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旋轉餐廳裡閒坐了一下午,交談並不多,彼此都沒有什麼心情。西墜的夕陽照亮了旋轉餐廳金色的屋頂,林晚生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怎麼樣?」不等對方放下電話,郎釋桓就急不可耐地問了出來,「是不是有了什麼消息?」
林晚生整理了一下背包,起身點了點頭,「走吧,去東郊。」
三人一行出了賓館,林晚生放下電話,一輛奧迪商務車早已等在了門口,郎釋桓隱約覺得這輛車有些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顧不上那麼多,跟在兩位哥哥身後上了車,十幾分鐘之後人便來到了事發地點。
遠遠看見幾名穿著制服的警察,漫不經心地圍著停在路邊的「海馬」。郎釋桓一眼就認出那是彥虎的車,激動之下,指著車窗喊了出來,「是那車!找著人了麼?」
林晚生深知內情,落寞地搖了搖頭,「沒有。電話裡說,這邊有一輛馬自達好像被什麼人遺棄在這裡。」說著話人已先一步下了車,同站在路邊的幾名警務人員點了點頭,沉聲詢問道,「辛苦幾位。具體什麼情況,請講一講。」
幾人互看一眼,循著林晚生的目光望向大敞的車門,推舉出一位代表概括地描述道,「這車被人扔在路邊,後座上的人受了重傷,」指了指坐墊上的一大片殷紅的血跡,回頭望向身後的公路,「血跡在十幾米之外中斷了,下面的土路上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痕跡,可能是上車了——有車來接應,或者是被跟在後面的人追上了。放量是一輛廂式貨車,速度太快,停車的時候留下了比較清晰的痕跡……」
聶琛與郎釋桓面面相覷,掃過車內濃重的血跡,心忽悠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彥虎駕駛著車子,坐在後座上的無疑是那兩個女人。究竟是誰受了傷,卓芙蓉還是顏如玉?
眼看著林晚生跟答話的警察小聲嘀咕了幾句,簡單握了個手,匆匆走向停在五十米開外的奧迪商務車。兩人一前一後尾隨而至,車子再次開動的時候,車內的氣氛異常壓抑……
「接下來呢,繼續等消息麼?」聶琛因為後座上血跡而大受刺激,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已經沒時間了……流了那麼多血,熬不了多久的!」直覺,受傷的人是顏如玉。幻想著她像多年前一樣,搖搖欲墜,倒在血泊裡……
林晚生閉目仰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梳理著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人一定可以找到,只怕受傷的人未必能撐到那個時候……
「哥,沒有辦法了嗎?」郎釋桓幾乎感到,他已經失去了,失去了生命裡最單純的快樂。即便林晚生告訴他,不幸的發生是眾多緣分和合的結果,無奈,他是個俗人,還是難免埋怨母親。如果昨天夜裡沒有說出那番傷人的話,怎麼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
林晚生的心底充斥著失望與恐懼,充斥著想要跟聶琛大打一架的衝動,沒有力氣安慰別人,只是在努力地說服自己,「世間的事,不如己意,是當然的。用最好的心態,做最壞的打算。與其去排斥已成的事實,不如去接受它,這個叫做認命。來是偶然的,走是必然的,我們必須盡力去做,然而多數的時候,我們卻主導不了事情發展的方向。但認命總比抱怨要好,對於不可改變的事實,除了認命以外,沒有更好的辦法。『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力不可及的時候,只好交給佛祖了……」
「坐以待斃?」聶琛險些從後座上一躍而起,「這就你的情意?」
「小孩子打針的時候都會哭,你見過哪個大人打針會哭的?不哭不鬧不代表不痛——」忍不住心底的煩躁,赫然回眸直視他的眼睛,「不要用那副該死的表情質問我!你有更好的辦法麼?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再問你一次,你有更好的想法嗎?沒想法就坐到一邊去,你有什麼資格埋怨我?」
聶琛一手扶著椅背,半弓著腰,與他四目相對,「你就忍心眼睜睜地看著玉死在壞人手裡麼?你就忍心看著旺旺和睿睿沒了媽?如果你能把她安全的帶回來,我保證跟她一刀兩斷。我姓聶的說到做到——只要她平安無事……」
林晚生摘下眼鏡,低著頭輕輕地擦拭,「你告訴我,我還能做什麼?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我只是比你有點錢,可有錢又能怎麼樣呢?手起刀落只要一秒鐘的衝動,錢——有什麼用?愛人出了車禍,我能給她的只有一副豪華的輪椅,一些專業的護士,我能讓她站起來麼?隔三差五在太平洋上的飛來飛去,我能阻止機師打瞌睡嗎?
生命就是懸在草葉上的露珠,太多的事情是我們沒有辦法把握的。有錢不等於神通,很遺憾,我沒有『天眼通』的本事。
沒錢的時候,總以為有了錢就有了安全感。有了錢之後才發現,那跟安全感根本就沒有關係。但凡錢能買到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我從未因財富而狂妄了自己。麻煩你寬容一點——活得太清醒,這也是我比別人痛苦的原因。」
坐在一旁的郎釋桓,起身拍了拍聶琛的肩膀,臉上雖然沒有笑容,看起來卻信心十足,「既然,一切都是因緣和合的結果,別太焦慮,事情或許沒我們想得那麼壞。我們這邊或許已經無能為力了,那兩個女人應該不會坐以待斃。卓芙蓉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女孩子,顏如玉更不是。不要小看女人哦,我相信自己眼光。你的老婆是大佬,我的老婆是野蠻女友,她們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公主,湊在一起夠彥虎喝一壺的……」