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井見葉空凌有一瞬間的沉思,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旋即挑動起琴弦,連綿不止的琴音再度響起。
「離歌一闕長亭暮,寸心萬緒,咫尺千里。」依托著琴聲,紅井緩緩開口,她念的正是刻在葉空凌屋門上的那首小詞,她曾經在淒涼谷中見過的。
任何人的思緒中,都會有最為薄弱的一環,無論他的精神力如何強大。魔音無非就是找到那人心裡最弱的環節,而後從此處下手,入侵他的思維。
葉空凌的弱點便是踏月。
幽幽的琴聲中,紅井還在繼續念著那小詞,葉空凌卻呆愣在原地,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他的思緒正被紅井製造出的幻象吞沒,眼前是那月光般溫和的女子笑顏如花,葉空凌明知此時的踏月,是紅井的魔音侵襲他思維產生的虛像,但竟不忍去打斷她。
他不打斷紅井,是想多看幾眼踏月。
為此不惜被紅井控制住神思。
聽覺中琴聲不止,恍惚間紅井卻已走近到他身前,她瞇著眸子,眼中滿是笑意地對著他道:「鬼師傅,現在我算是通過考核了吧?」
雙手推門,轉眼間紅井就閃出屋去,葉空凌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她就已經身影遠去。
***
紅井叉腰狂笑三聲,引來街上路人的陣陣側目,肩上的糯米翻了翻白眼,拿爪子直拍她。
「阿井,你收斂一點好不?人們還以為你是怪物。」
她大笑的得意忘形,雖不至於引來圍觀,但往來路人也拿看白-癡神經病的眼神掃視著她們,讓糯米覺得同紅井在一起,壓力是越來越大了。
很丟臉啊!
紅井卻不屑嗤笑:「你別傻了,他們那是拿你當怪物,誰見過紅毛的狸花貓啊。」
一句話,說的糯米渾身一抖,理了理皮毛:「我是帥絕人寰的妖神,他們是沒見過世面。」
「嗯,說的太對了妖神貓,不過咱們現在應該先去解決肚子的問題,然後你機靈著點,注意周圍情況,一旦發現可疑人物立刻通知上報。」
「什麼叫可疑人物?」
「就是相獨夏。」
「通報完之後呢?」
「之後當然是跑了!」紅井白了糯米一眼,笨死!這都不明白。
她可是利用魔音辦了自己的鬼師傅,然後趁機偷著跑出來的,這會功夫相獨夏早該發覺了,八-成正在四處搜她呢。
被那幫人發現了,自己還不是要回去?
她既然跑了,誰也別想把她抓回去。
「趕緊的,吃完了,咱們去祭祀院。」
「為什麼去那裡?」
「去看貪狼。」
林玉將抱著的一堆卷宗放到桌子上,糾結地皺了皺眉,對著破軍搖頭,破軍倏然起身,林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趕忙將頭低垂下來。
他目光落在地板上,揣測著破軍的心思,餘光裡儘是破軍在屋內來回踱步的身影。
三大祭司中,破軍為人暴躁那是眾所周知的,林玉是貪狼一手提拔的人,對破軍又不太熟悉,此刻也不敢得罪他,唯有保持沉默到底。
半晌,破軍停了停步子,伸手指著桌子上的卷宗問道:「你都仔細查過了?」
聽得破軍終於問話,林玉忙斂了神思,畢恭畢敬地躬身:「屬下和祭祀院內數十名高階祭司反覆的核查,亦派人出去打探,證實陽炎郡確實沒有人家姓紅。」
「沒有……」破軍沉吟片刻,喃喃自語:「紅井……紅,那也許不是姓氏。」
「陽炎郡中天賦極高的術士裡,有沒有身世可疑的人,或者是極容易引人注目的?」
「若說天賦過人,只有一名女子。」
「誰?」林玉的這一句「女子」,頓時將破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是叫納蘭辛,擅長幻術。」林玉想了想,「屬下查過,她也是要來參加這次魔斗大會的,只不過……」
「不過什麼?」還以為此人指的是「紅井」,不想又是另外的人。破軍擺了擺手,示意林玉趕快往下說。
「她並沒有進入花渡城,屬下聽說她的能力了得,正是本屆的奪魁熱門,似乎在豫靈鎮上還引發過爭鬥。」
「魔斗大會是對人族術士唯一的認可,若能取得名次,勢必會顯耀人前,其家族亦會由此顯赫,她既然有奪魁的實力,卻不見進城?」說著,破軍緩緩地念叨,「納蘭辛。」
「會不會是出事了?」林玉小心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陽炎郡在赤息大陸西面,而豫靈鎮在南,相去甚遠,而豫靈鎮是進入南疆秋遲國的必經城鎮,因此納蘭辛既已經到得那裡,則證明她還是要來參加魔斗大會的。
還有兩天就是大會開始的日期,她人還沒到,也許不是不來了,而是來不了。
林玉的話令破軍陷入到沉思,儘管僅是個猜測,但聯繫上發生的種種事情,這也是最為合理的解釋了。
先是紅井進城,這女人自稱來自陽炎郡,可是近日來,祭祀院查遍陽炎郡也不曾找到這樣的一個人,好歹也該有個隻言片語的,但關於紅井卻連個認識她,甚至聽過她名字的人都沒有。
再就是,另一位同來自陽炎郡的術士納蘭辛,似乎憑空消失了。
紅井為什麼要說謊?她來了之後,鬼族大軍毫無預兆地進攻花渡城,卻又在同她拚鬥一番後,不知何故突然撤了軍。
隨後妖族的人救了她回來,破軍微擰起眉,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你覺得她殺了納蘭辛麼?」破軍倏地開口。
林玉正要回話,門外猛然響起笑聲,陰柔的聲音-性-別難辨。
林玉後背一僵,這樣子的氣場,用不著看也知道,來人是貪狼祭司。
他搶先給那人行禮:「林玉見過貪狼大人。」
貪狼略一揮手,就算作回答,隨即徐徐邁步,不緩不急地走了進來。
破軍擰眉:「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