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是你嗎?」景臨的聲音越來越近,用手機上的燈往她所在的地方照了過來。
「你要再敢動,我就宰了你。」物流男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地警告她。然而,深深借此機會,用力地往後一撞,試圖掙脫他的鉗制,黑暗中因為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一腳正好撞到了旁邊的鐵柵欄上,鐵門霎時轟烈地一響,震耳欲聾。
眼前出現的光線開始晃動起來,景臨循聲衝來,看到物流男拖住深深想要跑,厲聲大喝:「放開她!」隨即直接把手機當武器,準確無誤地打到了物流男的額頭上,在物流男疼得稍一鬆手的空當,深深迅速地往景臨的方向衝過去,而同時迎面衝來的景臨,則頓時和物流男扭打到了一起。
手機細微的光線下,深深看著黑暗中晃動的兩團陰影,心底的恐懼依然還在,深深努力克制住顫抖的雙手,急忙掏出手機打電話給班主任和班裡的同學。
以前覺得這個學校小,總是一眼望到頭,現在深深才無比慶幸校區那麼小,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花不了太多的時間。
好在大家來得及時,總算是把打架的兩人給分開。
可是,送到醫務室的時候,深深看著景臨滿身的血跡才赫然發現,不過這麼幾分鐘而已,他們竟然能把彼此都打成如此重的傷勢。流血的傷口看得深深心驚肉跳,景臨卻一臉無所謂地讓她先去包紮。
「我這都是小傷,你不用管我。」深深把他按回椅子上,醫務室的老師畢竟人數有限。一個包紮景臨,另外一個自然就是物流男,已經沒有餘手來替深深解決。
醫生讓景臨把衣服脫了先止血。深深抱著他的外衣,準備留在這裡看著他包紮完,卻被班主任拽到隔壁,包紮自己的傷口去了。
深深畢竟是在醫院裡長大的,即使心裡著急得要命,身體也會習慣性地在包紮時安靜下來。
班主任把不相關的人全部都給轟回了宿舍,僅留了兩個輔導老師在醫務室裡瞭解兩人會打起來的來龍去脈。人手不夠,剛做上媽媽的班主任也只得臨時充當醫務人員。當剪開她的衣服的時候,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和傷口,就連深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傷得有多重。雖然不比景臨,但是也並不輕。
看著深深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色,班主任硬要她躺在床上休息,不讓她到處亂跑。她抱著景臨含血的外套,淡淡的腥味在空氣裡瀰漫出來。她想從衣服上試圖找出他受傷的位置,伸手不小心就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好奇地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個記事本。
記事本的紙張看得出來有些年歲了。骨架鬆散,顯然是被經常翻閱過。她打開封皮,隨意地翻了翻,看到上面詳細的記錄,深深的手一顫,記事本掉到了腿上。一張照片不經意間滑落出來,深深撿起照片湊到面前,看著照片上的人,瞳孔驟然緊縮。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心跳的節奏頓時加速,就連呼吸也因這一張照片而變得急促起來
她不敢再看下去,驚慌失措地迅速把照片塞回去,將本子放回了原處。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不知為何眼淚竟沾濕了臉龐。模糊視線裡,一個清晰的輪廓迴盪在腦海裡,深深伸出手想要去抓,卻什麼也沒有抓到,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指喃喃道:「加州,我終於知道,原來,世間真有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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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流男此次的暴力事件最後以他的轉系轉校區而告終。
自從那夜的事情發生以後,深深自始而終都沒有再見過他一面。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幫助景臨恢復傷口上。只不過,為了騙過加州,不讓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知曉她在學校裡遇襲的事情,接連兩周,她都以和同學一起遊玩為由,沒有回家。甚至就連加州來看她,也都是在學校門口匆匆一瞥,聊了幾句就把他給轟了回去。
