圈,也就是汪先生說的和平聯盟救國路線,」柳尼娜一口喝乾了杯中的茶水,「再說你林隊長,手上已經沾滿了中國人的血,你可能再回頭嗎?」柳尼娜看到林之江的眉頭漸漸緊皺,她知道自己的威逼利誘起到了效果,「你不想看到周紅小姐為你而傷心吧?」

    當林之江聽到周紅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心彷彿被什麼狠抽一下,他睜開眼睛,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喝乾,「那王天木呢,是不是不抓了?」

    柳尼娜的臉上浮出狐媚的笑容,「抓,當然要抓,我不妨告訴你,這個王天木其實就是汪精衛與蔣介石之間的聯絡員,只要抓住了他,我們手裡面就多了一份要挾汪精衛的籌碼。」

    正在林之江猶豫之際,一旁的影佐說道:「之江君,來來來,看看我的這幅字寫得如何?」

    林之江快步走到桌旁,紙上赫然寫著「中流砥柱」四個大字,「送給你的,」影佐難得如此輕柔的說話。

    受寵若驚的林之江詫異地看了看影佐,「多謝將軍,之江願為將軍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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