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你……」齊玉祺邊幫水冰清敷藥,邊感慨著她這次的大度,很顯然,水冰清到最後沒有找葉嵐秋的麻煩甚是讓他滿意。
「你還以為什麼?以為我會以牙還牙殺了葉嵐秋?」水冰清笑著反問他,想到葉嵐秋嘴角的笑容又冷了幾分,「我不是不想殺她,可是我不得不顧及惜顏。如果我殺了她,惜顏會跟我斷交的。」說到這裡,水冰清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變得悲傷起來。
「……」齊玉祺沒有打斷她的沉思,只是默默的給她上著藥,動作輕柔十分。齊玉祺就是這樣的人,他可以包容一切,默默的站在你的身後,無聲的給予你最大的安慰和幫助。在你以為他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時候,他已經低調的把他能做到的全都為你做到了。
「真好,有你在。」水冰清站起來,緊緊的抱住了他,輕輕的靠在他的心口低喃。
齊玉祺放下手中的傷藥,輕輕的環住了她,安撫般的道:「放心,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讓我如何放心?我真的不知道皇兄和母后到底作何打算了,竟然會朝政交給岳王叔代制,這不是明擺著把整個京城都拱手交到了岳王叔手裡了嗎?到時候只要這邊夜文晟反了,就算是最後夜文晟遭反失敗,岳王叔半路派人截殺了皇兄說是夜文晟舊部所為,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當上皇帝了啊。更別說如果夜文晟造反成功的話,他就更是死路一條了啊,那個時候岳王更是可以打著為他報仇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藉機繼位啊?這樣的安排怎麼看都是對岳王更有利吧?他甚至只需要動用一些高手搶到玉璽就行,說不定連跟夜文晟開戰都不用。」
「或許這就是你皇兄的高明之處呢?他的這次出行,讓所有揶覦皇位的狐狸都露出了他們的狐狸尾巴,便於一網打盡,重整朝堂,順便給過去已經腐朽的朝局注入一些新鮮血液,你說呢?」齊玉祺站在男人的角度,理智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哼,我只怕確實是皇兄促成目前的局面,單結果卻是更糟糕的,他想自取滅亡,又怕被母后怨恨,只能想到這個辦法。種種跡象都表明他處處為岳王留退路,就是怕皇權旁落,黃泉之下他無言見水家的列祖列宗。」水冰清說到這裡,表情已經從悲憤變成了悲痛。齊玉祺輕拍著她勸道:「別太悲觀,你皇兄是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他不會刻意尋求死路的,相信我!」
「你不知道!」水冰清焦急的想跟他解釋清楚,她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太接近現實了,心裡一陣慌亂不安,「我皇兄對惜顏的感情有多深是我們根本無法想像的,從小到大我皇兄就只有兩個目標,一個是平天下,一個就是跟惜顏白首不相離。你讓他如何能夠接受跟惜顏的生離呢?!何況,惜顏還愛上了仇人之子?」
「冰冰∼」齊玉祺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想,以他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會理智很多,「冰冰,你也說了你皇兄一生有兩個目標,一是平天下,一是娶溫姑娘為妻。既然其中一個目標已經不再有可能,那麼他就一定會專注另外一個目標的。男人這種生物有時候是你們無法理解的,你們太感性,而我們太理性,這就是我們對於一些事情在理解和判斷上會有誤差的主要原因。相信我,你皇兄不是那種沒有理智的人,如果他現在會為了情而放棄生命的話,他當初就不會為了自己的另一個目標而放棄唯一跟溫姑娘在一起的機會,這個時候也不會有夜兄什麼事兒了。既然他當年就已經做了選擇,他就早該做好了溫姑娘會成為別人妻子甚至會愛上除他外的另外一個人的心理準備。你皇兄繼位也已經有三年之久,後宮佳麗何止三兩位,夠了,這些已經足夠讓一個男人把對另一個女人的感情沉澱,並且深藏於心,不再觸碰。」