景臨的身體恢復力很好,又都是一些皮外傷,沒幾天,就照樣活蹦亂跳地在深深面前晃悠。景臨看她這些日子都沒有回家,吃飯的時候,本來還打算和她商量著要不要送她回去,中途接了一個電話以後,他也沒來得及說這事兒,胡亂扒拉了幾口飯就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出學校了。
深深看他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去找顧迎藍了。可是,本以為他當晚是不會回學校的,沒有想到晚上七點左右他就回來了。以往總是喜歡說他和顧迎藍之間事情的他,這次回來以後,非但隻字不提,就連別人,也堅決不能說這三個字。
顧迎藍,自那天起,就莫名地成了禁忌。
除此之外,在別人眼中,他似乎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兩樣,依然插科打諢,無憂無慮。
只是,他騙得了所有人,到底還是騙不過深深。
深深看他最近動不動就拿著電話發呆,似乎是在等誰的電話。她雖然想說,與其等待不如主動打過去,但是,不知為何,卻如鯁在喉,一次也說不出口。
可是,看他這樣隱忍自己的情緒,深深的心裡也不太好受。
離開了加州,深深反倒在學校裡獲得了很多友情。為了找到能讓他走出陰影的方法,她一放學就到處竄宿舍問那些朋友,如何才能讓一個人快樂起來。可是,這個問題實在空泛。深深在和加州打電話的時候,無意中提到了他即將過生日的事情,深深才猛然想起,沒幾天就是景臨的生日了。
自從認識景臨以來,她從來都沒有和他共同過過一次生日。眼看著很快就要到他生日了。深深聽說他沒有什麼打算,也不準備過了,便私底下便偷偷地行動起來。
這是他們相識以來,她能夠陪伴他的第一個生日。所以,她希望不要留下什麼遺憾。
「那天也是我的生日。」加州知道她要替景臨過生日以後,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提醒她。
深深說都和他過了十幾年了,這麼一年不過也沒有什麼。反正她知道加州也就是那麼一說,以前哪次過生日,他不都是吃半口蛋糕,就再也不吃的。每次都是深深和家裡的人把那些蛋糕吃完。生日對於加州來說,也就只是一個標記而已,並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深深這次是鐵了心要重色輕友一回了。
她記得景臨曾經在網上和她說過,很想要找一個只有溫暖的地方。但在深深的印象中,最溫暖的地方無非也就是家。
深深知道景臨的父母都不和他住在一起,而他的生日又在週末。正好給了她機會。
她想給他一個溫暖的驚喜,於是,之前什麼都沒有對他說過。
直到十號晚上,深深在家裡把一切都準備妥當,十二點的鐘聲剛一敲響,她就發了簡單的四個字給景臨。
然而,偏巧在這個時候,加州來敲門:「深深,你爸讓我過來拿他明天要穿的衣服。」
深深的熱情一下子就被澆滅,開門不耐煩地抱怨:「早就說了提前拿好一切家當的嘛。我正關鍵時刻呢,你就來搗亂。明天拿不也一樣。」
「你爸說現在不拿他睡不著。」加州無奈地聳肩。大人們肯騰出地方讓她替別人生日就已經很寬容了,她哪來那麼多的不滿。
加州看她那副火急火燎的樣子,隱忍住笑意站在門口等她把衣服找來。
在深深去找衣服的空當,加州掃了一眼被她佈置得過於夢幻的家裡,笑道:「你確定他會喜歡這個?」
「當然。」深信不疑地點頭。
加州看了一眼表:「他現在應該睡著了吧。哪有人會這麼早給人過生日的。」
深深兩眼放光:「我肯定是第一個給他慶生的人。一年僅此一次,當然得趁早。」
「你覺得他會來嗎?」加州一想到景臨居然和自己是同一天生日就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會來。」深深略有遲疑,但為了給自己信心,還是很堅定地對加州說道。
加州歎了一口氣:「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會來。」
說完,拿著襯衣就走了。
加州走後,深深仔細地想了想,之前她就顧著自己高興了,也沒有想過景臨是否真的會在凌晨十二點的時候跑到別人家裡。雖然初衷是為了給他慶生,可在到達家裡之前,他都是不知道的。怎麼才能確定他一定會來呢?
「可是,我是為他慶生,他應該來的。」深深心裡這麼想著,等反應過來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分鐘後,急忙拍拍臉站起來開始找電話。心裡的鼓咚咚作響,最後,還是不太肯定,於是,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故意模仿著已經心臟病發作時的語氣向他撒謊道:「景臨,快救我。我……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