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悅聽得寒毛直豎,沒想到柳若雲的身世如此可憐,不免唏噓不已。
又聽老闆繼續說道:「那段時間,我們都相信柳若雲的爸爸確實變成鬼了,都很害怕,差不多一個月我都不敢出來擺夜攤。一個月後,為了生活,實在沒辦法,我才又大著膽子出來擺夜攤。
「有一天晚上,收攤回去的路上,經過吳秀蘭的家門口,看見她在牆角燒冥紙,柳若雲跪在地上。我估計是吳秀蘭也怕柳若雲爸爸的鬼魂來找她,所以帶著柳若雲給他燒紙發送了。
「我推著車戰戰兢兢地從她們身邊快速走過,果然聽見吳秀蘭在禱告,叫柳若雲的爸爸不要怪她,也不要去找她,還說讓他放心,她一定好好對待柳若雲,一定像自己女兒一樣對待她,把她培養成才。
「那以後,吳秀蘭果然說到做到,對柳若雲非常好,還送她去上學。」
小年乞丐聽到這裡,冷笑了一聲,說道:「我說她為什麼對柳若雲這麼好,原來是怕她爸爸來抓她。」
老闆卻感歎道:「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原因,畢竟也算是對得起柳若雲和她的父母了。更難得的是,後來吳秀蘭還四處打聽著尋找柳若雲的妹妹。」
劉悅聽了卻是另外一番感慨,良久才又問道:「那她後來找到柳若雲的妹妹了嗎?」
老闆歎道:「當然是沒找到,這就成了一樁懸案,至今不知道那個才出生幾天的女嬰去了哪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有的人懷疑是被野狗或者野貓吃掉了,畢竟那麼小,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也是有可能的。」
老闆說完又感歎了一下,看了看手錶,忙說道:「都十點半了,我要收攤了。」說著就忙著收拾東西。
沒想到在這裡能夠意外的打聽到柳若雲的身世,劉悅感歎之餘不免有些興奮,看見少年乞丐和那小女孩要走,忙叫道:「你知道小凱的爸爸住哪裡嗎?」
少年乞丐很詫異,問道:「你問他爸爸做什麼?」
劉悅說道:「我想去看看。」
少年乞丐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好吧,反正也不遠,我帶你去吧。」
劉悅跟著他們穿過一條小巷,來到一個小區外面,經過一個狹窄的通道進了一個地下室,裡面是小區存放自行車的。
少年乞丐看見劉悅詫異的表情,忙說道:「他就住下面。」
這裡怎麼能住人?劉悅不解地問道:「他沒房子嗎?怎麼會住地下車庫?」
少年乞丐說道:「他本來是有間小房子的,舊城改造的時候,賣給拆遷辦了,賣房子的錢早就被他買酒喝掉了。還是人家看他可憐,讓他住這裡,同時看管著裡面的自行車,多多少少也有點收入,已經很不錯了。」
說話間,已經看見裡面有一間用磚頭堆砌的小房間,裡面還隱隱透出微弱的燈光,並聽到一陣陣低沉的咳嗽聲。
少年乞丐指了指那房間,說道:「他就住裡面,你自己去找他吧,他有癆病,我可不想進去沾了病氣,像我們這樣的人病不起。」
少年乞丐說完,拉起那個女孩子就要轉身出去。劉悅忙叫住他,拿出五百塊錢給他,說道:「你還年輕,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可以去打工賺錢,不要乞討了。」
少年乞丐驚訝地看著劉悅,慌忙顫抖著手接了錢,忙說道:「多謝,多謝。」
劉悅又指著小女孩對他說道:「她還小,不准你對她那個,就當是你妹妹吧。她身體不好,你要好好照顧她,如果真的喜歡她,也要等長大了才可以。」
少年乞丐嘿嘿一笑,卻沒說話,拉著小女孩千恩萬謝地走了。
劉悅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向那房間走去。
房間沒有門,用幾塊塑料袋拼成一個門簾掛在房間入口。劉悅不敢冒然進入,在外面叫道:「裡面是小凱的爸爸的嗎?」
房間裡立刻傳出一個語帶痰音的喘息聲:「你是誰?」
劉悅這才掀開簾子,一股刺鼻的酒味撲面而來,他忙下意識地摀住了嘴鼻,終於看清了房間裡的情形。房間不過七八平米大,沒有床,地上放著一塊別人丟棄的舊床墊,上面胡亂地堆著些衣服棉被。旁邊的地上放著一些生活用品。牆角堆著些白酒瓶。一個中年男人無力地坐在床墊上,背靠著牆角,臉上瘦削得皮包骨頭,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年紀應該不到五十歲,一看可知果然病得不輕。
那男子看見劉悅,顯然非常詫異,驚恐地問道:「你是誰?找我幹什麼?」
劉悅早已經想好對策,不慌不忙地說道:「大叔,你是小凱的爸爸嗎?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那男子更加詫異,又咳了兩聲,用蒼白瘦削的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痰液,說道:「你認識小凱?他現在怎麼樣了?」說著居然流下了眼淚。
劉悅不敢告訴他真相,說道:「小凱很好,就是想念你。」
小凱的爸爸突然低下頭去,說道:「不會的,你騙我,小凱不會想我的,他只會恨我。我對不起小凱,我不配當他的爸爸。」
劉悅沒想到他還有一絲未泯的良心,有些詫異,問道:「他為什麼要恨你?」
小凱的爸爸喘息道:「既然你認識小凱,難道你還不知道?這事我永遠也沒臉告訴別人。」
劉悅實在受不了裡面的氣味,也不想長時間面對這個讓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老男人。便直接說道:「是的,你確實對不起小凱,難道少了那麼幾個錢你就過不下去了嗎?」
小凱的爸爸突然凶狠地看著劉悅,說道:「你是不是替他來教訓我的?」
劉悅忙說道:「不是,是替小凱來問問你,你當初賣他的時候,究竟是怎麼和買主交代的。」
小凱的爸爸凶狠的眼光很快就暗淡了下去,說道:「說這個還有什麼用?人家的錢我都花完了,我們還簽了合同的,小凱以後的生生死死都與我無關,我不得過問他的任何情況。」
「什麼?你們還簽了合同?居然還有人身買賣合同?」劉悅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