「……」水冰清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心裡的慌亂不安確實好了不少,眉毛卻比剛才擰的更緊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盯著他,問,「那如果我死了或者因為某種原因我們分開了好長一段時間,你會不會也喜歡上別人啊?」
「呃……」齊玉祺苦了臉色,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啊,況且,沒有發生過的事,他又怎麼會知道呢?很難回答啊。
水冰清不給他思考的時間,非常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睛,道:「快些說,我要聽實話。」
「實話就是,我不知道!」齊玉祺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連哄她開心的話都不會說。
水冰清雖然嘴上埋怨他的不解風情,心裡卻是不反感的,只是多少有些心慌慌的,總有些不詳的預感。她也說不上到底是為什麼,就是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些不對勁兒。心裡亂七八糟的,也沒心情再追問他那些兒女情長的事兒了,低著頭坐在那裡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齊玉祺默默的收拾了桌上一干為她療傷的東西,把茶壺和水杯重新在茶桌上擺好,續了兩杯茶,一杯推到了水冰清的手邊,見她下意識的接住放在嘴邊,無意識的慢慢品著,自己也拿起另外一杯細細的品。這茶確是上好的茶,黃山雲霧,算得上是極品了。
……………………
五月十三日,卯時三刻,屆時已立夏,天色已大亮。溫惜顏一行五人(算上張小雨小朋友)已經收拾停當,他們時間已經不多,今日黃昏聖駕就會來到譽州城內,到時全城必然戒嚴,各人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嚴密排查,他們定然就沒有機會再像現在這樣大肆找人了。
夜文晟造反之心雖然身處高位的那人心知肚明,但苦於沒有證據,再像十年前那般暗殺,只會再被天下人暗自揣測。皇帝需要的是明證,讓天下人信服的東西,夜文晟需要的是時機,在塵埃落定前,誰都不會輕舉妄動,破壞原本佈局好的一切的。
這次陳良育選擇了一個更加簡單但是卻有些浪費人力甚至暴露實力的辦法。他不知從那裡請來了十多位口技師傅,讓他們跟著姚慕星學一句話,一句姚慕星昨天喊過不少遍的話。然後就讓這十多位師傅分別穿上跟姚慕星同款式的衣服,帶著兩個高手去了不同的秦樓楚館。
這個方法果然快的多,而且此時又是卯時,對於一般人來說此時正是起床做事的時候,但對於自信異常又懂得享受的沈青來說,夜裡聲色犬馬到丑時,剛剛睡下一兩個時辰,此時卻是最委頓的時候。
所以當沈青在一家叫做「蘭坊」的地方聽到「姚慕星」的聲音下意識的逃跑的時候,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直到被人拿下了,睡眼還有些朦朧呢。被拿下後,沈青表現得很坦然。
