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以為了白龍,散盡魂魄,卻丟下了不可收拾的局面讓踏月背負,她替自己保住了四魂,算是給自己同白龍再度重逢的機會,可是自己又給過這個女人什麼呢?
也許,踏月在意的,不過就是這麼一個妹妹而已啊。
相獨夏握劍的手顫了顫,最終緩緩的放了下來。
「本王不殺你,不過是因為你姐姐踏月曾保住了本王的四魂。」
淺月睜大眼眸,似不可置信地望著相獨夏,而後是葉空凌淡到幾乎不可聞的一句「謝謝」。
每個人的身後,都有那樣一個人,淡淡的看著你,或者遠遠的守護你,亦或是親自用手將你推到萬劫不復。
這樣子的想法,葉空凌不知道是不是正確,但妖王垂眸黯然的樣子,卻讓他將此認知堅定了些。
淺月害過白龍,相獨夏就算殺了她有何不可?可是淺月的後面卻站著一個曾為相獨夏鞠躬盡瘁的姐姐,保四魂,征戰鬼族,甚至被囚禁在宣夜冥天整一千年,這樣的踏月,即便是冷情無心的妖王,也沒有辦法不心存感激吧。
葉空凌想了想,自嘲一笑,自己卻是站在踏月身後的那個人。
「紅井那邊耽擱不得,妖王趕快去吧,這裡就交給在下,我會看著踏月,不讓她離開宣夜冥天半步,絕對不會讓她危害到紅井。」
葉空凌說著看向淺月,卻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句:踏月,宣夜冥天今後的日子,就讓,我在這裡陪著你吧。
我總算找到了你。
總算可以在你身邊。
相獨夏頷首,轉身便要離去。
淺月秀眉一豎,狠狠地瞪了葉空凌一眼:「我不要你陪!我也不要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巖洞中,既然妖王大人來救我,我就和他出去。」
卻在葉空凌的猝不及防中,猛地邁步向相獨夏跑去。
髮絲倏然瘋長,長髮搭落在相獨夏的肩膀上,頃刻之間伸長,再度層層緊繞,纏上了相獨夏的腰身。
沒有人注意到,淺月將一枚紅色的丹丸丟入到自己口中。
相獨夏不想同她耽擱,一劍挑斷淺月的長髮,才剛生長出來的髮絲再次凌亂散落,遍佈在冰冷無溫的岩石地面上,黑色的髮絲半掩半映,一瞬間無人能看清楚女子臉上的神情。
亦就在這視線不明的瞬間裡,淺月自衣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毫無預警地一刀刺在面前男人的心口上,沒有半分的猶豫。
相獨夏擰眉,斷沒料到淺月居然會對自己突然出手,因著踏月的原因,他不會殺她,亦就在前一刻手下留了情,卻沒預料到她出手狠戾,及至反應過來時,她已將匕首抽出。
殷紅的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袍。
「相獨夏!」葉空凌大駭,急忙幾步跑上前來阻止淺月,但他卻也存了私心,他很怕相獨夏一時怒極,會一劍殺了這個女人。
「我不讓你去救她!」淺月說著張開雙臂,撲到相獨夏身旁,竟一把將他抱住,他身上的血跡沾染到了她的衣裙上,如開出了朵朵妖艷的花。
「你……」相獨夏才開口呵斥,卻被女子湊上前來的馨-香-溫-熱堵住了話音。
她唇-瓣冰冷,顫著吻上了他的唇,卻同時有什麼東西自她的口中滑入到他的嘴裡。
相獨夏一把將淺月推開,因他這猛力的一推,淺月站立不穩,直接摔跌在地上。
她跌的極重,卻不顧上這些,摸了摸唇,淺月肆笑出聲。
「你方才……」
「是絕情丹,妖王大人。」淺月笑著,「陌凋零給我的,你吃了之後,就會忘了她的!」她笑著,心裡卻難受的要命,笑著也就哭了出來。
「相獨夏。」葉空凌已經上前來扶住男人的身體,手指快速地點在他身上幾處大穴上,暫時先替他止住刀傷的出血。
相獨夏搖了搖頭,他的外傷根本無須在意,他是個妖,這點傷不出一會便會癒合,只令他在意的是,淺月說的「絕情丹」,雖然知道將淺月放在宣夜冥天是陌凋零的陷阱,可他未想到那傢伙又給了淺月什麼莫名其妙的藥。
相獨夏以劍支身站了起來,無論如何,他沒時間在這裡耽誤了,只怕紅井在花渡城已遇險境,陌凋零做了那麼多,無非是為了調虎離山,將他調走。
如今他既中計,陌凋零的人必然已殺到了花渡城。
他必須盡快趕回去。
「我絕不讓你回去!」淺月喊著,手中的匕首衝向相獨夏,又一次舉了起來,她也看出這男人顧念踏月的原因,不會再對她下殺手,她知道妖王素來說到做到,他說過「不殺她」,便一定不會。
她只要能拖些時間,待到那邊紅井死了,一切就又像千年前一樣結束了。
他已經吃了「絕情丹」不是麼?
他也很快就會忘掉這一切的。
淺月想,那時候或許他就會和自己在一起的。
匕首舉起來,手卻不受控制,無法再動彈一分。
淺月怔愣著,然後是抑制不住的淚水,從眼睛中滴落下來,對了,剛才也是這樣的,明明不想哭的,明明笑的肆意,可是眼淚就是落了下來。
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麼?
還是說,是……姐姐?
而後她的唇-瓣不受控制地張開閉合,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疲憊:「小,小神醫。」
葉空凌心底一震,幾乎是脫口而出:「踏月?」
沒錯這是踏月!
因為踏月是這個世間裡,唯一一個會喊他「小神醫」的人。
「姐姐?不!你的意識不是被鬼王封印住了!」淺月驚恐地睜大眸子,儘管不可置信,她身體中的變化卻是如此明顯,腦子陣陣疼痛,似乎有人在拿東西攪合著,正有一個意識在奪取她的身體。
「小神醫……你,你殺了我……」艱難的字句自那抹灩色的唇中吐出來,「不能讓她,不能讓她……傷害妖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