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又來了？」老闆看著發呆的劉悅又問道。
劉悅忙從懵懂中緩過神來，努力克制著不去想像這兩個少年乞丐之間的非正常關係，心裡說不清是氣憤，還是同情，疑惑是憐憫。
劉悅說道：「我來找他問個人。」
少年乞丐嘿嘿一笑，說道：「關於吳秀蘭的事情，我知道的全告訴你了，你還要問誰啊？」
劉悅說道：「你剛才說有個叫小凱的，我想問問他是怎麼個情況。」
一說起小凱，少年乞丐居然歎了口氣，說道：「小凱其實很可憐的，他和我不一樣，他不是孤兒，他有個爸爸，不過他那個爸爸，有還不如沒有。」
劉悅驚道：「這又是為什麼？」
少年乞丐說道：「他本來不是乞丐，是被他爸爸賣掉的。」
「啊？！怎麼會這樣？」劉悅驚訝地看著少年乞丐。
少年乞丐繼續說道：「他爸爸得了癆病，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又是個酒鬼，就靠那點救濟款生活。那點錢都不夠他喝酒，哪裡有錢養活小凱？他就狠狠心把小凱賣了。就是賣給吳秀蘭的，聽說賣了五千塊錢。」
賣酸辣粉的老闆也驚道：「不會吧？怎麼會有這種事？」
少年乞丐不屑地說道：「你們這些有家有室的人，自然不知道這些，我們這些人啊，賤著呢。」
那小女孩突然抽抽泣泣地哭了起來。少年乞丐忙安慰她：「別哭，別哭，你又不可憐，有我呢。快吃，冷了就不香了。」
劉悅聽說小凱居然被他爸爸賣了，也非常吃驚，不假思索地說道：「賣人是犯法的。」
少年乞丐冷哼一聲，說道：「犯法？他老爸還巴不得被抓進去，聽說還可以免費管飯，管治病。可是，沒人管的，只是每年過年的時候，幹部會上面送點溫暖。再說，他們私下裡買賣，都得了好處，誰會去說？說了也沒人信，沒人管。」
劉悅驚呆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說道：「那小凱後來怎麼樣了？」
少年乞丐說道：「跟吳秀蘭去HZ城了，至今不知死活，不過我估計也好不了。你想想看，吳秀蘭是什麼人？她肯無緣無故花五千塊錢買個累贅？這位大哥，像你這麼好心腸的，偶爾發個善心，看我們這樣的人可憐，賞個百把快錢是有的，但要你花錢買個累贅，你肯幹嗎？除非是神經病，錢多得無聊了。」
聽少年乞丐突然提到他，劉悅有些尷尬，但覺得這少年乞丐說話很直率，雖然粗俗，卻有道理，立刻想道：「如果那個吳秀蘭真的像這少年乞丐說的那樣，那她怎麼還會收養柳若雲，並不惜花重金送她出國留學？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劉悅不由問道：「不見得吧？聽說吳秀蘭還收養了一個女子叫柳若雲，她對這個柳若雲就很好，還送她出國留學。真像你說的那樣，她這又圖的什麼呢？」
少年乞丐衝口而出：「這就只要她自己知道了，或許另有深意，再或者就是發神經了唄。」
「另有深意？」劉悅重複了一下。
少年乞丐立刻笑了，說道：「是啊，不是說她有個兒子嗎？或許看柳若雲長得漂亮，提前給兒子找個老婆吧。」
劉悅心裡清楚，如果吳秀蘭真的是那個老鬼婆的話，他兒子金有才的老婆是那個胖女人，不可能是柳若雲。因此，知道這少年乞丐是在信口胡說。他又順口問道：「你說柳若雲長得漂亮，你見過她？」
少年乞丐說道：「當然見過，確實漂亮。」
劉悅忙問道：「那你知道柳若雲又是怎麼被吳秀蘭收養的嗎？」
少年乞丐說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那時候我還小。等我認識柳若雲的時候，她已經被吳秀蘭收養多年了，已經在上高中了。」
一旁的老闆卻說道：「說起這個柳若雲，我倒是知道些情況。」
劉悅驚道：「你知道？」
老闆說道：「這個柳若雲的來歷其實並不神秘，印象中好像是八九歲的樣子，她爸爸媽媽是四川人，來這裡躲計劃生育，想生個兒子。就住在這一帶，靠收破爛維持生計。第二年，她媽媽又生了個女兒，她老爸無法接受，本來日子就過得艱難，這樣更是不順心，慢慢就得了肝炎，沒過多久就病死了。她媽媽孤兒寡母的帶著兩個孩子怎麼過啊？不得已，就把柳若雲送給吳秀蘭了。因為吳秀蘭當時開了家廢品收購站，她們經常打交道，再熟悉不過了。」
劉悅聽說柳若雲還有個妹妹，更是大吃一驚，忙問道：「那後來呢？柳若雲的媽媽又去了哪裡？她的妹妹呢？」
老闆不急不慢地說道：「柳若雲的媽媽把柳若雲送了人，便打算帶著小女兒回老家去，還是吳秀蘭給的路費。本來是第二天的火車，誰知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劉悅緊張地聽說，忙問道：「出了什麼事？」
老闆說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沒人知道，反正柳若雲的媽媽那天晚上突然瘋了，小女兒也不見了，至今不知死活。」
「啊？瘋了？」劉悅和少年乞丐都驚叫了出來，連一直悶頭吃酸辣粉的小女孩也停下筷子，不知不覺聽呆了。
老闆繼續說道：「是啊，就聽見她媽媽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嘴裡嘟噥著什麼『孩子她爸，別怪我，我也是沒辦法，才把孩子送人的』。大家都說她一定是撞鬼了，柳若雲的爸爸一定是責怪她把柳若雲送人了，變成鬼來嚇她了，結果她就嚇瘋了。」
「真的是撞鬼了嗎？後來呢？」劉悅忙問道。
小女孩顯然是害怕了，慌忙往少年乞丐身邊靠了靠，少年乞丐也不自禁地往後面看了看，好像真的感覺到鬼氣了一樣。
老闆又說道：「是不是撞鬼，我們也不知道，反正柳若雲的媽媽就這麼瘋了。一個瘋子住在這裡，街坊們自然不願意了，都向居委會反映。沒過幾天，她媽媽就被精神病醫院接走了。後來聽說沒過多久就死在醫院裡了，都說是被她爸爸的鬼魂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