因為夜家得手下彼此之間有特殊的聯絡信號,很快,陳良育和溫惜顏他們就出現在了沈青的面前。沈青也只有在看到姚慕星時才露出了苦大愁深的臉來:「姚兄啊,我都已經把青瑤還給你了,你就放過我嘛∼我這輩子到底欠你什麼了,你就這麼不要命的追我?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雖然爺也能接受男人,但喜歡的多是嬌弱的美少年,爺可不好你這口兒啊?拜託你找別人好吧?嗚……」他還想再說,肚子上突然挨了姚慕星一記悶拳。姚慕星目露凶光,殺意驟現。
「看到沒,跟你當初一樣,嘴硬。」夜修逸其實想說「嘴欠」呢,怕溫惜顏揍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溫惜顏又豈會不知道他想說什麼,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再去看這個傳說中其貌不揚神秘莫測的沈青,覺得傳說還真的只是傳說啊。到底他是不是其貌不揚她不知道,因為這伙那張清秀的臉八成是人-皮面具,不過,說他神秘莫測還真是誇張了。這伙也不過就是個嘴欠,貪玩兒又過分自信的小痞子罷了,不過倒也確有幾分真本事。
「說,玉璽在哪兒?」陳良育可沒那個時間跟他耗。身邊就站著溫惜顏和夜修逸還有姚慕星,他也不避諱,門外有很多高手守著,想來他是不怕溫惜顏和夜修逸會做什麼的。
「玉璽?那玩意兒不是在皇宮裡嗎?怎麼可能可能會在我這裡呢?」沈青一臉茫然的看著陳良育又去看臉色複雜的姚慕星,有些埋怨有些無奈的道,「誒,姚兄,你這次又是玩兒的那一招啊?別玩兒了好不好啊?算我求求你了,行嗎?這些年我都被你追怕了,平時走在街上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就以為是你,嚇的調頭就跑啊,跑出三步後才反應過來不是你。因為這我不止一次的被朋友嘲笑了啊。」
朋友?溫惜顏笑的更加開心,沈青一直獨來獨往沒有朋友的嗎?有意識有意思啊。
「那是你壞事做多了,活該!」姚慕星冷笑。
沈青苦著臉就差哭給大家看了:「我可真是冤啊∼」
「你們鬧夠了沒有?!」陳管家大人終於看不下去,憤怒發威,「別想我就這麼相信你,沈青,如果今天你還想活著出去,日後還想過你的逍遙日子的話,最好有什麼說什麼。」
沈青倒是不鬧了,表情也冷了下來,冰冷冷的那種,沉思了會兒,看向陳良育,認真的道:「那也就是說 我沒有選擇的機會了嗎?」
「你覺得呢?」陳良育手臂一揮,左手邊的窗戶被他的掌風打開了一條細縫,從那條細縫裡可以看到外面黑色的幾條人影,相信這不是全部。
沈青瞥了一眼窗外,掃過房間裡的所有人,在掃到溫惜顏時停頓了一下,溫惜顏輕微的轉動了下眼睛,本來不易被人察覺,但陳良育這隻老狐狸還是發現了。
當即一掌就朝著她的天靈蓋拍去。被夜修逸生生用與她頭頂等高的胸口擋住,生受了他殺意十足的一掌,當下就覺得心口一窒,口中腥味瀰漫,下一刻一口濃血就噴將出來。嚇的溫惜顏臉都白了,再也顧不上跟他的那些恩怨,一把他扶住,焦急的問:「你還好吧?」
夜修逸無奈的笑,如果可以,他真想開口安慰她兩句,可是,那一下實在太重又是打在他的心口處,他一時痛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陳良育見自己錯手傷了少爺也有些驚慌,雖然老爺看不上這個少爺,但到底是親生的,與養子怎麼都不一樣。夜家明裡一個少爺只有夜修逸,暗裡卻有兩個少爺夜修逸和夜修翼,但誰都知道,老爺雖然器重養子,但卻更在意親子。忙搭住夜修逸的脈搏,這一搭更是讓他後悔剛剛出那一掌。夜修逸內息已經混亂,氣息也越來越不支,卻是真的受了極重的內傷。
想來也是,少爺武功雖然極好,但到底年少,比他少著二三十年的修為呢,又那裡能抵得住他方纔那灌注了十成內力的一掌啊。他方才是真想要殺了溫惜顏的,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小動作,實在是該殺。他想,就算是他剛剛殺了溫惜顏,老爺也不會怎麼樣他,可他偏偏傷的是少爺,少爺先前又答應了去幫老爺刺殺皇帝,如今少爺受傷,老爺於情於其他,怕是都不會輕饒了他啊。
