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凌瑄他早已料想到了這點,才會這麼急沖沖的送自己遠離京城。還有父親想必多少能猜到是陳家所為,只是沒想到是陳菲。只是陳菲,為什麼是陳菲,馬冽對娘的心思她不會不明瞭,難道就是因為這份心思,才要對娘痛下殺手?不對!時間不對。若兮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只是說不上來到底是哪不對。沉眸的望著南宮謹,望著他臉上的晦澀,心下明瞭,開口直接問,「誰的意思。」
南宮謹卻搖了搖頭,望見她一臉的不信,「不是有意瞞你,的確不知。師叔查到江西之事被揭發後,陳家確實有信傳給陳菲,信上的確也講到了當年遠叔遇害的實情,但陳家是要求陳菲將當日與馬冽有關的事情公佈於世。」望著她冷著的臉色,南宮謹歎息,沉頓一會,帶著些歉意說,「至於為何,最後陳菲只將此事通過那道人告知了淑姨,抱歉,實未查到了。」
「不必了。」若兮斂去臉上的憤怒,有這些就夠了,無論是何原因,總是陳家所為,「陳家只是想讓林家散掉,陳菲是馬冽的夫人,自然不想馬冽身敗名裂。外公生前有明訓,如論何時,林家之人皆不能再提起當日之事,娘的死,爹雖憤怒,但終不會違背外公的意思。這樣馬冽的聲譽就把住了,而陳家也達到了他的目的。」
望著她眸裡滲人的冰冷,南宮謹沉默片刻後道,「陳家的目的並非只是如此。」師叔說過林家對馬冽始終還留這那份情,始終不忍太怪罪了他。這是他們不願見到的,在他們眼裡,馬冽就是該死,背信棄義之人,罪該萬死。而他此而也不是挑撥,只是實話實說了,「陳家是希望馬冽能投靠他們。」
「他不會。」若兮無比篤定的說。語氣裡的堅定讓南宮謹不禁側目,「你這麼肯定?」
「是。」若兮點頭,深信,「即使他身敗名裂,他也不會幫著別人來對付林家。」
「哼。」南宮謹冷哼,起身,遠望,他不想再跟她講這個話題了,馬冽如是,不是他該管的,就如凌瑄那日所言,上一代的恩怨就交給上一代的人去處理,我們守住這一代就行。他知凌瑄當日之言是不想自己插手林馬兩家的恩怨情仇,只是他並不知,自己能這麼輕易答應他,是因為明瞭師叔與父親是斷不會放過馬冽的。之所以這麼些年沒出手,除了顧忌林相之外,還因為師公,無論馬冽如何,終是他們同門,師公是斷不願意看到他們同門自相殘殺的。
突然的沉默讓若兮摸清不頭腦,望見他憑欄遠望,身上散發出的陣陣莫名的冷意讓她覺得有些奇怪,這是怎麼了。托著腮,漸漸陷入自己的思緒。
後院的人絡繹的往膳堂走去,午膳時間快到了,南宮謹斂去情緒,轉身望著若有所思的若兮,將徘腹了很久的話,道出口,「師叔並未將此事告知你父親和秦婕妤,師叔想問問你的意思?」
若兮側目望著他,有點意外,轉瞬又明瞭,吳太醫在朝上當了一年多差,烽火堂又是以情報聞名,他定當知道朝上眼下的形式,也幸虧他沒有告訴父親。斂去思緒,起身,帶著微微請求對著南宮謹道,「我希望暫時先不要說了吧。」
意料之中,南宮謹微微點頭應下,「好。」
若兮莞爾,感激的笑了笑,她不能讓林陳兩年的戰爭提前打響,尤其是在林家還做好準備的時候。
第二天,吳矛就到了,尊師公之命,負責若兮的學業。當然三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及那事,漸漸的若兮便得開朗了,常常能與他們暢所欲言,開懷大笑。只是偶爾的沉默和眸裡突然溢出的淚水讓他們明瞭了,她還未從傷痛中走出來。
春暖花開的一日,南宮謹遵從當日的諾言,帶著若兮下了山谷,一起去的還有吳矛、玄風和墨家兄妹。
空悠的山谷,潺潺的溪水,悅耳的鳥鳴,宜人的花香,果真是片世外桃源,若兮閉目嗅著空氣中寧人的香氣,伸開雙臂擁抱春的氣息。春天是娘最喜歡的季節,萬物復甦,百花齊放,娘喜歡富於生機的萬物。想到林淑,明媚的笑意爬上若兮的嘴角,娘,春天了,你聞見了花香嗎?娘,兮兒很好,請您放心,兮兒會照顧好自己,守護好林家。
眾人見她沉醉,也不忍打擾了她,難得能望見她這般愜意的笑容。
若兮緩緩睜開眼睛,放下手臂,突然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回頭對著眾人說道,「我想彈琴了。」
明媚的笑意,閃動的雙眸,饒是誰也不忍拒絕。吳矛微笑,「山莊裡有,我去取。」說完飛身而起,不到一刻鐘,人已在若兮面前站定,手中捧著的是一具十八弦古琴。
若兮莞爾,恭敬致謝,坐在石凳上,伸手撫琴。悠揚的琴聲在空悠的山谷上蕩漾,盤旋在明媚的春光裡久久不能散去。
至此,若兮與這山谷結下了不解之緣。春日裡,潺潺的溪水邊,飄蕩著她悠揚的琴聲;夏夜裡,仰躺在草坪上,聽著寂靜的蟬鳴,細數著天上的星星。偶爾起興,拉著墨秋追逐著點點的螢火蟲;秋日裡,火紅的楓葉下有她翩然起舞的聲影;冬日裡,整個韶華山被白雪蓋住,山谷裡下不去,若兮便跟著南宮謹和玄風到後山上打獵,只是捉來的野兔,通常會被她悉心照顧一個冬天後再放走。玄風不依,無奈南宮謹縱著若兮,每年春天,玄風都噎著口水眼巴巴的望著若兮親自放走那些可口的野味。
韶華山的日子很是悠閒,遠離了京城的算計,若兮斂去平日裡的莊重,回歸天性,肆意的享受著這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她沉浸在這平靜的生活中,甚至有些不忍離去。只是終有一天,京城的來人打破了她的平靜。
那是若兮來韶華山的第四個冬天,那年若兮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