不對!少爺就算是生受,以他的修為,不該會傷這麼重的,莫非……
他剛剛接我這一掌的時候故意卸了全身內力,以無內力之體生生受我這一下的嗎?目的就是為了有借口不去殺皇帝,而且還可以起到把全部責任推卸給我甚至於讓老爺責罰於我的效果。果然好手段啊少爺,老夫差點兒就被你騙了。
陳良育心中片刻閃過這許多,心下已有了主意,面無表情的繼續審問沈青。沈青見他連自家少爺都不放過,臉色已經有些鐵青,當然,因為他臉上的易容別人根本看不見,但退縮的眼神別人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說!」陳良育似乎情緒有些急躁,大概是被夜修逸這個岔子給鬧的,他現在非常想結束這邊的事兒好趕緊去跟老爺解釋關於夜修逸的事兒,他相信老爺會聽他的解釋的。
沒等沈青回答,溫惜顏就扶著夜修逸要出門,陳良育就更加坐不住了,站也站不住了,不停的小步走著,沉聲問:「去何處?」
「自然去找大夫?難道就這麼看你家少爺我家相公在此處自生自滅嗎?」溫惜顏冷著臉的樣子滿威嚴的,只是嚇不到陳良育。但陳良育害怕夜修逸真的會自生自滅,所以不得不放行。夜修逸此時已經精神不濟,全部的體重都壓在了溫惜顏的身上。他個高,雖瘦卻不輕,半扶半抱這個姿勢她做不來,只能蹲下把他全背起來。
「小雨……」夜修逸迷糊著還擔心小雨呢。
溫惜顏側頭,對背上的人道:「別擔心,他一直在床上睡著呢,慕哥哥會照顧他的。」
「……慕哥哥啊∼」夜修逸低低的念著這個稱呼,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苦澀的笑了,「聽你叫我一聲九哥都要看時機或者是我逼你叫,什麼時候能聽你主動叫我一聲逸哥哥呢?」
「你死不了了是吧?」溫惜顏氣惱,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沒用的。
「死不了的!」夜修逸咳嗽了陣兒,得意的道。他方纔的確是故意生接那一掌的,目的也正如陳良育所想。他不可能殺水清辰的,只要他還喜歡著惜兒一天,他就不會也不能殺水清辰。因為惜兒愛那個人啊,他不想惜兒恨他。所以,自從答應了父親那個條件後他就一直在找機會。
「你故意的?」溫惜顏在想到這個可能時簡直氣瘋了,直接把他丟下來,轉身瞪著摔在地上苦哈哈喘氣兒的人怒道,「想死是不是?那就去死吧,有多遠死多遠!別在我跟前兒礙眼!」
「惜兒……」夜修逸此時痛的連呼吸都是疼的,眼裡沒流出來的那些個眼淚都是真的啊,嘴唇都是慘白的,疼啊。
溫惜顏瞪了他一會兒,最後還是蹲下了身子,再次背起了他,嘴上卻不饒人,憤憤不平道:「我就應該讓你死在大街上,別以為你每次裝可憐我都會原諒你,告訴你,這次沒用!想讓我原諒你,門兒都沒有!苦肉計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苦肉計?夜修逸心裡犯暈。啊,是了!惜兒並不知道這中間所有,只以為自己為她生受了那一掌是在使苦肉計搏取她的同情和愛心,哈哈,自己這次莫非歪打正著,可以一箭三雕嗎?老天,你果然厚待我!等這事兒過了我一定好好準備一桌酒菜孝敬您老人家啊。
「哼!你幹嘛不說話?是理虧了嗎?還是被我說中了?」溫惜顏嘴上從來是不饒人的,特別是不饒夜修逸。在這方面,夜修逸稍遜。
「是,我認輸……」他精神不濟,那有那個力氣跟她爭啊,想著轉移話題吧,否則我真會死的,「那個惜兒啊,你這樣送我去找大夫好嗎?關於那個東西,你不想自己找到嗎?」
「哼,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你覺得你爹會給我這個機會嗎?」溫惜顏冷道。如果可以,她自然想從中作梗,拿走玉璽,可是夜老頭太會用人,那個陳良育幾乎是沒有任何弱點的人,實在是可怕啊。難怪夜老頭會如此自信,明知此行必有詐還敢把自己多年的心血賭在這一局裡。高手如雲,這次必定是一場血戰和硬仗啊。除去鎮守京師的岳王,單是夜文晟的人,就已經夠他們應付的了。
「你……」
「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白癡,喘氣兒都困難了還硬逞,怎麼她身邊的人都真的愛逞強呢?姚慕星是一個,水冰清是一個,現在連夜修逸都得算一個,只有一個齊玉祺是永遠不會讓別人為自己操心的一個。
……………………
夜修逸在醫館昏睡了一個白天半個黑夜,然而在這個不長也不短的時間裡,發生了兩件大事。
陳良育拿到了玉璽,經驗證是真。至於是誰驗證的?魯班第一門的岳工到底沒躲過這場腥風血雨,被捲了進來。
另外一個就是水清辰入城,住在了縣衙裡。譽州本來是有行宮的,可水清辰一句話,誰又敢說什麼呢?夜文晟怎麼也沒有想到關鍵時刻會出這種事,這樣他要跟知州秦毓聯絡就更要小心了。雖然野心什麼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具體計劃怎麼能讓別人知道呢?而且這個別人還是他的敵人。
秦毓也是焦心的很,連隨侍皇上用膳的時候都會走神,不大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房柱,還是越過房柱在看它們旁邊的傳說中的五千精兵,總之就是在走神兒,連皇上問話都沒有聽見。
水清辰本就疲憊,如今自己說話又被人當了耳邊風,心裡那滋味你完全可以想像,何況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當下臉色就更差了幾分,平平穩穩的聲音道:「來啊,把秦毓帶下去,杖斃!」
「陛下!」這一聲「杖斃」比什麼醒神補腦的藥都好用,秦毓嚇的半死的同時,腦子全清醒了,撲通跪在了地上,開始高呼,「陛下,臣知錯了,還望陛下恕罪啊!陛下!」
「哦?秦卿倒是說說你錯在哪兒了?」水清辰聲音高挑了下,臉色卻依舊灰白。
秦毓嚇的全身發抖不停的擦汗,哆哆嗦嗦的答:「臣……臣不該在陛下問話的時候神遊物外,是臣該死,還請陛下恕罪啊!」
「既然你也知道自己該死,那就安心領死吧,何必還讓朕恕罪呢?」「陛……陛下,微臣……微臣……」
「好了,下去吧!念你是初犯,朕就暫不殺你,罰俸三年,你可願受?」
「謝主隆恩!」只是一盞茶的時間,他的命就已在生死之間轉了幾圈。
秦毓回到自己房間時差點兒被自己的呼吸憋死,一路竟是連大氣都不敢喘,衣服從裡到外濕了個透。這才是第一天啊,神啊,這可真要了他的命了啊。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這是?」秦王氏是秦毓的一個側房,見他臉色煞白,以為出了什麼事,有些擔心的問。
「去去去!沒你事兒!該幹嘛幹嘛去!」
他現在余驚未去,那還有心思應付女人。只覺得方才好險,又覺得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莫不是……這一想又嚇出一層冷汗,大夏天的,他生生覺得全身連頭髮絲兒都在竄涼氣兒。
………………………
「爺,您怎麼……」小五公公覺得陛下剛剛有些過分了,不就是發個呆嗎?至於要人命嗎?不過他再得陛下寵信,也不敢直接指責皇帝陛下。
「怎麼了,覺得朕處罰的重了?」水清辰站起來,走出門去。此時已是黃昏,譽州城西面夕陽無限好。
「不是!小五是覺得吧,您今天心情不大好!」小五公公斟酌著措詞,免得自己成了第二個秦毓。平日裡在皇宮他都沒決著皇上有多喜怒無常,可出來了他算是真見識了什麼叫「變色龍」了,說發怒就發怒,一點症兆都沒有。特別是越接近譽州,脾氣就越大,連麗妃和晴妃在他老人家發脾氣的時候都不敢離他太近的。
「你說這夕陽如何?」水清辰等了一會兒,又開口問。
啊?這下小五更苦惱了,他又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文藝天賦,那裡曉得這夕陽跟昨天的還有前天的有什麼不同,又是如何呢?只能哀怨的歎著氣,低聲回答:「好看!」是啊,他唯一能夠想到的詞就是這個了。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慣於生伐決斷的人才再次開口,也是低聲的一句:「嗯,確實好看!」就再沒有了下文。
小五又苦惱了。這自己是接話好呢,還是就這麼戳著呢?唉,跟在皇上身邊絕對是個腦力活啊,腦子一個反應不過來他就連飯都不用吃了,洗乾淨受死吧。所幸不一會兒麗妃來了,小五突覺自己好幸運,忙避到了一邊高呼:「麗妃娘娘到!給娘娘請安!」
「小五公公平身吧!」鄭麗從小五身邊走過,來到了水清辰身後一丈遠的地方,「見過皇上。」
「愛妃怎麼過來了?用過晚膳了嗎?」水清辰回轉身,依舊是負手而立,說著如此親近關心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是極冷淡的。
鄭麗似乎在意也似乎不在意的福身答:「回皇上,臣妾已經用過晚膳了。」
「嗯!找朕有事?」水清辰揮手讓小五退下,淡淡的問。
「無事就不能找皇上了嗎?」鄭麗這話已經有些逾越了,但她是太后親侄女兒,又是皇帝的親表妹,這點 底氣還是有的。
「有事說事,沒事就回去吧!」他頭疼的很,此時不想見任何人。
「皇上……」鄭麗本還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整了情緒一臉恭敬的答,「暫時找不到姑母被軟禁的地方,一個小小的客棧,卻偏偏找不到人,肯定有問題!請陛下允許臣妾和兄長再繼續查證後前來匯報!」
「嗯!」水清辰點頭,在她轉身說離開時才表示關心的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注意安全!」
「多謝皇上!」鄭麗的眼中閃過驚喜的光,果然是愛著的啊,所以才會那麼在意他的一句話,一句似是而非的話都會讓她如此開心。
水清辰不想去弄明白她眼中那分驚喜是為何,他還有自己的心傷要治療。當自己也在痛的時候,就很難再去感受別人是否也如此痛苦了,因為沒那個心情去關心。鄭麗離開很久後水清辰才回房。
西邊的天幕已經拉下,那麼,就在黑夜真正來臨之前,讓他再自我催眠一次吧。
鄭麗卻在轉過長廊的時候看到了假山後的一個人影,嘴角的笑容拉大,彷彿是刻意般,她在原地多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鄭麗離開後假山出閃出一個人來,端莊秀麗,不可方物,那總是含笑的眸此時全是冰冷。
柳晴本想著去找皇上的,沒想到走到假山處聽到小五公公那高聲一喊,就生生頓步了,這一停就猶豫了起來。猶豫來猶豫去,她最後決定還是不要找皇上了,免得被遷怒。思量著左右現在沒岳王什麼事兒,她也能清閒幾天,倒也不錯……
夜文晟在聽到夜修逸受傷時真的怒了,因為剛剛出了皇帝住進州府衙門的堵心事兒,如今陳良育又跑來跟他說這個,好嘛,真是要氣死他啊?什麼都沒問,沉著臉先讓人把陳良育拉下去鞭了幾十下再來回話,用的是當初陳良育鞭姚慕星的方法,一鞭下去,皮肉開花,使的是狠勁兒也是巧勁兒。
打過了,管家大人有渾厚內力護體倒也沒大事,讀書人的硬氣又出來了,筆直的站在回話,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
「什麼?那混賬東西!!」夜文晟聽到夜修逸是故意受傷時怒極,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老爺,該如何處置少夫人呢?」他心裡記恨著夜修逸呢,卻不敢直接說,拿溫惜顏來說事兒。
「一個不留!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十五當天!」
「明白!」那些人多少還有些利用價值,留著還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